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潦抬着头看了看尹溯,见他双眼发红,满脸怒气,又道:“都这样了,不打下去,伤就白受了。”
是啊,都这一步了,不继续的话伤就白受了,一切的事都白做了,可是心里怎么这么难受呢?尹溯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
沈潦被他突然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道:“尹兄,你怎么了?”
他摆摆手,捂着心口坐回椅子上。
婴隰见到台上发生的一切,又看到尹溯一直捂住心口,心里很是担心,就想走近点看看。
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九根蛇信子带着不可抵挡的力道往他身上划去,而他完全不在乎,躲都不躲,九根蛇信狠狠地划过他,蛇信上的倒刺将他身上原先的伤口撕开,又狠狠划进去,再他高高抛起,他重重地摔到地上,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
刹那间,从他的背后流出一大片的血,红得发黑,多得吓人,触目惊心。
尹溯根本不敢看,只是把头埋在手里,沈潦拍拍他的肩,轻叹一声,道:“尹兄,忍住啊,只差最后一步了。”
台上另一边,惜诵‘啪’一声拍着扶手站起来,戚殇忽地将她拉下来,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要去干涉。”
惜诵对着戚殇,道:“可他是......怎能被如此欺辱!”
戚殇示意她小声点。
惜诵气鼓鼓抱着手,靠在椅子上,没过一会儿,冒出一句,狠狠道:“早晚有一天我得把这里拆了。”
婴隰躺在地上,几乎动不得,满身鲜血,伤口剧痛无比,但他此时心心念念的还是尹溯怎么样了。
忽然九头蛇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一口带有剧毒的尖牙直接插进右肩。
几乎在插进去的同时,台上响起一声“不要!”,声音撕心裂肺,仿佛遭受伤痛的是他自己,尹溯猛地冲下去,六十尺的高台就这么直接跳下去了。
沈潦扑过去一看,还好尹溯用水流挡了一下,不然就给摔死了,而他自己则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下去。
这时黑卒对他道:“我带你下去吧。”沈潦一看,对啊!怎么把他忘了呢!
尹溯朝婴隰狂奔而去,仿佛再慢一步就晚了,就错过了。
这时‘唰’的一声,从墙里伸出的铁链将婴隰一缠,带入墙里。
他跑到墙边,挥剑就要劈,沈潦又拦住他,“尹兄!探灵!”
对!探灵!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随即掐起兑字诀,沈潦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尹兄,会被发现的,先出去。”
他此刻已然方寸大乱,哪里还有半点以往冷静的模样。
尹溯拔腿就往外跑,沈潦朝他喊了一声,“诶嘿,慢点啊!等等我!”
他寻着那蘑菇里的灵,一路往杻阳山奔去,丝毫没有停歇。
一直跑,一直跑,仿佛他一生都从未停下过。
沈潦跟在后面,跑得都快吐了,“等等......等等,我不行了,不行了,歇......歇,歇歇。”瘫在山道,连连摆手,气喘如牛。
黑卒则在一旁站在。
尹溯在离沈潦不远处停下,深吸几口气,待呼吸平缓了些,道:“要不你自己慢慢上来。”说完又开始往山上跑。
沈潦见他又开始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喊道:“你走了我上哪里找去啊?”见前方没有回应,沈潦大声苦嚎一声,急忙跟追上去。
几人终于跑上山顶,沈潦正想说一句,要不歇会。
可尹溯直接将婴隰为他准备的树叶,插在发间,就往灵障走。沈潦哭丧着脸,将红花别在头顶,不情不愿跟进去。
还好在妖界跑来跑去,会引人注意,所以几人只得用走的,于是沈潦趁机调整调整呼吸,恢复恢复体力。
......
三人跟着灵流来到一处山洞附近,隐在一旁。
这时一只妖推着一辆板车过来,上面躺着一个穿黑衣精怪,洞口把守的妖,看都没一眼就让他们进去了。
这时又一只妖推着辆板车从他们面前经过,尹溯悄无声息地窜出去,凌空一掌劈向那妖的后脖子,那妖两眼一翻,随即倒在地上,他又将两只精怪拖到一边,用草盖住,却觉得刚才下手太轻了,对着两精怪的头就是几下。
沈潦蹲在一边,看得是瞠目结舌,嘴巴张得都快塞进两个馒头了,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尹兄是这样的?
