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窖井被他们用木板围起来了,何峦走到井盖旁边去,陈巍用手电筒照亮了盖子上的花纹。星河自动扫描了上头的浮雕再建模渲染,接着季垚让他们把井盖打开。
陈巍放开铁锹,举着手电照进黑黝黝的洞口,季垚则仔细地研究着星河的建模图。他发现窖井的洞口圆滑规整,水泥浇筑的外层防护罩中穿插有极厚的钢板,夹层里甚至还有神经毒气的毒气管道。洞壁涂有松脂防潮,被一道暗门隔成上下两层。黑乎乎的大洞出现在白亮亮的地面上,仿佛是地道的入口,而季垚就曾经从这样的洞里爬出来过。当他爬出地道时,就像是重返人间。
季垚盯着投影,未作他言。符衷几次看向他,发现他一直在看着那个洞出神。符衷叫了他几声,季垚才回过神来,把手里的酸奶放下了:“这个长得像导弹窖井的地方藏着什么秘密?”
“暗门上层放着一个金属手提箱,类似于常用的密码箱,不过表面依旧印有雄鹰巨树。箱子里只有一套旧军装。暗门下层放着一只铁盒子,就是方才给您看的那个。统共就这两样东西。”
“军装好说,军人退伍后都有收藏这些东西的习惯。但铁盒上刻着执行部的徽章,显然时间局的东西。一个与时间局没有任何联系的人保存这个盒子是为了什么?我们得想一想。”季垚说,“何峦,你在这幢建筑里住了多久?”
“从小就在这里生活,我活了多少岁就住了多少年。”何峦回答,他从洞口旁站起来。
季垚闭上眼睛思索了一阵,换了个话题:“我很遗憾听到你父亲去世的消息。但我听说你父亲醉酒之后经常说一段很奇怪的话,可以详细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吗?”
“首长,请允许我问问您为什么对我父亲的事这么感兴趣呢?这对您来说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我只是对‘龙王’感兴趣。”季垚扣着双手,接着他站起身去倒了两杯甜酒,分了一杯给符衷,“而我的父亲恐怕与令尊有相似的经历,所以我得来问问。”
陈巍和何峦的眼皮俱是一跳,何峦说:“首长,我都还没告诉您我父亲的经历,相似之处从何而来?”
季垚喝了一口酒下去,无所谓似的说起自己一直以来想不明白的疑问:“因为我父亲失踪与‘龙王’有关,你说说,这会儿正好有个巧合,我还不赶紧来打探两句?”
符衷端着酒杯,坐在一旁看着他。但季垚没去看符衷,季垚的目光长长地望向别处,他并未完全放下父亲留下的谜团。
何峦哑然失笑:“‘龙王’不过是我父亲的醉话,一个糊涂酒鬼的话有几分可信?我们甚至不知道龙王是什么东西,是一种生物,还是一个组织代号?巧合可能就只是巧合罢了。”
“你的父亲是不是十年前出的事?”季垚说,他这一句话就把何峦的嘴堵住了,“原本挺正常的他在退伍之后就大变样了?”
何峦兀自怔愣,不用等他开口,季垚光是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季垚平静地低下头,重又换上一副好脸色说道:“巧了,我父亲也是十年前出的事。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出任务,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而我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那次任务的档案。”
“等一下。”一直沉默不语、插不上话的陈巍抬起手示意他要发言,“我怎么这么混乱?你们在说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季垚撇过眼梢瞟了陈巍一下,陈巍立刻不作声了。符衷知道他估计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季垚不出声,他有什么事只会在肚子里琢磨。没人面对死亡能做到真正的平静。
“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符衷摘了耳机坐过去些,挨近他问道,“我们改天再与他们见面,时间有的是,想说什么都来得及。”
季垚回过头摸了摸鼻子,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把眼泪憋下去。他朝符衷摆摆手,支着手肘剥橘子,以此来转移注意力:“我的父亲在2009年9月去执行任务,在2010年3月宣布死亡。”
何峦走出杂物间的门,陈巍帮他把门锁上。老房东在院子里扫落叶,抬起满是皱纹的眼睛盯着何峦好一阵,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何峦被她看得皱了皱眉,一边踩着楼梯走上去一边说:“正好是我父亲回来的那个月。”
季垚嗯了一声,点点头。他把何峦的话记住,又问:“盒子有没有能打开的地方?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如果打不开就用星河的透视扫描系统。”
“盒子是全密封的,没有开口。盒子外层的金属罩应该是一个电磁黑洞,保护着里面的某样东西,星河的透视扫描在它身上失效了,无法得知里面究竟有什么。”陈巍说,他手里夹着水笔,抬起来比了一个手势,“但是我另外发现了一样东西。”
季垚看着陈巍把图片传过来,上面是一行字,不过已经模糊不清了。陈巍用星河的痕迹分析推测了字迹,他念道:“2010年3月26日。后面还有一串字,暂时无法准确复原,需要更精确的轨道推理系统。”
第34章 月满西楼
在符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在清洗玻璃杯的季垚忽地背过身来,默然地盯着投影池好一会儿才擦干净手上的水走过去:“把年月日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季垚让符衷抽了一张纸过来,拉开椅子在桌旁坐下。何峦打着电筒,陈巍抱起盒子对着光照了照,然后将扫描图片发送过去:“2010年3月26日,后面应该还有一串字,不过暂时无法辨认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
扫面图片传送到了季垚面前的电脑上,他伸手过去将图片放大了些,凝视着那个日期看了好一阵。长长的静默之后季垚扭过头看向符衷,问他:“你觉得这个日期是什么意思?”
