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好一会儿才回了话:我就随口一说,谁还不会客套不成?
—首长怎么说是一码事,我怎么想又是一码事。两码事,不耽误的。
季垚争不过他了,头还疼着,加之符衷的一席话又把他弄得更加晕晕乎乎了。季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将锁骨处那条细细的项链取了下来放在不会沾水的地方,回复道:我还有事,再见了。
符衷没说什么,自觉地和他告了别。季垚见符衷回复了之后才关掉悬浮屏,掩上浴室门去洗了澡。他往浴缸里放热水,打算好好泡个澡当放松。季垚解了皮带和裤子,等浴缸里的水放到差不多深了再抬起小腿用脚尖试了试水温。他往水里抛了清洗剂和香水,再扶着陶瓷边缘坐了下去,温热的带着浓郁香气的清水漫过了他的胸口。
他靠在浴缸这一头,点燃了一根细烟卷含在嘴里,在波斯丁香的气味里胡乱做些六根不净的隐秘事。而另一边的邻居也与他一样冲洗在热腾腾的水流下,闻着满屋子潮湿的香气将身心都放在手和突出之物的动作上。符衷咬着嘴唇不作一声,他怕这声音要是被季垚听见就很难解释了。他脸颊发红,强壮有力的手撑在墙壁上,符衷在难以自抑时咬住了自己的大臂肌肉。
洗完澡后符衷去了卧房,系好腰带后蜷起腿躺在枕头上。他睁着眼睛难以入眠,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了消息提示音,季垚问他:睡了没?
符衷仰躺着,抬着手在键盘上打字:没有,长官。您呢?
—刚躺下。来跟你说一声,罚跑26楼还没完,记得补上。
—好的,长官。
—没什么事就睡吧。
—等一等,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事真多。
—长官,人多的时候我要离您远点对吗?
季垚正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看着手机屏幕皱起了眉头。符衷的这个问题比较刁钻,他一时想不到答案。季垚枕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后回答:以后人多的地方你不要来找我,这是命令。
—那是不是可以在人少的时候找您?
—看情况。你莫名其妙问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我要睡觉了。
符衷答非所问:现在没有人,我可以和您待近点儿吗?
这下轮到季垚恍然大悟过来这个小混蛋究竟在想些什么了,他拢着被子翻了个身,捧着手机回复:好家伙,你倒是会钻我空子。
看到季垚的对话框跳出来后符衷立刻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此时的床铺对他来说简直是白云深处那样的好地方了,他觉得自己正躺在月亮上。季垚随后发来了一句“随你”就下线了,符衷盯着他们的聊天记录看了好一会儿,熄灭屏幕将冷冷的手机放在脸颊上给自己降温。他做了个短小但是美好的梦,一直到吹起床号前。
符衷在早上十点时收到了文艺行政部发送的申请表确认邮件,将他的场地借用时间定在了晚上八点到九点,正好在交响乐团排练过之后。他立即将邮件转发给了季垚,邀请他晚上八点到礼堂的青铜偏厅里去。邀请消息直到午餐时间才由未读变成已读,随后季垚就回复了:好的。
尽管几乎熬了一个通宵,但符衷仍然一整天都处于亢奋状态,精神抖擞得仿佛大梦了一场。他傍晚时分从“回溯计划”任务组集训中心出来之后马上回了家,问季垚:吃过晚饭了吗?
—我现在就在餐厅。
—好的,长官。
符衷放下手机去厨房给自己弄了一份简单的晚餐,煎了一个金黄的鸡蛋盖在葱香四溢的细面条上。他整理完厨房后就去浴室洗了澡,再换上了最好的衣服。他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自己简直是要走上红地毯的新郎官了。符衷总有一天要当新郎官的,他面对镜子做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发自肺腑地感到了一丝甜蜜的恐惧,而这恐惧又令他激动不已。
时间局常规训练通常在晚上九点半结束,季垚为了去听符衷的钢琴演奏不得不将带队训练的任务交给了原来的中队长。当陈巍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他们就松了口气,因为中队长可没季垚那么多折磨人的手段,这下他们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交响乐团正在偏厅里排练,符衷把车停在礼堂外面。黑油油的道路从大片的草坪中间穿过,路旁种满了法国鸢尾,云杉和刺柏托举着障壁似的天空,越来越远地升高到了幽静的、像是在空中漂移的云堆之中。符衷踏过那条景致如画的大路,走上花岗岩台阶,从一扇光亮的青铜门进入偏厅内部,他听到了恢弘的交响乐正冲击着厅堂四壁。
七时三刻,乐团排练结束,演奏人员从两侧的暗门穿了出去。台上的座位自动折叠回舞台底部,清洁系统对厅内进行了除尘和换气。符衷等人群走完后在门口进行了身份验证,他站在空旷、宏伟的罗马式穹顶下神清气爽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一整个偌大的厅堂此时全都归他一人所有了。
身躯庞大的三角钢琴根据事先的要求留在了舞台中间,符衷在琴凳上坐下来,掀开钢琴盖子试了音。
第三秘书开着车将季垚送到偏厅门口,车子停在路口的云杉树下。秘书问道:“长官,您来这儿做什么?要我在外面等您出来吗?”
