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沔听得身后有声音,心里咯噔一下,猛地附下身,动作大到已将前方的毛笔架推飞出去。
少司见他如此惊慌,愣了愣道:“你看的是什么?”
云沔已是面红耳赤,羞得直想找个缝钻进去,捂住身前的书,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你怎么醒了?”
可少司又问道:“什么是细蕊玉珠?”他说着便要伸手去扯云沔身下的书册,然而云沔蓦地却慌了,立即压得死死的。
少司见他护得死,便凑近了,又问一句,“娇柔粉嫩又是什么?”
云沔是真真的从脸红到脚了,但想着如果不回答,他肯定会继续问,便想了个说辞,道:“是指花。”
“那胸上白雪呢?”
云沔在心里苦叫一声,心说: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啊!怎么刚才没见你问兵者,诡道是何意,偏偏要问这些,我能告诉你这是禁书吗?
少司见他不说话,便又凑近一分,茫然道:“是这儿吗?”
他话音未落,云沔便觉一只手覆在他胸前,蓦地麻了半边身子,随即猛地直起身,而那书也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下来。
云沔睁着一双秋目,惊讶地看着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人怎么能动手动脚呢?!
又见他正蹲在地上,拿着那本禁书翻了翻,便看向自己又问了句,“浅尝鱼水是何意?”
而月光透过木窗洒在他脸上,云沔看到那双清亮如水、烨若群星的眼眸,蓦然间便呆住了。
少司见他出神了,便起身用手里的书打打他的腿,道:“你还没说胸上白雪是不是那儿呢?”说着便用书指向云沔的胸膛。
云沔一把将书夺过,随即起身,慌乱地将书藏进书架里,道:“不是。”
少司思索片刻,一只手便毫无预兆地覆上云沔的圆尻,也不知是故意还有下意识,顺带还捏了捏,道:“那是这儿吗?”
云沔这下可活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往后一弹,将书架撞得晃了三晃,满眼错愕地看着眼前人,瞬目间,耳朵红到似要滴血,白皙的面容已红成血石榴样,一双秋目瞪成了大月饼状,一时气急脱口道:“你故意的!”
少司略微委屈又茫然地看着他,道:“我怎么了?”
“你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少司眉头一挑,疑惑道:“你是女的?还是我是女的?”
云沔一时竟无言以对,也确实都是男子,矫情什么啊,但却依旧又气又羞,从牙缝里挤出三字,“你无耻。”便快步走开。
少司见他生气便追上去,道:“你要是气了,就摸回来,我不在乎授受亲不亲的。”
☆、拈子拂花
于是便这样,少司每天都会去找云沔,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不少。
有时云沔在院中练剑,少司在一旁睡觉,偶尔醒来鼓鼓掌,又接着睡,而那日云沔正在院中看诗集,少司则躺在一旁睡觉,
恰逢清风拂来,银白桂花自空中飘零,落在那熟睡之人面上,引得那人轻耸鼻尖。
浅银细蕊衬得那白皙脸颊,好似隆冬桃花,荷叶秋月,柳枝凝雪,红枫蝉鸣,皆是虚妄缥缈,空想罢了。
然而他却已浅醉迷心,来到那熟睡之人身边,轻附下身,屏住呼吸,缓缓吻上那微抿浅唇,刚触及便似芒刺针扎般收回,立刻坐在原位上。
而这时那人却醒了,睡眼朦胧,看向云沔,语调懒懒地道:“阿沔,你还在看啊。”这话只是他惊梦后脱口而出的,完全未经大脑,正欲闭眼再睡,却忽听得云沔,道:“你一直没有名字,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吧。”
这句话将少司睡意一扫而光,他兴奋直点头道:“好啊好啊,叫什么?”
云沔看向天空,恰好一弯彩霓从屋檐而出,又止于屋檐,然这檐上霓与天上星一般,抓不住。道:“便姓婴吧,相传上古燕山有石,美似玉,石身覆着彩色纹路,仿若夜中星,名为婴石。”
“那名什么?
云沔将手中的诗集拿过去,指着一处,却也遮住一处,道:“山有榛,隰有苓,便取这个隰字如何?”
“婴隰。”少司品了品,便道:“不错!好名字!”
云沔见他眉开眼笑,可他不知这两字藏着自己的私心。
婴隰又道:“阿沔,我还没问过你,你为何喜欢读兵书呢?”
云沔道:“因为我以后想当一方都事,护一方安宁。”
婴隰听得他这般说,却想:你这么模样倒像是谋士不像都事,却道:“那这样为何不去修仙习道,斩妖邪,济苍生。”
“我没那么远大的志向,我只想护一方平安。”
然而这时老管家隔着几条回廊,就在喊着,“少爷!少爷!......”
