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八岁起就总是会围绕戍渥的病,一次治疗需要卧床小半年的病,这样的病……这样的病……也许网上会查得到资料!
戍渥停下前进的脚步,立刻坐在路边的花台上开始搜索。
【什么病治疗后会失去记忆】
检索出来的结果让他失望,都是些非常零散不衔接的关键词,不准确,而且多是废话。
思索片刻后,戍渥换了一个搜索内容。
【什么药会导致人失忆】
检索结果比上一个还叫人失望,许多内容下面出现的都是劝诫你看开点,人生还很美好,有痛苦可以找医生倾诉之类的。
戍渥拍死一只正趴在他脸上吸血的蚊子,又输入一个搜索内容。
【如何让人失忆】
这一搜索内容出来就很杂乱,什么结果都有,甚至还有古早言情虐文爬了出来,戍渥没看到有用的,又往下翻了两页,有关内容越来越少,戍渥叹着气,刚想关闭界面,他就看到一条二十年前的新闻。
【年轻有为的中央大学生物系教授范义发表论文,称其近期将发布一项惊人研究成果,可以改变人类痛苦多年的学习问题,范教授表示这项发明将会改写全人类历史。】
这是一段很长的引入题目,当戍渥想点进去的时候,得到的却是【该内容已被举报删除,无法正常查看】的提示语。
骗子。
戍渥关掉网页,他垂着头坐在马路边,来往行人都不会注意他,戍渥觉得一切都太陌生,他又渴望回到自己那间窄小的房间,拉上窗帘关上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他不信任任何人。
可是他的脑海里却无法控制地跑出一个人,冒出他的声音——“你只需要完全地信任我就可以了。”
可是戍渥骗了明鹫,他认为明鹫甚至讨厌自己,所以自己才被那样坏心眼地玩弄了。
戍渥身上本来就黏腻,此刻在热气四溢的室外,他的身子便更加潮热了。
——
十八区北区郊外,一处废弃已久的工业园区没有半点人气。忽明忽暗的路灯已经无人管理,园区外的垃圾堆成山,几条流浪狗在垃圾堆里刨寻着食物。
远处出现一束直照射来的光,轮胎碾压在石子上的声音仿佛在宣告着有人来了。
流浪狗们耳朵立起来,前后动了动,黑亮的眼看到了不太友好的光,它们也同时闻到了人类的气息,于是便匆忙跑开了,躲在不远处偷偷等着车子过去。
开车的人很谨慎,进入园区后行驶缓慢,驾驶座上的人坐在车内向外看,像是在找东西。许是被糟糕的环境、刺鼻的气味影响了心情,车子的喇叭被不客气地迅速摁三下,惊出几只鸟飞向夜空。
一条嘴巴上还带着涎水的狗大胆地率先走了出来,探着头去看车屁股,他看到车尾的灯灭了,周围再次落入不清楚的昏暗之中,之后这条狗听到了刺耳的铁门被拽开的声音,它吓得又缩了回去。
“白局长真是快。”高贵的声线冰冷地打破了闷热的寂静。
车门被拉开,白复从车里出来,他站在原地停了一下,等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后,把车门用力关上,向车子左前方被拉开门的厂房走去。
“既然是丰会长要找,白某自然不敢拖延。”白复打着官腔说道。
“请。”丰水止站在阴影里,厂房内的灯光也不强,只能堪堪照亮置锥之地。
“你找我来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到底是要做什——”白复说着走跨入了门内,一眼就看到正中间坐着一个人。
厂房四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唯一的昏黄灯光来自视线正中间的屋顶,那里垂下来一个小型灯泡,正在荡秋千似的晃荡,下面一张木椅,上面坐着一个男人,他的手脚都被捆在椅子上,眼睛嘴巴都被布遮挡,看不到,说不出。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复知道来者不善,艴然不悦地问着,他讨厌被人威胁。
丰水止低头一笑,“白局长就别演了,你让他做了什么事情,难道还要我说吗?”
白复状似惊讶地睁大眼睛,“哦?是吗?我确实做了很多事,可他只是我手下的一个工具而已,你拿他威胁不到我。”
“我不想威胁你,“丰水止踱步进来,有些同情地看着椅子上的人,“我只是有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白复看着丰水止背影。
“房浅清和祝月明是你派他杀的吗?”丰水止身体没动,低着头偏过脸问白复。
“天地良心啊!”白复双手摊开,“我只是让他去找东西,没让他杀人啊!”