“来这里看一场演奏会。”季垚简短地回答,他托着自己的帽子跨出车门站在油亮的道路上,“你不用在外面等我,把车子开回去,也不用来接我。”
“收到,长官。”
季垚关上车门,第三秘书开着车沿路驶离了,在前面的T形路口转了个弯,朝时间局东区驶去。季垚立在路口远眺了一会儿偏厅古朴的外墙,他心情畅快地呼吸着杉柏散发出的清香,将帽子戴在头上,抬步沿着大路朝青铜门走去了。他为了来看符衷的演奏会特意穿上了军官礼服,崭新、平整、威风凛凛,精心裁剪的腰线、袖口的三条银环、星星和金叶子胸章是那么引人注目!
符衷试弹了一段,正弹到中途时他瞥见季垚从高高的观众席后方走了下来。但符衷并没有停下来,季垚见他专心弹着琴,没去打扰他。
一曲弹完了,季垚正走到中间视野最好的一排台阶上,他站在那儿,把头上的帽子取下来:“观众就我一个?”
符衷看了眼时间,八点整,季垚来得分毫不差。他扶着钢琴站起来回答他:“是的,长官,我就请了您一个人来。”
“就不怕我放你鸽子?”季垚没走下去,手里捏着帽子站在原地远远地回符衷的话,“到时候可就没人来听你演奏了。”
“我给您发了邀请信,您亲口答应了我要来的,说话不算话的人是小狗。”
季垚笑了起来:“那不过是简单地回复一下罢了,基本的礼貌不是吗?好了,演奏家,现在我要坐下来听你的天籁之音了。”
他在中间最靠外的一张椅子里坐下来,把帽子放在膝上,闪闪发亮的雄鹰巨树徽章来之前被他细心地揩拭过,此时愈发耀眼了。季垚叠起腿,注视着符衷在琴凳上坐好,把长长的手指放在了琴键上。
符衷开始弹《梦中的婚礼》,温柔的琴音引人遐想,他一边弹着,一边又压着曲子的节拍背诵普希金的情诗《致凯恩》。这是他自己独创的表演的形式,在大学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上台演奏的。季垚默不作声坐在空荡荡的观众上,他可以独占符衷赠与他的这美妙的几分钟,而不用再与一大群人共同分享。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堂中的灯光很亮,符衷没去看季垚,但他知道季垚就坐在那儿。从大学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只为季垚弹过琴。不用他自己去劳心费力,普希金的诗歌已经为他吐露了情衷。
季垚想起了那天他和符衷回家的时候,符衷的车上放着很轻很轻的音乐,正是这首曲子。厅堂好似变成了五光十色的椒房,从天花板直垂而下的帷幔又似鲜艳夺目的锦帐。色彩斑斓的穹顶恍若一座华盖,一缕纤云来到那敞亮的天窗,步入天堂的门廊。静得那么深邃、那么旷远,就像树林沉默不言,而它们的端稍却有訇然跃下的秋天。
一曲弹完了,季垚觉得倏忽之间过去了几百年,其实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符衷按了最后一个音,然后将手从琴键上抬了起来,琴音却还绕着梁柱久久不愿散去。
“长官还要听我弹什么?”符衷在台上问季垚,密密麻麻的座位仿佛要把季垚淹没了,但符衷一眼就能看到他,他是那么的夺人眼球。
季垚没点下一首,他今天来就是想听《梦中的婚礼》和《致凯恩》。季垚望着符衷,眼里有微薄的情意,但他能克制住自己。季垚坐在位置上没起身,招他:“你到我面前来。”
符衷去了他面前,季垚抬着下巴看他,问:“能不能开车送我回去?”
“这就要走了吗?”符衷局促起来,他没想到原来季垚来一趟就是为了听这么几分钟。
“不然还要在这儿留着干什么呢?我就是想听这一首曲子,现在曲子弹完了、情诗也背过了,是不是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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