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阳夏没有说话。他低头吻吻符衷的额头,起身离开了房间,徐颖钊看着自己儿子静悄悄的小脸,轻手关上房门。?
“你去哪里了?出去这么久,寺庙早就关门了。”?
符阳夏揉了揉?腰和背,他的背受过伤,到了冬天就疼。他从衣柜里取下睡衣,搭在手上说:“去了一些其他地方,远点的地方。所以耽误了。”
徐颖钊把手里的衣服扔在床尾的矮凳上:“你总是这样模棱两可,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每天在外面干什么。连一句去哪里了你都不愿意说实话吗? ”?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符阳夏从后面抱住徐颖钊,看到窗外飞着雪,低头亲吻她的头发,“我跟他去了以前去过的地方,绕着水库走了一圈,山上都是雪,水面结冰了。”
“真的?”?
“真的。”?
徐颖钊没有再多问。
符阳夏?去洗漱,浴室里亮起壁灯,淅沥的水声像是浇花时的回音。他在水流下冲洗身体,身上留着不少疤痕,都是参军之后留下的。蒸腾的水雾淹没了他,结实漂亮的脊背打开来,线条在腰部收拢。脊柱沟连着臀部,在腰臀相接的地方,用最精细的手法纹着一只笑面狐狸。
他扶着墙壁,低头让水冲下来?,皱着眉,水流从他脸颊旁淌过。他的手向后撑着腰,覆盖在狐狸纹身上,闭上眼睛,眉头几乎微不可见地紧蹙了一下。
徐颖钊背对着符阳夏侧躺在床上,?被子被撑起一个平缓的弧度,头发散着,光线温柔地覆盖在她身上。灯关了,屋子里陷入黑暗,身后有轻微的动静,符阳夏躺下来,伸手环住徐颖钊。
两人就用这个姿势侧躺着,徐颖钊枕着头,她还没睡。闻了会儿符阳夏身上的香气,徐颖钊忽然轻声说:“季垚是个好孩子对吧?”?
“嗯。”?符阳夏回答,他看着窗帘上淡薄的光晕,鼻尖萦绕着徐颖钊身上的香水味,“他是个好孩子。”
“跟他的父亲比起来呢?”?
符阳夏不言语。
徐颖钊自顾自笑起来,动了动头,贴着符阳夏的前胸:“这个确实不好比较。季家以后还会来吗?”?
“你希望呢?”?
“我希望他们家永远不要来了。”?
“衷衷很喜欢季垚。”?符阳夏说。
“小孩子懂什么喜欢不喜欢,见过一次面的人过几天就忘了,他很快就会把季垚忘掉的。”?
符阳夏理着妻子的头发,沉默不语。徐颖钊回过头在黑暗中看到符阳夏的脸,那张脸英俊而硬朗,曾是惊鸿照影般的美男子。?
徐颖钊问起另外的问题:“你结婚之前的一次恋爱谈了多久?”?
“15年。”符阳夏回答。
“那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符阳夏抿唇笑,他抱着徐颖钊亲吻她的嘴唇,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旧事不要重提。”
在回家的路上,车子在风雪中奔驰。季垚靠着父亲睡着了,季宋临看到季垚即使睡着了也不忘把泰迪熊抱在怀里。他拉开自己的驼绒风衣裹住季垚的身子,把他圈在臂弯里。窗外雪满山头,高架桥的栏杆把两头的黑暗连接起来。
下高速之后,季宋临让司机换了一条路走。他们开到郊区,碾过雪被后来到刚建成的滨江公园外面,隔着一道河湾就是水库,堤坝上正亮着灯,倒映在江水里,冷冰冰的像串珍珠链子。
司机放慢车速,沿着空无一人的滨江公路开过去,留下四道车辙。季宋临让车停在河湾旁的沙石坝子上,面对着对岸屏障似的山峦。车刚停稳,季垚就从季宋临的风衣里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说:“我好困,爸爸。我们到家了吗?”
“没有到家,爸爸带你来水库走走。”
“可是已经很晚了。”
“没事的,明天你可以睡一整天。”
风停了,大雪还在下。季宋临给季垚戴上帽子,然后用围巾裹住他半张脸,在后面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季宋临总是能把季垚照顾得妥帖得体,就连他自己也是打整得一丝不苟的。
水库堤坝上的照明灯亮着,闸门禁闭,了望台和栏杆孤零零地伫立在高处,灯罩里透出一豆灯光。过于明亮的白光倾泻在尚未结冰的水面上,照得亮堂堂的,沿岸被水淹没的石板和枯木都清晰可见。
季宋临牵着季垚走上堤坝的楼梯,季垚抱着泰迪熊问:“爸爸为什么要来这儿?”
