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便觉这一幕似乎在很久以前也发生过,不知为何心里蓦然觉得不安,他总觉得那人一走便是永别。
便立即追上去,然而苍周城结界布设较广,他一追过去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灵障,蓦地几十道风刃直冲他脖颈而去,而他因来不及躲闪,被风刃划伤。
尹溯心里同样不安,转身去看时,却见到婴隰已经被风刃所伤,便忙不蹑跌地跑出去,见他衣裳都被划破了,脖颈处还有几道血痕,又是心疼又是责备。
可还未开口说他,便蓦然被婴隰抱住,他被紧紧抱着,感受到了从婴隰身上传来的惧意,便温声问道:“阿隰,你怎么了?”
忽地那身前人将头附在他肩上,尹溯听得那人紧紧地抱着他,说道:“我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一去不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我是真的很害怕。”
尹溯感到他在发抖,便知他现在是多么害怕,而以往他何曾这般过,便回抱住他,安慰道:“我只是回去看看,如果苍周城没事我便立刻下来,况且沈兄如今虽是魔,可他的道术法诀还在,我可以随时与他传诀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再者苍周城屹立千年,不会轻易出事的,说不定我很快就下来了。”
婴隰听后便松开他,长睫微润,满是悲意,尹溯见他此般,便握住他的手,道了句,“等我回来。”
婴隰轻轻点点头。
然而尹溯还未上到苍周城,便在半道石阶上遇到了一个人。
灵鸢!
☆、痛不欲生
灵鸢站在石阶上方,正冷眼看着尹溯。
然而尹溯在见到灵鸢的那一刻,心里便乍然冒出一个念头,妖族已经攻上苍周城了!
他随即唤出血中剑,凝神看向灵鸢,同时握剑的手掐上离字诀,火焰顷刻间环住剑刃,然而在这时他突然接到了来自清盐的艮字诀,‘苍周城一切安好,为师方才同掌门与众长老在九丈天崖修复仙石,溯儿你那里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会认为苍周城出事了呢?’
这消息一来,将尹溯原本的一切猜想一杆子打落,他随即掐诀正欲向清盐传讯,可这时灵鸢看准时机,旋即飞身而来。
他不得不全力抵抗,而诀也没掐上,他如今完全想不通灵鸢来这里干什么,她不但进了灵障而且还没被发现。
而现今尹溯和她对决时,才发现灵鸢的实力绝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都开始怀疑这还是不是一个被青司炼成的魔了。
然灵鸢虽强,可尹溯也不弱,持着血中剑也能占一时上风,但他也知道自己是持着剑才占的上风,若是没了剑必定死路一条。
然而打着打着,他就发现灵鸢并不想杀他,而是处处向着他手中的剑而来。
你这家伙居然是来夺剑的!难道你是不知魔碰不得这剑吗?你这夯货怎么想!
他一边挥剑劈去,一边还得小心脚下,这可真是顾上不顾下,顾下不顾上,顾此又失彼。
就在他一个脚滑便要往下摔时,灵鸢顿然拉住他,将他往上空一带,就在尹溯被拉住的那一刻,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这人脑子抽了!居然救我?!
而尹溯知道这虽不会一路滚下山摔死,可直接磕在石阶上也得断条胳膊。
便立即将水流打在石阶上,接着缓力,翻到上面,然而他刚落地,灵鸢又来了,于是他便想了一个损招,就吃定灵鸢不杀他,故意往下摔,而灵鸢再一次拉住他,将他往上抛。
于是乎他现在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觉得灵鸢既然受人之命,不杀他只夺剑,而他此刻在这样倾斜的石阶上,无论是往上还是往下跑,皆跑不过有瞬息之力的灵鸢,干脆便用此法让她将自己甩上苍周城。
就这样一个佯装往下倒,一个奋力向上带,一炷香后,竟还真让尹溯见到刻着苍周城三个大字的石碑了。
就在这时,尹溯便要开始过河拆桥,持住剑便劈向灵鸢,顺道还说句,“多谢!”
然而就在他劈过去的刹那,一道深青色的灵流忽地环住他腰身,接着他感到一股巨大的牵扯,再睁眼时,这里已不是石阶,而是不知哪处的林间平地。
而青司便站在不远处,灵鸢则垂着眼立在旁侧,一动不动像是块石头。
随后青司看了眼灵鸢,接着灵鸢便飞速向尹溯袭去,然而尹溯这次却没有用血中剑,不仅仅是因为在平地上灵鸢不是他的对手,更是因为他知道青司来这里是为了夺剑。
一番缠斗中,灵鸢都无法让尹溯唤出血中剑,而这时,一道深青色灵流击中他,他被击得滚了好几圈才停住,忽而吐出一口鲜血,却几欲挣扎都站不起身。
青司瞬间来到他面前,抬起的他下巴,戏谑般看着他,幽幽道:“为何不用剑。”
尹溯盯着青司的眼睛,轻笑一声,毫无惧色,道:“一柄剑而已,竟引得你出来,就足以证明你有多看重它,既然是你想要的,你觉得我会给吗?”
