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走向斗柜,大学士说过啤酒和葡萄酒对伤口都没有好处。
她拎起酒壶晃了晃,里面的酒液咣当作响,起码还有半壶。伊莎贝拉拔起瓶塞,浓烈的酒味冲出来,迎面给了她一拳。她赶紧将瓶塞摁回去。“这里有绷带,毛巾,或者手帕吗?”伊莎贝拉问露露。
“绳索就有。”她听上去像在笑。伊莎贝拉不愿搭理她,自行拉开抽屉。一截短鞭滚了出来,鞣制鞭子的皮革被染成金色,鞭身上黑斑点点,伊莎贝拉拨了拨,已经摸不出血块的感觉。
“她用这个打你?”伊莎贝拉难以置信。如果这就是绯娜津津乐道的,那她一辈子也不要,绝对!
露露掩口而笑。“不是打,是一种高雅的乐趣,我的主人。”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不要叫我主人!”
伊莎贝拉愤而转身呵斥,露露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她黝黑的赤裸身体像一条饥渴难耐的蛇,眨眼间缠了上来。“您刚才发现的,只是众多乐趣中的一种。露露擅长许多其他的,您听闻过的,从未想象过的,尝过一次就难以忘怀的,露露都可以奉献给您。”她轻笑,眼睛却无动于衷。就在伊莎贝拉同情她的时候,这个图鲁人忽然埋下头,她湿热的舌尖划过伊莎贝拉颈侧,仿如黑夜里突兀的闪电。
“你干什么!”伊莎贝拉惊叫,猛振双臂将她推开。图鲁人被她推倒,侧卧在地板上咯咯直笑。
“别笑了!”
“遵命。”露露顺从地收起她失去灵魂的笑容。她侧卧的胴体曲线诱人,湖光为她带去片片生动的淡蓝光斑。她的肌肤看起来柔滑无比,只可惜空洞的眼神毁了这一切。比起一个妖娆的女人,她更像是一尊木偶,一件家具,一堆会呼吸的死肉。
我跟绯娜不同,对这个图鲁人一点儿想法都没有。我的克莉斯是特别的。我喜欢她,才不是因为她的面貌这种肤浅的理由!她是一位骑士,一直以来,她都像一位骑士那样要求她自己,就像我梦里的那些骑士一样。整个帝国,不,整座大陆上,没有比她更纯洁,更正直,更勇敢的战士了。
她心中描绘着克莉斯严肃的脸,果然生出许多勇气。
“起来吧,还不
到盛夏,地板很凉。”伊莎贝拉在抽屉里找到一块桃红的绸巾,她粗略看了看,没发现可疑的污迹。绸巾看上去很新,就算参与过什么奇怪的活动,次数也不会多。“躺到床上去。你的伤口又在流血了。我帮你擦一擦,不会比挨鞭子更疼。”
露露仍然一动不动。伊莎贝拉想拉她起来,可她一丝不挂,就算只是握她的手腕,仿佛都是禁忌,拽她的项圈或是踢她起来又太过无礼。
“露露……”
“您还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尊贵的客人。”露露撑起身子,她的项圈挤压伤口,更多的血涌出来,染红她昂贵的奴隶标志。“您可知道,侍奉不周会给我招来什么样的惩罚?”
伊莎贝拉僵住。她飞快地瞥了蓝色房门一眼,门把手仍在沉睡,房门外很安静,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绯娜殿下即将破门而入,施加她可怖的惩罚。
“我,我会替你求情。”伊莎贝拉握紧绸巾。露露跪坐起来,咯咯轻笑。“您都结巴了,善良的客人。”她在地板上跪行,年轻的胸脯很有弹力。伊莎贝拉别开视线,努力不去看那两团抖动的软肉。“请您收起那样的心思吧。露露的惩罚,不过是些许皮肉的痛苦。殿下对她的新玩具还保有兴趣,不会立刻将她毁坏。要是让她的怒火蔓延到您的身上……”
“我保证会为你向殿下请求原谅,拜托你尊重自己一点儿,你的脖子还在流血呢!”
“呵。”露露瞥向颈间,伊莎贝拉打赌她根本看不见自己流了多少血。露露用她空着的手捋了捋脖子,将染红的指尖拿到眼前。“真是令人伤心。拒绝女孩子的求爱可是非常失礼的事。”露露伸出舌头,舔舐手指的血液,神情仿佛是在享受上等蜜液。“您喜欢的人平常也是这样拒绝您的吗?”
“胡说什么!”伊莎贝拉挥舞绸巾,抽打露露的肩膀。她不过是在乱讲,她们图鲁人就喜欢胡说八道!她是被囚禁在蓝宫里的性奴,不可能知道克莉斯。发生在我跟她之间的那些事,就连绯娜也不知道。至少其中绝大部分,绯娜不会知道吧……
“您猜,谁是那位神秘的信使,将您和您心上人的故事,讲给佩戴项圈的人听呢?”露露将裙子里的手拿出来,环抱住伊莎贝拉的腿。她扬起脸来,凝视伊莎贝拉,仍然是那副除了眼睛,整张脸都在媚笑的样子。“用不着担心,我高贵的客人。让露露告诉您几个办法,让您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能够牢牢擒住她的心。”
图鲁人的手再次不安分起来。丝绸沙沙地响,不用指点,伊莎贝拉也能领会,她所谓的“办法”究竟是些什么东西。让我对她做那样的事……不,倘若她真的对这类事情着迷,那么她庄园里的图鲁人……伊莎贝拉心乱如麻,她瞬间丧失所有的耐心和怜悯,将浸过烈酒的绸巾用力压到露露的伤口上。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册咸
第132章 诺拉与西蒙
成功了!我成功了!