“以前来过这里,今年刚好在北京,就想再来看看。就是以前跟符衷他爸一起来过,那时候这座水库刚修起来。”季宋临说,他登上堤坝高处,皮鞋踩着雪,“然后我们就在这里告别了,我坐上火车去了加格达奇,在火车上遇见了你妈妈。那时也是冬天,像今天一样下着雪。”
“早知道今天应该跟他来一趟这里的。”季宋临说,说完他呼出一口气。季垚拉着他的手,没说话。
季宋临把季垚抱起来站在墙垛上,扶住他,指了指北方,说:“那边就是家乡,我们就是从那边来的。”
大雪漫过山脉,季垚在那时还对家乡没什么感觉。高山深涧、绿蚁新醅、柴门犬吠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忽然在两山之间冲起了烟花,站在高台上恰好能看到烟火倒映在江水中的影子,于是天上地下都成了人间的桃花源。季宋临看看时间,已经后半夜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在放烟花。山背后露出城市中的灯火,远远望去,像是星星藏在这里小憩。
季垚举起手里的泰迪熊,放在炸开的烟花旁,晃了晃小熊的身体,这时他的眼睛里也被焰火照得流光溢彩了:“我们以后还来北京吗?”
“你还想来吗?”
“想啊,只有来北京才能跟符衷弟弟一起玩。”
“你很喜欢他吗?”
“他很乖的,爸爸。”季垚搭着季宋临的脖子,看自己手里的泰迪熊,“所以我们以后还会来这里吗?”
?季宋临抄着衣兜,站在堤坝上看烟花,直到烟火熄灭。在冬夜重新变得冷清之后,他才把季垚抱下墙垛,牵着他走下石梯:“也许明年还会来。”
但许多个明年过去了,季垚也没有见到符衷。自从那天之后,直到符衷上大学,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像荒野一样敞开,季垚已经忘掉了那些憧憬,而符衷这个名字,也落满了灰尘。
第274章 【番外三】春潮
太阳浮在蓝莹莹的雾霭里,一棵黄栌伸张着它茂盛、浓密的枝条,往一侧斜斜倒去。左边,日影斑驳、绿茵浓郁的高处,栾树的羽状树叶交织成华盖,荫蔽着树下长条状的花坛和水池。
大喷泉水池的水底铺着一层层细洁、白净的沙地,喷泉从中间的雕像下方汩汩流出,水面涟漪处处、热气腾腾,反射出来的点点金光让它看起来犹如浮光耀金的海面。在这可以当作游泳池一般巨大的喷泉池周围环绕有一圈光滑细致、洁净优美的深色树,像油漆一样亮灿灿地闪耀着,散发出甜丝丝的植物的香气。
车窗往下降了半扇,一缕暖和的春风吹进来,吹在季垚的额头上。在这和煦的日子里,飞鸟在枝桠间追逐,绝迹已久的色彩斑斓的大蝴蝶此时也腼腆地在草木间隐现。一幢幢砖饰外墙的建筑星罗棋布地散落其间,围合出一片又一片的天井、一座又一座的花园、一条又一条的林荫大道。
车队在校园内的道路上徐徐前进,两旁的樟树都上了年纪,枝叶交覆在一起,形成拱廊,车窗上的墨绿色树影幽暗而清凉。符衷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沓纸看起来,季垚则对着电脑处理公务。今天是巡回演讲的第一场,他们又回到了K大,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母校来。车队驶入一片广场,在预留出来的车位上停好,司机和助理去开了车门。
他们刚从车上下来就引来了不少目光,过路的不少学生都在这边探看。季垚环视四周,看到了那块新月形的石碑,还有在光下泛着粉红色的玫瑰花岗岩,让这片广场仿佛回到了古朴的年代。
校长和书记接见了代表团,他们不仅是从万里征途胜利凯旋的英雄,还是K大的优秀毕业生、知名校友,尽管他们已经走出去许多年,又经历过那么多事了。季垚走回这里的时候还是很怀念,愈来愈多变的景物让他倏忽间仿佛倒流回了学生时代,想起了他和符衷待在同一座学校里,互相喜欢却又从不说出口的好年华。
演讲在下午进行,他们在校内的食堂用了午餐,便赶去礼堂做演讲前的准备。在正式演讲开始前,代表团都在礼堂后的另一座偏厅里休息。偏厅上下一体,几根青铜柱贯穿其中,肋型拱顶的细木镶板上绘有壁画,吊灯庄重、浑朴。地面铺着地毯,墙壁用白云母石铺砌,挂着巨幅油画,还有一块十米高的黄铜浮雕镶嵌于酒红色帷幔下方。
午休有一小时,代表团专门为季垚和符衷分出了一间休息室,好让这两位主讲人养好精神。休息室是单独的换衣间,常在举行音乐会的时候派上用场,里面摆着几张沙发和一张孤零零的大方桌。房间四壁垂挂着墨绿色的天鹅绒幔帐,缝有雪白的珍珠。呢绒遮帘则从上方的横杆上挂下来,压着厚厚的白蕾丝,在那后面就是另一个小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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