一阵梅花的清香在贺梅辛口中化开,随之而来的乳酪醇香,蜜馅软糯,饼皮酥脆。
贺梅辛眉间闪过一瞬几不可察的厌色。
美则美矣,只是太过甜腻。
不过他将这点心思隐藏得很好,无人能看出。贺梅辛熟练地展露笑颜:“很不错,谢谢少主。”
自小他就学会了掩藏自己的喜好,作为首席弟子,食不挑、寝不语这些师弟们都装作没看见的门规,他七八岁的时候便分毫不差地做到了。整个师门都奉他为标杆模范,他自然也要以身作则。渐渐地,他真的没有喜好了。
司空无情眉睫微挑,道:“你不喜欢?”
贺梅辛一怔。
司空无情自然而然地从贺梅辛手里接过那剩下的半块梅花酥酪,道:“不喜欢就给我,不用勉强自己嘛。以后你不想要的,不喜欢的,都可以给我,我求之不得呢;就算不是,我也可以帮你分担嘛。”说着将梅花酥酪向上一抛,准确地落到嘴里,边嚼边笑道:“好吃。”
看司空无情风卷残云地吃光了那包梅花酥酪,贺梅辛忽然觉得,唇齿间的余甘仿佛自有一派香甜。
冰昧仁面不改色教诲师弟:“你们看,以防有毒,故意分一半给对方,既保证安全,又不失礼貌。”
白悦光连忙跟着赞:“嗯!不愧是梅辛,思虑周全!”
师弟们纷纷恍然大悟:“原来这也在贺师兄的算计之内吗!”“学到了学到了!”
用毕糕点,司空无情水足饭饱,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了根芦苇,懒洋洋地斜斜靠在船尾。
贺梅辛心想也是时候谈一下正事了,刚要开口,忽然发现司空无情唇角边粘了几粒糕饼碎渣没擦。
他刚要出声提醒,又立即想到:司空少主是个有头有脸的体面公子,这样被直白地提点,显得他像小孩子一样没吃相,肯定是要难为情的。
可如果装作没看到,他这幅样子一会儿若是被叶怜枝或者自己的师弟们瞧见了,更是不好。
不如……
贺梅辛突然道:“有飞蚊,少主莫动!”
不等司空无情反应,贺梅辛当即伸出宽大的袖袍从他面前拂去,藏在袖袍里的手指堪堪触过他柔软的上唇,蜻蜓点水地将几粒碎渣扫去。
“好了。飞走了。”贺梅辛语无波澜,一边满意地端详了一下司空无情干净的唇角。
这一下,贺梅辛凑得离司空无情足够近,司空无情忽而道:“呀,道长哥哥,你唇角挂着些饼屑呢。”
贺梅辛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真是当局者迷啊。
司空无情道:“我给你擦去吧……等等,我这手之前摸过人皮的,可不能脏了道长哥哥的脸。”
贺梅辛刚要说“我自己擦就是”,忽然,司空无情欺身而来,脸靠得极近。
气息吞吐,贺梅辛听到司空无情的声音在耳边道:“你还记得吗,以嘴代手。”
蓦然,嘴唇边被一片温热绵软的东西啄了一下。
司空无情坐了回去,嘴里衔着几点饼屑,笑容肆意:
“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师弟们:剑拔弩张!明枪暗箭!好紧张好恐怖!!
白悦光冰昧仁:呜呜呜这糖真甜!!磕到了磕到了!!
司空无情:嘻嘻,媳妇真可爱
贺梅辛:少主真不错,帮我擦嘴吃剩饭,好兄弟!
明明是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你们活在四个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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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拉你脚腕
然而,这个动作,在师弟们所在的角度看来,简直就是在亲嘴啊!
“这这这这……这又是在干嘛?!打不过就强吻?!”
“觉得师兄认真试毒的样子实在太帅,因恨生爱,爱上师兄了?!”
素珏墨琇眼睛都快瞪碎了,震惊之余,忽然想起,博雅堂听学之时,贺师兄可是亲口承认过他与一个男子“动手动脚”、还对他“敬佩”且“自愧不如”来的!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就算师兄再有魅力,这个小魔头横插一脚,这怎么能行!
素珏立刻抽出佩剑,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之装道:“我去杀了这个魔头!墨琇,我若回不来,回头你把我的骨灰埋在冰糖葫芦铺子旁边,让我去得安心!”
冰昧仁和白悦光两人方才心中正在土拨鼠尖叫,见状强行压下一腔沸腾,冰昧仁拉住素珏的衣服,幽幽道:“回来。”
素珏泪珠盈盈,气壮山河道:“二师兄,你别再留我了,让我走得无牵无挂吧!”
