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见家中妻子抄写经书,这里面可有答案?”
主持轻轻摇头,“不是抄书能解答什么,是过程中你静下心后可以去想什么,人在急躁时如果能静下心来思考片刻,也许下一刻做出的选择就会不一样。”
楚王起身接过经书,“多谢长老。”
走到门口身后便又传来老和尚的念叨,“君不见,繁华处,多少朱门孤灯守,望四方,善士家,子孙世代安康留。”
楚王征在房门口,低头瞧着手里的心经,“差人回去,说这几日我不回家了,让他们不用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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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的宅院里,女使推门走近刘氏的闺房。
福身道:“姑娘。”
“快端午了,扶风县可有消息说王公子回来了?”
女使摇头,“扶风县没有消息传来,倒是魏知县差人来传话了,说端午佳节岐山东边的寺院里开了一池子花,邀您一起去上香。”
刘氏有些诧异,“知县从不曾派人主动来...”她看着渐暗的天色,挑起眉头道:“不过他毕竟有恩与我,下聘后爹爹便不让我与他来往,也不曾去道过谢。”
“阿郎这几日都在县衙没有回来。”
“你收拾一下,去寻个斗笠我戴上,哦将我厨房里新做的糕点拿出来。”
“是。”
刘宅后院的马车驶出,从岐山县城一直向东停在寺院门前。
寺院传来几声钟响,暮鼓落定,预示着已经进入黑夜。
女使提着灯笼走在前头,领她一路进了寺院,“来人说知县在寺院的后山禅房中等您。”
刘氏有些犹豫,“已经入夜了,私下见面会不会不太好?”
女使便淡然道:“姑娘放心吧,晚上都已经入定,没什么人会来寺里的,知县特意差人来叫您许是有什么急事呢。”
刘氏点头,跟着她绕了好久才至后山,白日里觅食的鸟儿都已经归巢,只剩下树内有蝉鸣传出,安静下来还可以听见后山的泉流。
院中青苔密布,像是荒废了许久,但禅房内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咚咚!——
楚王望着东边发愣,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旋即警惕的放下笔,“谁?”
“魏知县,是我。”
听见好似是刘氏的声音,楚王舒了一口气,“进来吧。”
刘氏便将食盒接过,轻轻推门入内,见魏潜盘坐在榻上秉烛夜读,便走近将食盒放下,“见过魏知县。”
“刘姑娘客气了...”话音还没有落他便听见了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惊慌的跳起,连鞋都未来的及穿,等到跑到门口时发现门已经由外被上了锁。
“你为何会寻到这儿来?”
刘氏对楚王的问话感到奇怪,“不是知县唤奴家来的吗?”
“我几时...”楚王突然意识到什么,岐山不比京城每个坊中都有自己的眼线,她并没有打算在岐山做什么,心思自然也没有放在这里,寒食节回来一直都在想着京中的事情,因晚上时常被噩梦惊醒她这才想起了萧幼清说的佛家净地。
“算了。”
刘氏见她赤足走到门口愣了一会儿又折回来,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奴家来的时机不对吗?”
楚王轻轻的摇头,叹道:“门被上了锁,只怕明日你我就要被人指责了。”
第107章 克定厥家
刘氏大惊的转过身,楚王又道:“你不用去看了,因为不但落了锁还在门外堆了重物堵住。”
“现在还不算太晚,寺院里的长老们应该还未睡吧?”
楚王摇摇头,”别人故意诱你来此,又岂会算漏这一点,我想,即便喊破了嗓子也是不会有人来的吧。”
刘氏深深皱起眉头,“这可如何是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若传了出去…”
楚王将手抵在脑袋上无奈的叹了口气,“你那个王郎心中对你可坚定?可会因为这种事而...”
“我是信他的,亦如他信我。”
楚王便呼了一口气,“那便好。”
被双双关在禅房里,刘氏仍没忘了此行来的目的,“对了,反正这夜还长,知县尝尝奴家做的噪子面吧,是岐山特色,另外还备了些端午的菖蒲酒。”
楚王在房内转了一圈,只剩墙壁高出还有一扇通风的小窗户,“等会儿再吃,我先试试能不能爬出去。”
倒腾了半天也爬不上去的人最后精疲力尽选择了放弃,楚王的样子让刘氏没能忍住笑话了一番,“魏知县是个读书人,那些武夫爬墙的功夫恐怕还要练练才好。”
楚王气喘吁吁的倒在榻上,“算了算了,我想不明白,我来岐山这么久了,与谁有仇要毁我清白,还有你?”楚王爬起看着刘氏,“门锁了,你一个姑娘家竟也不怕?”