云沔忙侧头去看婴隰,而侧边已经无人了,只见那老管家急急忙忙跑来,道:“少爷,今日来了苍周城的人,说是探得云府有什么什么灵蕴......灵根,此刻便在主堂内,所以老爷命老仆请你过去。”
云沔听后实在毫无兴致,便道:“陈伯,我对那些又不感兴趣,委实不想去。”
那老管家又道:“老爷说不能拂了人家脸子,还叮嘱老仆说什么都得请您去一趟,少爷,您就随老仆去吧,就去看两眼,最后愿不愿意还得瞧您自儿。”
云沔也不想让他为难,便将书放下道:“那我便去看看吧。”说着又看了眼旁侧的躺椅,也不知他还在不在?便随着老管家去了正堂,然而婴隰隐了身形也跟了去。
而今是苍周城初建,他们正在广寻灵蕴优异者,因此便寻到了云府。
云沔进入主堂,先向云疏之行礼道了句,“父亲。”便退居于侧位上。
云疏之向苍周城人介绍道:“这便是犬子云沔。”有对云沔道:“沔儿,这便是苍周城虚言长老与轻崖长老。”
云沔随即起身行礼道:“虚言长老,轻崖长老。”
这时虚言对云疏之道:“令公子灵蕴优异,灵脉强劲,是位不可多得的修仙人才。”
云疏之一直认为修仙习道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也不好拂人家脸面,便道:“小儿心拙口夯,仙师过誉了。”
虚言又道:“是云老爷自谦了,若令公子修仙习道,日后必定能飞升成神。”
云疏之一听,还飞升了这更不靠谱,便道:“这事还得看犬子自己。”于是对云沔道:“沔儿,你可有意去苍周城呢?”
云沔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便起身行礼对虚言道:“虚言长老,晚辈短见薄识,燕雀之志,恐难行修仙习道之路。”
轻崖听得云沔这般说,便推了推虚言,虚言又道:“云公子有天赐灵骨,为何不愿将此好生作用呢?”
“虚言长老,晚辈无心行此路,若硬是去了,恐效果甚微,还是留在俗世做一介俗人得好。”
虚言见云沔都如此说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同轻崖,向云疏之行礼道:“看来此番,是吾等叨扰了。”
云疏之见状便客气地要直言相送,而云沔则往小院走,这时婴隰显出身形道:“阿沔,等你当了都事,我便携大礼来贺。”
云沔不禁笑道:“好啊,届时我便出门相迎。”
入夜后,婴隰又留在了云沔房中,他隔三差五便要睡在这里。
此刻正像只树熊似的抱住云沔,还将一条腿搭在人家身上,一手环着那劲瘦腰身,这时云沔忽然问道:“你除了抱我,可还抱过他人?”
婴隰思索片刻,道:“还这么抱过软枕。”
云沔低声笑笑,却感到身后人凑近自己颈间嗅嗅,又说了句,“阿沔,你好香啊。”
云沔被他这么抱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什么羞意,只是一边无聊地扣着被褥,一边道:“许是这桂花木床的香味。”
“这原来是桂花木啊,我看庭院中也有一棵桂花树,但是银桂,你跟喜欢银桂花吗?”
这时云沔突然转过身,看向旁侧的婴隰,道:“喜欢。”
婴隰被他忽然转过弄得有点发懵,呆了片刻便问道:“为何?”
“因为洁白无瑕,芳香迷醉。”
翌日
云沔辰时便已起身,他见婴隰还睡着,便如同往常般去同爹娘用了早膳,回来时见婴隰还睡着,便替他掩掩被角,就坐在一旁看兵书。
没过多久婴隰就醒了,先是在房里转了一圈,而后走到云沔旁边,同他坐下,拿过一旁的兵书也看起来。
自从他总来找云沔后,便学了看诗集看兵书,还有作画,当然这些都是云沔手把手教的。
他看着看着便恍然间看到一个东西,将过去它拖出后,问道:“阿沔,这是什么?”
云沔看了看那蒙尘的东西,道:“是棋盘,已经很久没下了。”
婴隰拈起一枚棋子,随意摆在盘中,道:“为何不下?”
“自从父亲繁忙后,便无人与我对弈,渐渐地就不下了。”云沔又看向书,却神情寞然。
婴隰将那棋盘与棋子端在桌上,道:“那你教我,等我学会了,我整日都与你对弈。”
于是两人将棋洗净后,便端到院中石桌上,相对而坐,婴隰执黑子,云沔执白子。
云沔先同他讲了一遍围棋的规则,便带着他一步一步走,桂花落于二人指尖,带着一抹芳香跌在棋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