冰昧仁淡然道:“他们这是在互相试探呢。高手过招,你仔细瞧好了。”
师弟们不解道:“……试探?”
冰昧仁出口成章地编着瞎话:“高手可以隐藏自己的真容、脉象、筋络,唯独运化于上丹田、泄出于七窍的气息无法隐藏。你看他们二人装作驱蚊、擦嘴之装,实际上都是在试探对方的气息是否如常,是否有灵力异动迹象,从而提前防备。”
师弟们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大为惊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这样这样!”“原来如此……”
白悦光也十分配合道:“没错,我们几个师兄弟之间切磋时经常这样试探的,这——”
话到一半,突然腰间一股力量,再一回神,已经被冰昧仁拉了过来。
冰昧仁看着柔软,两条臂力却大得出奇,横抱着白悦光,一张冷艳的脸贴近,高挺的鼻梁在白悦光鼻边轻轻一蹭。
白悦光:“……?”
冰昧仁面色如常道:“你们看,就是这么试探。此法胜在出其不意,你们以后也可勤加练习。”
师弟们纷纷醍醐灌顶,个个振奋地道:“实乃妙招!”“记下了!”“回头你和我试试?”
却未留意,白悦光一张白净的面皮早已烧得通红。
水道渐行渐阔,水路交汇后,水面上同行的船只也多起来。
贺梅辛朝着这些船只逐一细细看去,心道不对。
这时,身旁的司空无情抱臂道:“古怪,古怪得很。”
贺梅辛与他对视一眼,点头道:“此处产鱼,河道上的船多为渔船,风吹日晒下船身应当比较破旧。可近处这五六只船,虽故意制成朴素样子,船内还有渔网、鱼叉等,船身却极新,制船的木材更是上品,一般渔民怎有如此财力。”
司空无情接口继续道:“不仅如此,那几个船头的摇橹之人,穿着倒是像渔夫,可头上却都罩了一个斗笠。笑话,又不是什么孤舟蓑笠翁,遮住视线,还抓不抓鱼了?”
二人都未再说,相视中,答案已经了然于胸。
扮渔夫、戴斗笠,并非是为了遮蔽自己视线。
而是为了混淆他人的视线。
司空无情忽而转过来,意味深长地笑道:“邪道少主将正道君子绑为人质,百般刁难;正道君子不堪其辱,两人兵戎相向,大打一场。怎么样,这个故事够不够合理?”
“很是合理。”贺梅辛心领神会,微微仰视眼前的司空无情,猝然,一把抽出怀内拂尘,义正辞严朗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空无情眉头一挑,转而笑道:“入戏真快。”随即扬起长鞭,飒飒作响,叫嚣道:“哈哈哈哈哈,道长,有胆魄,敢在我司空无情面前叫板的人,你还是头一个!也好,今日你我二人便在此处一决雌雄!”
言罢,二人十分默契地共同跳上船篷。那船篷本来只草草支着,无法承重,二人却生生用轻功点地,竟在船篷上打起来!
鞭影攒动,拂尘削风,两人灵力翻涌带起的杀气竟将船便水面炸开,一时水浪四溅,激烈壮阔。
师弟们见贺师兄和司空无情真的打起来,立刻想要帮忙,白悦光和冰昧仁虽不知内情,却道或许是他俩的什么独特情趣玩法,连连将师弟们拦了下来;
而萧若柠弟子一条船上,被司空无情打怕了不说,更是看两人都不顺眼,巴不得互相打死才好,更不会出手。
于是,一时间,贺梅辛与司空无情二人旁若无人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贺梅辛正色道:“听闻邪道少主凶残乖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拂尘在手中一转,眼看直挑司空无情的咽喉,却“不知为何”偏了分毫,没打中人,却带起一阵强风来,掀翻了近处一条船上“渔夫”的斗笠。
看清那“渔夫”的脸时,贺梅辛神色一凝,收回拂尘时在司空无情耳边飞快轻声道:“是尚阳宫阮子瑜。”
司空无情仿若未闻,轻狂嗤笑道:“听闻正道首徒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也是名不虚传!道长,我看你是不必修炼了,做朵倾国名花,岂不更美?哈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长鞭抽去,却“意外”打偏,打翻了另一条船上“渔夫”的斗笠。
司空无情继续喋喋不休:“秦楼楚馆我最熟了,回头给你介绍介绍——哎,你别瞪我嘛,怕死了,你看,都打偏了!”找准时机,忽而凑到贺梅辛耳边耳语道:“这个是北海门秋飞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