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渥听到自己被逮捕的理由,他觉得荒唐,那个时候他明明还躺在病床上,怎么可能去谋害明鹫的父亲,“我那时候还在生病,一直都躺在床上。”
由于戍渥说得很真诚,一副好学生的乖巧模样,潘杰问话时也就有耐心不少,“在哪家医院?”
这个问题把戍渥问住了,因为他记得那不是一家医院,而是一个很封闭的空间,里面没有其他医护人员,只有李绿博士,于是他就直说,“我没有在医院。”
负责记录的警员正盯着屏幕上自动识别语音而弹出的字,狐疑地抬头看了看戍渥,觉得他在扯谎。
“你没有在医院,那是在家里?”潘杰继续问。
戍渥摇摇头,“也不是在家里。”
叩叩——
负责记录的警员警告性地敲击桌面,示意戍渥不要拿刑警当猴耍。
潘杰没听到似的,又问,“那么请你具体描述,你在哪里看病,谁给你看的,我们需要有人来为你作证,才能暂时洗清你的嫌疑。”
“我不记得在哪里看得病,”戍渥头发都没来得及打理,昨晚蹭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现在看着更添落魄,“那时候迷迷糊糊,总是醒来一会儿就又睡下了,之后又接着醒来,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家里了。”
潘杰仰起脖子,抬着下巴,“谁是你的主治医师?”
戍渥眼中有着红血丝,眼下也显疲惫,看上去是那样的毫无攻击力,他回应着潘杰的审视,眼里没有躲闪,“她叫李绿,是一位女博士,也是一位很优秀的医生。”
——
北区某处小区内。
幽静的走廊内没有声音,突然一间房屋的门锁被拧开,声控灯随之而亮,从走廊尽头房间内走出一个人,穿着休闲裤,马丁靴,上半身穿着牛仔衣,头上戴着鸭舌帽,扎起马尾的长发从帽子后侧垂下,她手里拎着装了不少东西的手提行李箱,行李箱上还挂着上次下飞机没有取走的标签,顶头写著名字——李绿。
门被关上,李绿小心翼翼朝远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任何人后,便迅速迈着大步前进,走到电梯前连按几下向下的按钮,看起来很心急。
但是电梯似乎坏了,一直停在顶楼的楼层丝毫不动,李绿低头看了看时间,又仰起头看着毫无变化的楼层,不犹豫地扭头走向旁边的楼梯。
嗒嗒嗒嗒——
楼梯间内传来小跑着下楼的脚步声。
李绿每下一层便会迅速看一眼电梯的楼层是否有变化,但是一直都没有,电梯始终都是停在顶层,丝毫未动,要知道她住的这个小区很高档,已经多年没出现电梯故障这样的事情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那边来人了。
李绿越想,她的脚步就越急切,死寂的楼梯间内让她觉得恐慌,她的脑海中想象到了顶层可能出现的情况,也许那里的电梯被人在入口卡着一个包,或者一直站着一个人,总之他们没有让自己拥有快速逃离的机会。
喘息声越来越大,它来自于过分激烈的跑动,也来自李绿内心越来越大的恐惧,她慢慢将手伸进手中的行李箱,摸到一管东西,不着痕迹地把它拿出来,握在手里。
楼里依然很安静,李绿甚至连外界的车流声都听不到,但她在此刻用极度敏锐的听觉,感知到了身后紧紧跟来的脚步。
是男人的呼吸声,男人的笑,男人的重量踩踏出的脚步声,李绿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他手里晃悠的刀。
“哈——”李绿抓住扶手缓冲着身体,进入下一个拐角,她身后的人抓着上面的扶手撑着身体一荡,重重落在李绿身后,他们距离更近了。
李绿甚至能听到男人的浅笑,他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女人怎么可能跑得过男人?
男人在李绿脑海中显现出魔鬼般的面容,露出了獠牙,大笑的嘴巴咧到耳后,她在奔跑间被他抓住了头发,用力向后一扯,李绿整个身体失控地向后倒。
说时迟那时快,李绿右脚后撤定住身体,接着亮出方才从行李中拿出的管子,熟练地放到嘴边咬掉了什么,接着狰狞着面孔转动着身体,不去看那张脸,只是认准了那人的脖颈动脉,奋力刺了进去,大拇指用力摁着活塞柄,将活塞完全推到底,把液体完全注入对方体内。
“臭婊\子!”男人揪住李绿衣襟,大力掌掴,李绿被扇得耳朵发懵。
李绿脱力地后退几步,撑住扶手大口喘息着,她这时才敢看向那男人的真正面目,“果然是你们,白复已经这么耐不住了吗?居然派他的心腹来除掉我?”
