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想过了,伯父与我爹爹是世交,两家知根底,”说罢他将细帖子拿出,“便与这许口酒一起送来了,爹爹与娘亲还有哥哥都过世的早,这大定的时间侄儿便想由伯父您来定,下财礼已经准备好了。”
王秀才态度诚恳,刘书柏又想起了自己与他父亲是儿时的挚友,便有些狠不下心来回绝,“这...”
楚王听着他们的对话,从座上起身,走到那担酒跟前,“这个就是许口酒吧?本官还是第一回 见到。”
酒瓶上罩着花络,上面还装饰着八朵大花以及颜色鲜红的罗绢,挑酒的担子也用了花红绸子缠系。
刘书柏对楚王不经意的问话感到疑惑,“这民间娶妇,草帖子下达若双方同意再下细帖与许口酒,知县不是娶妻了么…不知晓?”刘书柏开始有些怀疑,这魏县令是不是用已娶妻来敷衍搪塞他了。
“啊,这婚事操持都是由父亲大人与媒人一手所办,我也不曾详细过问也就亲迎礼的时候去了娘子家中,亲迎礼之前我连娘子的面都未见过呢。”
刘书柏半信半疑,楚王旋即又道:“王秀才这般诚恳,县令不如就应了人家,听说他们还是青梅竹马,日后说不定还是扶风与岐山的一段佳话呢。”
刘书柏很是犹豫,毕竟魏县令来岐山也没有多久,不熟悉这王秀才的根底,而自家的女儿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哪懂得阅人,“可这婚姻嫁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刘主薄疼爱女儿,何不听听令爱的意思呢?”
刘书柏轻叹一口气,“去请大姑娘过来。”
“是。”
————————————
几日后,扶风县王家与岐山县主薄刘书柏之女缔结婚约的消息在两县传开。
张宅的后院里围了一个半人宽的笼子,里面有一只青鸡与一只红鸡,两只鸡低着头扑腾翅膀相对,青鸡全身纯青碧绿,光照下还闪烁着如黑缎般的光泽,背上的毛绒部分呈雪白,僵持下,青鸡煽动着翅膀突然跳起向红鸡啄去。
“啄它啄它,还是我的乌云盖雪厉害。”一群十几岁的少年正围着笼子聚精会神的看斗鸡互啄。
张宅里的一个厮儿急急忙忙跑入内,走近其中一个年岁稍长些的年轻人,凑到其耳畔小声道:“郎君,岐山县主薄刘书柏答应了咱们县哪个穷秀才的求亲,已经定下婚约了。”
年轻人将赢得银子怒砸到青鸡身上,“岂有此理,就凭那个姓王的也敢去刘家提亲?”
他将袖子撸起,“带上些人,今儿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
“是。”
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穿青色圆领公服官员叫住,“大郎。”
“爹爹,您怎么回来了?”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青袍摸着胡须缓缓走近。
“爹爹可知咱们县那个穷酸秀才去刘家提亲了吗?”
青袍负手点头,“刘家祖辈经商,虽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宅院里,但他们家累积起的产业在咱们凤翔还是数一数二的户富,连知府都要承他的情,教训教训让他退婚就行,别闹出了人命。”
“哎,孩儿知道了,一定让那秀才退婚,也一定将刘氏娶进门。”
第106章 克定厥家
马蹄飞踏在干燥的黄土上,溅起尘土,最后停在一个破旧的栅栏口前,竹篱围成的院内还晒着已经发霉的书。
一个穿着襕衫的书生从屋内走出,见到闯入院内的阵势吓得连连后退,慌张道:“张公子?”
张大郎背着手装模作样的走近,“王秀才,听说岐山县主薄已经答应了将女公子许配给你?”
秀才凸起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家父与刘伯父是世交,我与刘姑娘一见倾心,张公子这般问,是有何不妥吗?”
张大郎当即冷下脸,“退婚,你若不退婚,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秀才便挺直腰杆上前一步,“婚书已下,刘家也已经收了聘礼,我们不日就要完婚,张公子二话不说就过来让在下退婚是何道理?况且圣上治下,律法森严,你是父母官之子,怎可在光天化日下知法犯法?”
“我对刘姑娘的真心,天地可鉴,想让我退婚,你就算把我打死了,也绝无可能!”
张大郎走上前拽起秀才的衣襟,将其重重甩到了地上,“这整个扶风县都是我爹的,”不等他爬起便又用脚踩上,恶狠狠道:“我今日就是打死了你,也没人敢拿我怎么样。”
秀才扭过头,瞪着眼道:“姓张的...”