符衷正在擦拭猎枪,他低头看着枪柄上刻着“Browning Citori”出神。在勃朗宁的商标下面一行数字,那是这把枪的生产日期。符衷叠起帕子,低头摩挲着墙上烫印的标识说:“制作瓷器的人一般会在瓷器上留下制作日期,画家书法家也是如此。您看,您的猎枪上也刻着数字。所以我认为这个日期应该是指这个盒子做出来的那一天,或者是留下这个盒子的那一天。”
“如果确实如你所说,那这里面恰恰出了问题。”季垚在纸上记录下此次谈话的重点内容,他反复描着那个日期,将它描得又黑又浓。
何峦和陈巍都在屏息凝神等着下文,符衷慢条斯理地揩拭着瞄准镜:“新版的《条例》上明确说明执行部的雄鹰巨树徽章从2013年启用,所以2010年的盒子上怎么会有这个图案?”
季垚不作一声,他叠起腿来坐着,一下一下地扣着水笔笔盖。陈巍撑着下巴坐在床沿,闻言兀自思索着翘了翘嘴巴,再恼恨地耙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徽章会不会是后来才刻上去的?”
“不会,这样做简直多此一举。”季垚摇摇头,否认了陈巍的猜测,“执行员出任务时会将所有东西都打上徽章存为证据,为的是日后如果不幸上了法庭,还有可以反击的余地。背过《条例》的人都知道,在2013年以前,执行部用的是黑白双翼章。你再找找这个盒子上有没有这个图案,如果有的话那就能解释通了。”
盒子光亮如镜,沉甸甸地压在绒布上,陈巍将其翻来覆去看遍了也没有找到其他可以解惑的东西。他很遗憾地告诉了季垚这个消息,讨论会再次陷入僵局,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把他们困住了。
“我们何不想一想,”符衷抬起手撑住桌面,“也许这个时间不是生产日期,而是其他具有代表性的东西。也许是一种暗示,暗示我们那一天可能发生了什么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事。”
季垚伸出手指点在屏幕上,指给符衷看:“你看这个盒子包裹得严丝合缝,不见一点焊接的痕迹,但是里面有藏着东西,显然主人不想让别人随意窥视。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在盒子外面单独刻一个日期呢?生怕别人看不到吗?这分明自相矛盾。”
符衷没再出声。季垚揉了揉眉心,他决定跳过这个问题,于是单独点了何峦的名字:“你确定这个盒子是你父亲本人的遗物吗?或许是他在时间局的什么友人托他帮忙保管的呢?”
“这我就无法给您准确的答案了,我连我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没搞清楚,何况是他的朋友、交际网络了。”何峦摊开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没准是您的父亲留下的呢?这很难解释。我们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这世界正等着我们去探索。”
“确实,世界等着我们去探索。”季垚认可了何峦的说法,他觉得保持这样的探索欲对自己有好处,“我也没搞清楚自己父亲是个什么人,但他倏忽一下就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何峦笑了笑,扣起摊开的手掌,并拢膝盖坐在椅子上没有接话。何峦望着黑洞洞的窗想着父母去世那天下的雨,那场雨似乎还没有停。季垚因此忽然觉得他与何峦是一路人,但他们的处境完全不同。已经十年过去了,季垚每个夜晚都看见同样的黑暗的天空,他那早就忘了样子的父亲同样也一脸漆黑地站在夜幕里,像条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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