诺拉攥紧飞行器的横杆, 于空中大笑。高空凛冽的冷风灌进她的嘴里,被她吞下去好些, 她不以为意,反而更加畅快。我就知道,我能做到!伟大的秘法师不无得意。她拧动横杆,把手转动,带动齿轮,飞行器划出一个优美的圆弧,唰地掠过榕树浓绿的树冠。乌鸦被她惊扰,冲出枝头,愤怒大叫。诺拉投以轻蔑一笑, 操纵机器飞向象牙色的高塔。
双子塔矗立在浓雾中。雾气像一大团撕得粉碎的湿棉花, 将高塔掩埋,只余塔顶露在外面。那雾颜色很怪, 乳白之中透出暗红, 诺拉觉得那是光的缘故。
是时候让老古董们见识我的创造了!诺拉抬起脊背,连在背的拉杆滑到顶端, 将飞行器的翼膜张到最大。风呼呼地吹进来,飞行器带着诺拉急速攀升, 茫茫的森林化作一大条毛茸的绿毯, 雾气从地毯里长出来,看起来像是发了霉。诺拉嗖地从发霉的绿毛毯上空滑行而过, 爬升到双子塔上方,居高临下端详双塔。
真是奇怪。记忆中的第一件事物,就是这对塔,这时候看上去却完全不认得了。塔身被浓雾融化,扭曲倾斜, 双塔中间的洞彻之泉掩藏在雾色里,泉座周围代表天空,海洋,陆地的三色长明灯一盏也瞧不见。双塔静悄悄地,无人朗读,报时钟也没有动静,耳畔只能听到飞行器的翼膜颤动的声响。
正好给他们一个惊喜!诺拉拉下操纵横杆,飞行器收拢巨大的双翼,对准塔顶,俯冲而下。风变得凌厉而腥甜,倚在诺拉耳边尖啸,圆环状的塔顶迎面扑来,诺拉打开飞行器的降落架,但稍微迟了一点儿。降落架的左轮撞上白石塔顶,三角铁架发出刺耳的声响,黑胶轮胎被落地的巨大冲击力嘭地挤了出去,撞上诺拉左肩,弾进浓雾里。倾斜的降落架划出一长串火星,飞行器鹅黄的长翼耷拉下来,沿着粗糙的石质地面拖拽滑行,最后终于撞上石头护栏,静止下来。
很好,离完美的成功只差最后一步。诺拉扒下套索,将自己从飞行器上解下来,爬将出来。她弄出的动静太大,到处都是尘土,五步开外一片白茫茫。诺拉掩住口鼻,摸索着向前走去。北边应该有一架石梯,与顶楼相连。但是,北在哪儿?诺拉试图辨认方向,仿佛只是眨眼之间,雾团升得更高,将她包裹在里面,除了时浓时淡的灰白,什么也瞧不见了。
反常。这个季节,风应该吹向海洋,洛德赛及近郊刮起温热干燥的大陆风,因此不可能产生雾。诺拉翻检记忆中的气候记录,踢飞一枚石块。石块应该是刚才降落的时候从屋顶刮下来的,锐利结实。它滚过白石屋顶,落进水坑里。水?诺拉沿着石子的去路加快步子。雾气被上升的热风吹散,屋顶黑乎乎的破洞露了出来。双子神作证,这不是我干的,飞行器根本无法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诺拉走向屋顶塌陷的边缘。
密尔塔简直像被陨石击中。塌陷的屋顶比诺拉的卧室还大,石梁断裂,裸露的断面惨白如骨。诡异的风从破洞里吹出来,拨动诺拉宽大的衣袖。幻觉?刚才在天上看起来还好好的。诺拉心中疑窦丛生。她来到破洞边缘,低头俯瞰。下方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秘法的战斗,还能感受到空气中流窜的秘法波动,无名风正是因此而起。泛黄的书页被吹得到处都是,牛皮纸卷滚过大理石地板上灰黑的痕迹,被老人垂下的手挡住。他背靠墙壁坐在地板上,秃脑袋耷拉着,后脑勺那几根白毛烧焦了,残废的耳朵下面挂着一道刺眼的猩红,顺着腮帮子向下,染污他雪白的长胡子。
“喂,老头——”诺拉纵身跳下,肮脏的地板,翻飞的纸张,不知死活的老人骤然一阵扭曲,继而结出透明的硬壳。亮金的纹章镶嵌在硬壳内部,闪烁不休,接住诺拉,将她与狼藉的房间分隔开。
封锁纹章?嗯,倒比以往见过的都要复杂。诺拉尝试解开它,纹章内部数股稳定的秘法波动被她扰乱,激流一般撞在一起。巨大的能量将诺拉掀飞,悬浮在空中的纹章金光暴涨,刺痛诺拉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