“哟,还敢瞪我?我给往死里打,打到他求饶为止。”张大郎旋即后退几步,几个身材魁梧的随从上前对着趴在地上的人一阵拳打脚踢。
他则不紧不慢的走到一旁,就着竹椅缓缓躺下,很是悠闲的晒着太阳,“哎呀呀,你如果向我下跪求饶,答应退婚并且搬出凤翔府,我兴许还会看在刘姑娘的面子上大发慈悲放你一马。”
“你做梦!”
“啧啧啧,难怪他们都说你是个庸人,不识抬举,世间女子千千万,何必为了一个人丢了性命呢”
“我呸,你这个小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她什么主意。”
“哟哟哟,装清高呢?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别装清高了,没有他家的帮助,你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你蔑视大宋律法...”
“天高皇帝远,”张大郎揣着双手,“就算是京城派人来了又怎么样,这世道,有钱就有势。”
“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吧,我知道那刘主薄其实是看不上你这个穷酸秀才的,听说他很是想把姑娘嫁给那个岐山新来的知县,说起那个小白脸就来气,要不是他,这刘家女婿怎轮得到你...”渐渐地地上的人不再有反应,剩下他一人在自言自语。
察觉到不对劲的人旋即睁开眼,看着随从脚底的人口吐鲜血,“停停停,别给我真的打死了...”
一个侍从弯下腰伸手探向秀才流血的鼻头,突然颤的收回手,“郎...君,他好像真的断气了。”
“什么?”张大郎便跳起,慌忙走近俯下身,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旋即吓的缩手连连后退,“这,怎么会死呢?”
旋即他又朝几个侍从甩了一个巴掌,“我不是叫你们下手轻点吗?”
几个侍从心虚的低下头,“小的们也不知道他怎么这般不经打呀。”
“赶紧把人处理干净,去瞧瞧附近有没有人看见。”
“是。”
“郎君,我听说凤翔知府很是不喜欢那岐山县县令,而且那县令经常去刘宅,上次还代替那刘书柏拒了您的婚,怕不是那县令也喜欢刘姑娘,不知怎么的就被这个穷秀才捷足先登了。”
“刘氏眼神不好,喜欢这个秀才又不是一年两年了。”
“郎君,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说…”随从俯身凑在张大郎耳畔嘀咕了一阵。
张大郎亮着眼,勾嘴道:“派人去岐山县盯紧那个姓魏的县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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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初
“郎君,那个姓魏的岐山县令好像信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寺庙里听长老讲佛。”
“马上就要端午了,到时候刘家设宴就瞒不住了,叫你买通的刘家下人买通了没有?”
“郎君您放心,这有钱能使鬼推磨。”
岐山县至扶风县中间有一座寺庙,僧人虽不多但香火旺盛,白日里来进香听佛法的善男信女也不少。
楚王在内心里并不信佛,自出生起至今就只跟随过皇帝去大相国寺,若不是萧幼清偶然与她提起,她也不会想着到岐山县的寺庙里来。
楚王看着宝殿里的三世佛,走至中间合起双手缓缓跪下,她睁开眼,看着佛祖满面慈祥,“您若真的慈悲,便也不会怪我吧。”
旋即又起身缓步到偏殿,寺庙里的住持正在为一名年轻男子解梦,直到男子道谢离去后楚王才走近,合手朝住持微微躬身,“长老。”
“施主有好些日子没有来了。”
“前些日子事务繁忙,一直到这几日才得以清闲,然心中被梦境困扰,所以来找长老寻求解答。”
住持伸出手示意她坐下,“梦境即为心境,心之所念,梦由然而生,心结不解,梦则长存。”
“在下梦到了火光从自己家中烧出,没有人因此悲伤,反而有人窃喜,欲施救不得,便又只得提起了万不得已的屠刀。”
住持将念珠合起,“阿弥陀佛,凡是有因果,万物有轮回,施主家中,从来没有安宁过吧?”
“是,梦里时常见生死,回旋着短寿促命四个字。”
“杀心起时也是罪孽的开始。”
“但我有无奈,不得不为之。”
“人善有良缘,人恶众生怨,以善惩恶是善,以恶治恶,何尝又不为善呢?”住持转动着念珠,“施主心中的杂念与顾虑太多,隐忧全都写在了眉梢上。”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但即使真的短寿我也不想回头,也不会回头。”
住持看着她,“寿命长短,除却老病,也会受内心的影响,悲哉六识,沉沦八苦,”他将桌上的一本经书递到楚王跟前,“看施主的样子应该是个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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