青司蓦地便捂着眼摇头大笑,而下一刻又猛地止住笑声,收紧手中力道,将尹溯的脸往前带,而后附在他耳边,道:“好聪明,好胆量,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若想杀,方才在石阶上便让灵鸢动手了,况且你为了血中剑,不会这么做。”
青司似乎怒了,手中力道更紧一分,“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随后甩开尹溯的脸。
尹溯见他起身,便要掐诀传讯,可是他掐上的诀,却瞬间被青司阻断了,复而轻笑一声,道:“哦~!对了,你尝过灵脉俱断的滋味吗?”说着他便将深青色的灵力注入尹溯体内,还道了句,“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只断灵脉,不伤灵蕴。”
冷透骨髓的灵力如同滔天巨浪般,铺天盖地涌进尹溯灵脉里,顷息间,他的灵脉猛地扩涨百倍,撕裂般的剧痛随之席卷全身,他不住蜷缩起来,面容苍白似鬼,嘴唇剧烈抖动,他紧紧抓住衣服,全身抖得像筛子。
他在极力控制不让全身经脉爆裂,青司见他还反抗,蓦地又是一道灵流注入,而那道灵流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也是让杯满溢出的最后一滴水,他的灵脉瞬间爆裂,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从喉中喊出,紧随其后的便是心脏一阵绞痛,蓦地至口中喷出鲜血。
尹溯像烂泥一般瘫在地上,仿如垂死之人。
青司过去狠狠地踩住他的手臂,而尹溯此刻全身似车碾压一般,碰一下便使撕裂的经脉更痛百分,可他除了睁大眼睛,再已无力气挣扎,只能任由青司踩着。
而青司见他依旧不唤出剑,嗤笑道:“真是个硬骨头,不知你听过雷声吗?”
接着青司掐上震字雷诀,轻蔑又戏谑地看向尹溯,幽幽地道了一句,“十重雷诀,自耳边响起,你猜猜你的七窍,是哪一窍先流血呢。”语罢,尹溯便被一圈深青色灵障封住。
“我们先试试五重。”他话音刚落,一道劈天响雷便自尹溯耳边炸开,由于雷声只在灵障里,所以那滋味便如同在狭小密室中,万挂鞭炮同时响起。
尹溯只听得一声冲天雷鸣,便觉头脑爆痛,瞳仁猛地剧烈收缩,那一刻犹如百根铁钉直穿大脑,随即自腹腔中涌出一口鲜血,雷哮之后,嗡嗡耳鸣声好似利刃般在脑中来回穿梭,他躺在地上,死死捂住耳朵,痛不欲生般挣扎着,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因为一旦张口便牵动耳鸣声更厉。
青司见他如今垂死挣扎的模样,冷笑道:“还不唤剑吗?”
尹溯费力地抬眼看向他,哂然一笑,费力地说了句,“唤你大爷。”
他话音未落,便是十重雷诀袭来,滔天巨响自他耳边爆开,尹溯痛到全身猛地弓起,只在旋踵间,便有大量鲜血从他的七窍喷出,而后更是源源不断地往外流,他同时还感到自己的脑袋已经炸裂了,随即目瞎耳聋,五觉尽失。
而婴隰在山下等了半刻便让沈潦传诀,却迟迟不见回音,三人都不免焦急烦躁起来,但其他二人还能保持片刻镇静,可婴隰就不行了,他如今真如百爪挠心般,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星烁见他这般,便宽慰道:“你不要这么着急,说不定苍周城真的出事了,他此刻忙得脱不开身才没回音的。”
可婴隰怎么听得进去,他只道:“我要上去。”
星烁一听,连忙拉住他,“你可别做傻事,你一进去上面的人都察觉有魔闯入,到时候一起来围攻你,而他们又是尹溯的师兄弟,那你是打还是不打。”
这时沈潦忽然道:“我好像没有探到尹兄在上面。”
“不在上面!那在何处!”婴隰猛地转头看向他,又是惊愕又是急迫。
沈潦同样焦虑道:“探灵是有范围的,在我能探的范围内,都没有尹兄。”
婴隰随即气恼,忙道一声,“云外镜!”
于是众人回到兖州木屋,婴隰一进去,一团白影便扑向他,抱住他的腿,撒娇似的喊着,“娘亲回来了,小云外好想娘亲的。”语罢,云外镜抬头却看见一张黑沉沉的脸,吓得他蓦地松开手,一副委屈要哭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