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正对前路漫漫感到绝望,他的家在松花江上,他得赶着回家去给他老妈置办年货。这会儿搭上一个唐霁,非要让他当长途司机。
一脚踏在油门上,司机正想调转车头一走了之,但发动机刚转起来他就泄了气,蔫巴地歪头靠在皮椅上,车子熄了火,抱着手臂窝着闭目养神。
他不能走,西伯利亚火车两天才有一班,刚才刚走了一辆,下一辆又要等48小时,耽误不起的。来的时候东家都说了,要尽快送到,坐火车比吉普车快,哪知唐霁的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
唐霁站在酒吧门口看看,确定这是一间酒吧,才推开玻璃门进去,里面也跟街景一样冷清,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喝酒,大胡子胖老板在吧台后面擦桌子。
“一瓶杜松子酒,一瓶伏特加。”唐霁用俄语对醉醺醺的胖老板说,胖老板拍着肚子看了唐霁一会儿,大概是很少有客人来这里买酒,还是中国人。
伏特加和杜松子酒很快摆在唐霁面前,老板说了价钱,把帕子甩在一边。唐霁从衣袋里拿出皮包付钱,一张照片从里面滑出来,滑到胖老板面前。
老板把照片递回去,一手接过唐霁递过来的钱,指指照片说:“小姑娘真可爱。”
唐霁摩挲了一下照片,轻轻地放回去,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笑意:“这是我妹妹。”
这是唐霁很少很少露出的表情,他眉毛淡,天生一股凶气,无眉狼王当惯了,倒忘记了该怎么微笑。他小心地把皮包放回衣兜,仿佛那是他珍藏的宝贝,这大概是硬汉难得的柔情了。
酒瓶子夹在手里,撞在一起铛锒作响,唐霁想了想又问:“哪里有黑胡椒卖?”
老板给他指了路,二号路口左转就是老太婆琳娜开的一家小店,那里可以买到黑胡椒、花椒等一切调味料。琳娜的丈夫参加了苏联红军,儿子也是部队上的人。
司机在温暖的车厢里养神,养着养着就睡着了,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困倦总是无处不在的。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司机才一个激灵抖醒,慌忙往外面看,怕不是俄国的警察来找他麻烦。
警察影子都没看见,只看见黑色毛呢大衣在窗外,即使霜壳子老厚一层,司机仍然可以看见毛呢大衣的袖扣。小声骂咧着给唐霁开门,男人一坐进来司机就感觉是一匹狼跳上来了。
忽然一包东西劈头盖脸砸过来,还有股冲人的味道,司机嫌弃地扒拉下来看,上头写的俄语。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黑胡椒粉。”唐霁把皮箱甩到后面去,“下次煮鱼多放点这个。”
“?”
唐霁没理他,司机盯着唐霁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五官全都皱在一起,但他除了看到唐霁略显黯淡的眉尾,其他没看出花样来。手里的黑胡椒粉忽然变得烫手,司机收下也不是,不收更不是,他很尴尬,车厢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司机在那一瞬间特别想念自己的妈妈,妈妈把花椒八角炒熟,把鲤鱼炸干,乌苏里江的三花五罗十八子样样都端得上饭桌。原本干完这星期他就去时间局哈尔滨分部报个到,然后就可以背着行囊回家了,天公不作美,北京忽然来了消息把这事扣在他头上,要护送的人代号“无眉狼王”,司机叫他“狼哥”。
抱着黑胡椒粉不知所措,唐霁提起两瓶酒在他眼前晃晃,盯着他的眼睛没说话。司机懂他意思,抬起手指轻轻指一指杜松子酒,唐霁觉得他没出息,撇撇嘴帮他开了酒瓶。
杜松子酒清淡,司机也没想到唐霁会给他买酒,虽然买的酒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他闻到浓烈的伏特加的味道,唐霁打开窗,把酒气散出去,外面小小的雪花飘了进来。
唐霁正要喝酒,忽地又放下了,转头看看司机,停顿了一会儿,伸手过去在他的酒瓶上轻轻碰了一下。
叮一声脆响,余音不绝。司机慌慌张张地回头,看到唐霁面无表情地朝他举举瓶子,坐回去,小小地抿了一口,说:“新年快乐。”
新年还没到呢,快乐个屁。看到你这张脸,再快乐也快乐不起来了。
“嗯,新年快乐。”司机别扭地回敬一句,看着风窗外的落雪,闻到黑胡椒的味道,一边回味早上的鱼汤,一边默默地喝酒。
季垚午后才起,被子褪到腰际,屋里烘着暖气,所以不觉得有多冷。他一个人睡,身上没穿衣服,后背的肌肉和伤疤全都暴露于空气中。烧伤的疤痕,子弹擦过的弹痕,还有刀剑劈砍的刀痕,杂乱地陈列在脊梁两侧。腰上有擦伤,一直向前延伸到腹部,虽然已经很淡很淡了,但依稀可见当初受伤时的惨烈。
似乎对自己的身子浑然不觉,他拉起被子裹住,睁着一双眼睛在床上滚来滚去,床很香很软,像符衷的怀抱,他自然是舍不得离开的。
这天是休整的日子,明天正式穿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他也累得仿佛身子被掏空,只有跟符衷在一块儿的时候能暂时忘掉这些乌烟瘴气的琐事。
他扭头看看旁边一个空枕头,床这么大,一个人睡显得太空旷了些。他想起和符衷在温泉旅馆里的那一夜,符衷是一直抱着他睡的,季垚还是头回被人抱着睡,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
忽然想到一些有的没的,季垚就红了耳朵,他缩起身子,拉起被子把嘴蒙住,露在外面的眉梢眼尾绯绯的,身下某处渐渐起了反应,他也没有理会。
手机在枕头底下嗡响,有人打电话进来,季垚的手伸到底下去摸,先摸到一把沙/漠/之/鹰,然后再摸到自己的手机。沙鹰他常常放在枕头底下,随时都可以拔出来射击。
“宝贝儿。”符衷在那一头叫他,背景略有些嘈杂,“起床了没有?”
