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回想起来,系统卡顿了了:【我以为你不在乎他们。】
‘我是不在乎,’开始穿戴盔甲,‘不过在我读书的时候,听过一句话,说人类都是感性生物,无论表面上再如何伪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被自己的情绪左右。’
正说着话的功夫,帐篷外的天已经微亮了。
‘正是因为人类并非是单纯的以0与1组成,他们会做出冲动的行为举止。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冲动,往往会爆发出程序预料之外的力量。’略沉的盔甲罩在身上,将少年人的身形护在了铁甲之下。
白舒的手顿了顿,恍惚间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真正所属的时代了:‘生物不同于程序,你知道一只猪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能够在废墟下活三十六天,直至等来属于自己的那份救援么?’
系统发出了一声疑问的应声。
‘生命啊——’白舒将配件系在腰上,‘无论再怎么绝望,只要还能透过缝隙看到一缕微光,就算是再卑微,再苟且,他们也会坚强的活过所有的烽火与磨难。甚至为了‘活下去’的信念,会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被称之为‘奇迹’的行为。’
系统不懂。
‘简而言之,当你在死亡的边缘线上徘徊时,你不会哭也不会放弃。你会想方设法的离开这条线,挣扎着活下来。’青铜剑在腰间略有些沉,‘但是当你头顶的第一块砖被挪开,当有人抱住你告诉你‘安全了’的时候。’
“你会想要将整个世界都送给他们。”
少年人青葱的声音在大帐中显得有些突兀。
“即便过去多年,你依旧会记得重见阳光的那一日。即便多年过去,你也依旧会记得他们看着你时,疲惫却也同样感激的神情。”
谢谢你活下来。
谢谢你来救我。
系统似懂非懂:【所以,你将粮食都分配给了士兵,让他们把粮食带回家?】他不知是不是该评论自己的宿主为‘卑鄙’或者‘可怕’,【你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态度,也是在告诉他们自你之后,或许他们还要继续让家人饿肚子?】
【你想要他们奉你为雁北新的守将。】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在一开始你就根本没想履行和那些商人的赌约!】想起前几日他焦急的欲图阻止自己宿主和那些商人们对赌,系统就觉得它像极了笼子中的猴子。
白舒轻笑一声,对傻的可爱的系统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而感到好笑:‘没人能够忍受他人撼动自己的地位,向我这样的俗人,又如何能够例外。’
那些人让他受到的耻辱,为了行事暂且低头的委屈,只要他能够活着回来,早晚会一一的,连本带利的讨回。
白舒的手指在比他身形稍大一些的旧甲上划过,至于他们能不能回来,答案其实并不重要。就像他之前说的,若是他死了,哪里还管得了他死后的汹涌波涛与尘世起伏。
至于现在,他相信当一人个看到了希望的微光,无论多么艰难也会抓住这抹缥缈的希望,竭尽全力的活下去——更别提白舒还向他们勾勒出了一副极为美好的未来——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快乐并且幸福着呢。
‘我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似是能够听到系统的犹豫一般,‘我只是忽然意识到,两千年前和两千年后,我的家国,不是如今的战国。我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尚且还不是这一片分裂却也融合的土地。’
这不重要,却也很重要。
‘说我疯了吧,但我想要他变成我熟悉的那一片土地。’手指最终停在了腰间的佩剑上,这是廉颇离别之前送给他的礼物,按照这个年代的说法,应该是出师礼,‘我忽然想到有一种说法,说当年秦乱,是因为秦国三十万大军驻守北方,挡住了匈奴无暇顾及中原。’
然后他就忽然有了个疯狂到可笑的猜测——若嬴政与他一般,要的从不是一时江山呢?
如果嬴政要的是这千秋功名呢?