“唔唔唔!唔唔唔——!”椅子上的人开始剧烈反抗,椅子腿被他挣扎着往前蹭了蹭,可是他麻药劲儿还没过,竟觉得此时自己挣扎的力气像个女人。
丰止水冷漠地回头看向他,“章队长似乎不认同。”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章阶哼叫着,头顶的灯光没再晃,顶光照在他脸上令他看起来像个鬼。
“吵死了,”白复真想往那张嘴里塞一块碳,“擅作主张的人的确需要受到惩罚。”
丰水止对他的诡辩毫无兴趣,“白局长,当初我答应了替你守住秘密,可是我最终想要守住的人没守住,现在事情又成了这样,白局长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白复仿佛听到无知孩童在发问,觉得幼稚地可笑,“我们也替你守了秘密,不要以为我的手下真会规规矩矩从牢里出去,让你跟那姓房的在里面逍遥快活。哼,丰会长为了私心把那姓房的囚禁在我的地盘,作为一个Alpha反而痴迷于被Omega干,你那套违背社会伦理的□□龌龊事情还被我们揣在心里呢,别忘得太快。”
“白复!”丰水止恶狠狠地怒视着白复,他恨白复,更恨自己,他比谁都要恨自己。
“好了!”白复也懒得再多与他纠缠,“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丰水止攥着拳,往日美艳的面庞此时看着却是绝望的,没有生命的,他手里握着一把刀,“我要他的命。”
章阶开始发疯似的撕咬布料,口中的涎水像刚才的流浪狗似的顺着下巴淌了下来,身体剧烈挣扎着,双脚拼命向上一台,屁股也跟着用力,却由于双脚被绑在椅子腿上而摔倒,跪在了地上。
“啧,”白复看着章阶这副狼狈的样子,“不巧,虽说他只是我的一条狗,好歹也跟了我多年,是不可多得的心腹。”
章阶胸腔中不断发出哼叫,他有些期待地仰着头看着白复,可谁知道,那副衣冠楚楚的外表,终究和他的心是不般配的。
“他的命不能这么随便给你,得加筹码。”白复看着章阶,像在为一头猪讨价还价。
“唔——!唔——!”章阶脖颈青筋暴起,他愤怒,他不甘,他甚至最后看向了丰水止吼叫着,像是拼尽最后的机会在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丰水止不在意他似的,只是问白复,“什么筹码?”
“后天,有位可爱的女记者要来采访我,她亲爱的老公是你们联合处的,到时候你们肯定要派人跟着她,在一旁保护,”白复面色如常,“丰会长跟着,做些手脚,让她再也无法开口,最好……永远沉睡。”
丰水止知道他所说的是梁舍的妻子赵晴晴,她最近的新闻报道确实因此了大众对于警戒局一些行为的反对和质疑。
白复看着丰水止面露难色,便问,“怎么?不肯?”
“怎么会?”丰水止泰然自若,“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派你自己手下去做会比较好。”
“那可不行,”白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叫别人做,还怎么拖你下水啊?我们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才行啊。”
白复说着还伸手拍了拍丰水止的肩膀,“要一起往前走。”
章阶的额头蹭着地,他嘴里还在不停地发出声音,丰水止眉头一蹙,蹲下身揪着他的头发拽起他的头,“你想说话是吗!你咿咿呀呀怕死了是吗!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还想说什么!”
丰水止扯下塞在章阶嘴里的布,手上沾了涎液,“给你机会了,说吧。”
章阶没有看白复,而是瞥着丰水止,他的发丝被汗打湿,额前汗水与土黏在一起,眼里已经没了肃杀的狠戾,“他!是他!是他杀了——!”
“嘭——!”
喷射的血液溅了丰水止一脸,章阶的喉间豁然一个大血洞,还在向外不断涌着股股热血。
丰水止看向白复,枪口的烟还没消失,白复平静地吹散了它,接着看向惊诧的丰水止,“别忘了你要完成的筹码。”
章阶的衣襟被丰水止紧紧攥着,脸上被喷溅到的血液已经迅速失去了温度,他的双唇最后还在一张一合地要说着什么,但是最终没能再吐出一字。
章阶最后想要告诉丰水止什么呢?
他想要带着白复共赴灭亡,他想告诉丰水止房青冥是被白复杀的,就像今天一枪干掉自己一样,房青冥没有自杀。
但是丰水止听不到真相了。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三人,而其中,两人都已死亡,分别是尹连鹤,以及章阶。
作者有话要说:
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