“刚醒,我昨天不是叫你早点叫醒我么,怎么现在才打来?”季垚翻身趴在枕头上,撑着手听电话,手指在身前写符衷的名字。
符衷兜着手站在栏杆旁边,低头看着窖井中的巨大坐标仪,笑道:“昨天睡前首长说叫我午后再叫你起床,所以我就现在打来了。”
测试员站在对面朝这边比划手势,然后坐标仪升起,舱门打开,里面是玻璃构造,当然这不是普通的玻璃。窖井很深,底下亮着红光,机械手臂紧紧箍住坐标仪,按照指令做出各种动作。
“我让你午后叫你就午后叫?”季垚说,“好像一只狗儿哦。”
符衷听到季垚甜腻腻的声音,喊他狗儿的时候也带着悱恻缱绻的味道,海棠花下醉眠似的美妙:“首长说的话我当然要听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那么美,当然说什么都对。”
他说季垚美,首长长得确实不赖,毕竟曾经K大的一枝花,也许现在还保持这个记录。他没有见过季垚的身子,上回惊鸿一瞥没看出大概,但隔着一层衣物也能猜到他的身体是极美的。
画家走笔,总要画深山隔雾,月下探花,朦朦胧胧隔着一层纱才能留出想象,美人究竟有怎样曼妙的身躯。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你在哪里?”季垚问,他翻了个身子,手臂枕着头看天花板。
“我刚从东区实验室回来,现在在坐标仪存放井里,明天要穿越了,我想来看看。”符衷低头踢了踢鞋尖,旁边三两工作人员走过,他们今天是最忙的,一旁的打印机正神经质地吐出一张张白纸,研究人员指指点点,低声交谈,信息组的人听着电话,两只手还要把图表钉上白板。
“你去东区实验室干什么?”
“首长不是说那边有中国的不明生物研究所么,我就想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符衷抬起下巴轻轻呵出一口气,“但实验室不许我进入,我只看到肖卓铭从里面出来。”
季垚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静默地思考了一阵,掀开被子抬腿下床,歪头夹着手机听,扯过裤子穿好,说:“我起床了,等会儿我去那里找你,你稍等一会儿,不要乱跑,我找不到的。”
符衷垂着眉尾说好,首长能来那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他怎么舍得乱跑。季垚推开浴室门进去,靠在玻璃上刚要挂电话,符衷叫他且慢:“首长,想要抱抱和亲亲。”
他把声音放得很低,估计是不好意思被别人听到,毕竟他的旁边走来走去很多无关人等,无关人等是不知道他在和自己首长谈恋爱的。
季垚摸着鼻子微笑,背靠着玻璃,凉悠悠的,身子里面确实一团火在烧。下面的势头一直保持到现在都没下去,符衷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就一直下不去。那声音真的跟诗里写的一样勾人,季垚知道自己欲,电话那头是自己同样朝思暮想了四年的人,只消听见他的声音就足够让自己沦陷一万回了。
“好了,抱抱和亲亲都给你。”季垚说,扶在洗手台旁边,手指点点篮子里喷香的干花,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倒影。
光着上半身,肩线挺直,腰线高,掐下去,恰到好处的紧实细致。皮带扣得紧,胯部撑着裤缝,手臂垂下来,肌肉的线条起伏分明。如果不是伤疤,这副身子没有谁不会满意。
相似小说推荐
-
无限灾难求生 完结+番外 (闲倚枝) 2020-09-10完结1963 9316 “欢迎来到无限灾难求生游戏。”在这里,你能够获得各种奇妙的物品。不过...
-
我的扣扣成精了 (惜彼兰花) 晋江2020-08-29完结即将飞升的邱秋被雷劈进了人类的手机,融合软件生成了小精灵。屏幕里愤怒的企鹅吐着泡泡,&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