“奴家有什么怕的,爹爹说县令是个正人君子,心里装着的是百姓,与那些装腔作势的人不一样。”
“以你爹爹的能力,在这儿岐山县当个主薄太过屈才了。”
“我家世代经商,只出了爹爹这么一个读书人,叔父过世的早,爹爹自此便不愿离乡远行。”
楚王低眉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爹爹不愿意我嫁给秀才只是怕我吃苦,王郎他虽不是聪明之人,但待我是真心,而那扶风县令之子只不过是图财图色罢了,”刘氏朝楚王福身,“如今能够得愿嫁与良人,多谢魏知县的成全,奴家感激不尽。”
楚王从榻上撑着爬起,一个彩色夹着黑色的同心结便从胸口的对襟里落出,刘氏瞧着便想走近弯腰去捡,还不等她碰到,楚王便慌忙的将其拾起紧张的拍了拍灰尘。
“知县手中的同心结,是用女子的青丝编织的吗?”刘氏看着她在意又慌张的样子,“知县这般小心翼翼,想来是妻子送的吧?”
楚王盯着手里的同心结轻轻点头,又喃喃道:“即使种下恶果,但能换来相聚与不分离,即使短寿,我也认了。”
刘氏听着她的话很是不解,“知县一个人在说什么呢?”
楚王笑着将同心结收入囊中,“没什么,一些佛语罢了。”
“不曾想,知县您这样的读书人也信佛么?”
楚王摇头,“还没遇到我家娘子时我是不信的,觉得什么神佛、妖魔鬼怪的实在离我太过遥远也太过虚无与荒谬,直到遇见了她,这才开始尝试去了解与接触。”
刘氏低下头,“魔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成了魔的人心。”
楚王笑道:“你爹爹治理有方,岐山县百姓安居乐业,比起那繁华的东京城要好上太多,那里面的人和心才是天底下最可怕的。”
刘氏却极为否定的摇头道:“觉得可怕那是因为你见过,觉得没什么也只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其实哪里都一样的,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
对于刘氏的一番见解,楚王盯了半天,旋即浅浅笑道:“这倒也是。”
“不过东京城是皇城,天子脚下,上行下效,官家如何,百姓自然也会跟着效仿,好比现在知县说的东京城里的人心最是险恶,我没有去过东京城,爹爹从前每次去也不会带我与哥哥,奴家的公公其实是开封人士,后来因为变故翁翁便迁居到岐山仍旧经商,翁翁在世时曾将奴家抱在膝上常常感叹说官家早年时是个好战之主,但是他战,是为了遮掩以往的过错罢了,穷兵黩武,朝廷亏空不敢乱民心便打起了商人的主意。”
楚王冷笑道:“以开疆扩土之功来遮掩自己得位不正么,只可惜功是功,过永远都是过。”
“知县一直在东京城,奴家与您说这些倒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楚王摇头,“刘姑娘不必这般贬低自己,我在东京又如何,这天底下仍旧有许多东西是不能知道的。”
“百姓双目所视不过方寸之地,但若是君王,就应该能看到天下吧,心里的天下。”
“心里的天下?”刘氏的话令楚王心中结的郁悒登时释然,“倘若日后,东京城那大内垂拱殿上的官家突发奇想让女子入仕,刘姑娘可有心?”
刘氏听着楚王的话愣了片刻,旋即捂着嘴浅笑,“这酒知县明明没有喝,怎的就开始说醉话了?爹爹从前是不让我读书的,后来是我去了求翁翁发话,爹爹便请了学究入宅教授,更别说女子入仕,这怎可能?”
刘氏又轻叹一声,“爹爹说商场如战场,而官场,比战场还要凶险。”
楚王渐渐冷下脸,“因为战场死一人而耀一族,而官场死一人,连九族。”
这句话显然有将刘氏吓到,“知县此言,是经历过吗?”
楚王摇头,“我没有经历过,但我见过,而且...”旋即眯着眼看向东边被堵住的窗子,“很快了吧。”
“株连九族,这得是多大的罪啊?”刘氏攥着小手。
“多大的罪?”楚王冷笑着摇头,“也许只是天子不高兴了而已,弹指间,伏尸百万。”
“爹爹说君心是最难猜测的东西,天子,也是最难接近的人,爹爹在这里呆了半辈子,因此他不愿离开,而我自出生起就在了,所以知县说的如果都是真的,奴家想,应该也是不会应举入仕的吧,与人斗太累了,莫不如多留些闲暇时间,可以读书,可以做吃食,与所爱之人偕老,相夫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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