章阶甩了甩头,麻醉剂药效很快,他已经站不稳了,眼前有无数个李绿在晃来晃去,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拔掉脖子上的针管。
李绿看着他那副样子笑出声,接着她定了定神,抬腿朝着章阶胸口猛踹一脚,把他踩在地上,拔出针管,“白复的走狗,都和他一样自负,你们迟早死在自己的狂妄自大上!”
针管被收入行李箱中,李绿没空多看她一眼,又接着小跑下楼,如果她再细心点,能看到上面有个人正观看着这一切,但她太急切。
可惜即使如此,李绿也注定无法离开十八区,在小区门口等着她的,还有刑事局的警车。
——
依旧是潘杰审讯,一个警员坐在一旁记录。
“你认识戍渥吗?”潘杰问。
“认识。”
“你们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主治医师。”
“三月初他有去你那里看过病吗?”
“有。”
“哪家医院?”
李绿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
“哪家医院?”潘杰又问一次。
“不在医院,在我的实验室。”
记录的警员立刻抬起头,像是捕捉到很新奇的线索。
“你的实验室?”潘杰也有些不解。
“是的,在我的实验室。”
“他得的什么病?”
“普通发烧,但需要一直卧床休息。”
“你知道你们职业医生私自行医是犯法的吗?”潘杰指尖轻点桌子,很急促,比秒针的速度还要快。
李绿眼神飘忽,她舔了舔嘴唇,看起来有些紧张,说话前干咳一声,“我知道。”
“为什么不去医院!”潘杰认为她还有所隐瞒。
李绿吞咽着口水,“他从小就在我的实验室看病,不习惯去医院,我也觉得这没什么。”
“那他的手腕光环是你取下来的吗!”潘杰质问。
“不是,”李绿很快否认,“我不清楚什么手腕光环,我没有碰过戍渥私人物品。”
“他涉嫌杀人了,你知道吗?”潘杰指尖动作停了下来。
“无论手腕光环怎么样,他一直都是在我眼皮底下的,”李绿这句话说得很坦荡,“他那阵子身体非常虚弱,连下床都难,又怎么可能去谋杀?况且……”
李绿停顿了,非常明显地出现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况且什么?”潘杰追问。
李绿又一次吞咽着口水,眼睛很快地眨了几下,“况且,戍渥之前一直待在十九区玩儿,也就三月的时候才回来,他就算要杀人,也不可能刚回十八区就动手,总得谋划一阵不是吗?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绝对不会鲁莽做事,而且……他很善良……”
潘杰自知证据不足,一个光环记录的路径确实说明不了什么,光环可以被取走,但如果是在被人应允下被取走是会被判刑的,所以普通人根本不敢轻易交换光环。
从戍渥和李绿二人的说法来看,戍渥三月初是在生病的,但李绿所说的具体内容是否完全属实,还要去她的实验室调取监控。以及李绿所说的戍渥之前一直都在十九区这件事,也需要去航空局查一下他的出入境记录。
如果他们二人所说都是真的,那么那个跟在尹连鹤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就成了大海捞针,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但李绿没有完全脱离干系,她因私自行医被逮捕,等待法庭宣判刑罚,而戍渥由于证据不足被暂时释放。
戍渥在等待签字的过程中,听到了警员给潘杰传送的来自航空局的消息,确认戍渥的确在十九区待过大半年,三月初才回到十八区,并且戍渥得知李绿向他们讲述的有关自己的病情是发烧。
骗子。
即使在刑警面前,李绿依然没有说出实话,戍渥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失忆,恐怕不是偶然,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作者有话要说:
渥即将变辣
谢阅~
第41章 筹码
虽说戍渥只被审了半小时,但他在刑事局待了整整一天,从被抓进来到放走,经过了不少程序。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路边昏黄的灯光适时亮了起来,戍渥走在路上,没有搭悬浮车,他需要思考,走路令他冷静。
首先,戍渥认为李绿虽然在欺骗他,但也许并不想害他,她甚至为了撇清戍渥的嫌疑而暴露了自己,宁愿承认自己犯了私自行医的罪,也不否认为戍渥治疗过。
可是她又是为什么不肯说清楚自己那个所谓的“病”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