【你希望那些士兵会为了他们的家人,爆发出以一敌二的战斗力?】系统绕开了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但是你又如何知晓,他们会回来,心甘情愿追随于你一并赴死?】
解散的时候,白舒告诉所有士兵,此次出征或许是十死无归,所以他不要求士兵一定要随他出征,就算是不愿来也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雁北同样需要守将,他们不过是一直在临死关头欲图反抗的敢死队。
只是若愿意随他,便抛弃性命追随于他,再也不要回头。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故乡,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全部。’哪怕这片土地不是两千年后的种花,可两千年后的血脉,却是源于此处。那些骄傲,那些坚毅,皆是继承自祖先,深埋于骨髓从未改变的。
拉走一个不算亏,拉走两个便是赚,就算是搬砖步O枪,也绝不能容许自己的家国被人践踏——敌人在改变,可对敌人的心从未动摇。
【那你要如何做?】知晓劝不动宿主,系统只得另辟蹊径,【说要突袭夷狄,你总要有个规章想法吧?】
‘这个,也没有。’少年最后理了理铠甲,从榻上托起了头盔,罩于头上。
【没有?!】
‘能有什么想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听说过么。’他轻描淡写的将血腥之事盖过,‘自我之前,从未有中原人绕过草原与匈奴大军突入虏庭,在我之后,更不会有人放着数十万人的镇子不守,一定要敌人付出代价。’
系统默然。
‘既然前无古人,你猜那些夷狄后方防御如何?’
【所以,你才只叫人准备了三日的粮食。】
如果三日之内找不到敌人的部落,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饿死。
但是如果三日之内能够找到,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如匈奴入主中原一般,是一顿丰盛且可以尽情浪费的盛宴。
‘你瞧,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从来不开玩笑。’白舒轻笑一声,提起放置在一旁的陌刀,转身走出侧帐,最后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舆图。
【我以为,你也将他们当做自己的手足同胞。】
‘他们是我的手足啊,’少年坦荡的并未有过多负面情绪,就像是在陈述一条他明知即将被修改,却也依旧信奉旧条的过时真理,‘不过不是现在罢了——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你猜,此刻帐篷外该是怎样的一幅情景么?’
帐篷之外,该是怎样的一幅情形?
是数万以整装待发的老兵,是数万把已经决定好一去不回后将刀磨得锋利的新兵。
他们安静的站在主帐外,看着从帐篷中走出的少年郎——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唐,李贺《南园十三首·其五》)
第175章 番外 — 箜篌曲
一如白舒所说,那些在草原腹部的匈奴部落,有防卫的寥寥无几。大多部落的青壮都已经骑着骏马带着兵器汇成大军突入中原了,留在部落中的除却必要的劳力之外,只有老弱妇孺和奴隶。
所以那些青壮大概至死,都没能想明白这只凶残又可怕的雁北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为何和他们过往所接触到的所有雁北军毫不相同,凶残的就想是一只饿了很久的狼,眼中冒着幽幽绿光。
“求求你——”一个身着胡服的女子跪在他的面前,护着他身后尚且年幼的孩童,扯着一口并不标准的官话,“求求你,别伤害我们。”
白舒举着手中沾满乌黑血腥的刀,脚下踩着铺满地面的并且还在不断四溢的献血,俯视着这个跪在他脚下的异族女人:“放过你?”
“求求你,”那女人机械的重复着,“求求你,放过我们。”
看着那女人害怕道不行的模样,白舒啧了一声收起了自己要刺的动作,借着系统的优势,将中原话转为了草原部落的语言:“你的中原话,是跟着你部落里那些被你男人从中原掳走孩子的嘴里,学过来的吧。”
很好辨认,因为她的发音并非是那么的标准,带着孩童尚未发展完全,奶声奶气的发音与断音:“他们跪在你面前求你放过他们的时候,你放过了他们么?”
视线扫过了那个躲在妇女背后,团成一团的男孩子,又转回到了因为听他说匈奴话而满面震惊的女人:“你瞧,杀人的人终有一天也会被人所杀,欺压别人的人早晚也会被那些被人欺负的人报复回来。”
陌刀在手中挽了个花,收起了攻势:“我不杀你,因为杀了你,我就与你们没有区别了。”
这话听起来十分的好笑,因为此刻的白舒黑甲上尚且还有血红滴落在他脚下的血滩中,手中的陌刀更是不知收割了多少人头——一个噬杀的魔头说‘我是个好人’——没有什么比着更加荒谬了。
但妇女松了口气,他学着中原人的样子,对着白舒额头。
一下又一下,磕在了血泊中,磕在了沉默的系统眼中。
只是白舒无动于衷,他转过身背对着妇女和那个孩子,朝帐篷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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