一边的黑卒低声问道:“他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沈潦面部一抽,低声道:“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婴隰兄出事了,他心里着急。”
尹溯看了黑卒一眼,示意他上去躺着,黑卒小心翼翼地移到他旁边,正要往车上躺,却见他忽然抬手伸向自己头顶,黑卒立刻吓得腿软,一脸害怕,颤颤巍巍地往沈潦方向移。
尹溯小声说了一个“草”字。
黑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他是想伸手取自己头上的草,还以为他想给自己两下,要打成重伤才逼真呢,于是他将头上的草取下,躺上板车,两眼一闭头一歪,便开始挺尸了。
沈潦推着车,尹溯走在车旁,来到洞口,两守卫同样没看,于是他们就这样顺顺利利进去了。
☆、事与愿违
众人走过一条主道,石洞便忽然变开阔了,青幽幽的光打在壁上,两边还有几棵文竹青松。
沈潦心里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玉藻前对青色是有多痴迷啊。
他们一直往里走,尹溯就感觉到一种非常恶心的气息,黑卒也感到这气息,躺在车上全身发抖,沈潦让他别怕。
这时石洞分出四条岔路,从岔路里传出很多种灵力,妖魔鬼怪的应有尽有。
尹溯便掐起兑字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蘑菇的灵,心下猛地便想:难不成在玉藻前疗伤时,被她丢了?想着想着,眉头也不觉间紧皱,他又加一层兑字诀,可依然没有。
慢慢地他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随即摇摇头,道:“往这边走。”
因为最右边有很强烈的妖之灵力,所以他想去看看,或许阿隰就在里面呢,只是伤得太重,连带着蘑菇的灵也微弱了,所以自己才探不到的。
可这个想法完全是自欺欺人,他的道术法诀非常纯熟,只要是活物只要有灵,他就能探到,那怕极其微弱。
只是他现在需要一个信念。支撑自己继续走下去,继续找下去。
然而往里走了一段,还是一直没有探到,尹溯便开始燥起来,正好有几只结伴的妖,推空车而出,而他权当没看见。
那几只妖看到车上的黑卒,道:“你们是不是走错了,旁边才是关鬼的。”
沈潦看见尹溯直接忽视他们,依旧在往里走,就在那几只妖心里纳闷,正要转头的瞬间,却忽然倒地。
这时他见到尹溯还保持着击打的动作,心里又一次改变了对尹溯的看法,他忽然觉得现在的气氛好压抑啊,以前那个尹兄去哪儿了?就算婴隰兄找不到了也不用这样吧。
尹溯把两只妖拖到黑暗处,便继续往里走,走着走着,他忽然道了声“找到了!”便快速往里跑。
沈潦一把将黑卒提起来,拖着他就追上去,黑卒被拽着领子,勒得两眼瞪得巨大,着急地拍着沈潦的手,沈潦一看,立马松开,两人就同时追上去。
三人在里面横冲直撞,跑到尽头,却看见里面关押了各种各样的妖,尹溯仔细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婴隰,心里就更燥起来。
忽然一旁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尹溯闻声看去,只见百灵鸟在笼子里疯狂地扑腾,可他将笼子打开后,百灵鸟却没有飞出来,而是摇摇晃晃在笼子里踱步。
他凑近一看,百灵鸟的左翅处裸露着一大块,上面没有羽毛,最可怕的是,她的整个右翅都没了。
尹溯伸手将她轻轻拿出来,百灵鸟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轻声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百灵鸟轻轻咬着他的手,想表达什么,可尹溯完全不知她想说什么,却问道:“你可有见过一个样貌绝佳,身着白衣的少年,可能......”他哽咽了一下又道:“可能伤得很重。”百灵鸟想了想,摇摇头。
沈潦走过来道:“尹兄,要不你先去找婴隰兄好了,这里交给我。”
尹溯思索了片刻,道了声“好”,便将百灵鸟交给沈潦,而百灵鸟一见到沈潦身后的黑卒,张嘴对着沈潦的手就是一口。
沈潦强忍住嚎叫的欲望,一时间脸胀成猪肝色,心里直骂:我这是造的孽啊,每次都被咬!而黑卒见百灵鸟这么凶,便胆怯地缩在沈潦背后。
尹溯不知婴隰的具体位置,只好一条一条岔路找,于是此刻便走在第二条石道里。
一路上他都一直掐着诀,然而依旧毫无发现,但他还是往里走,也顾不得这样找会不会暴露自己,他只觉得:万一就在里面呢,万一就找到了呢。
这条石道尽管与旁边那条一样,却也有一点不同,石道尽头里没有大大小小的铁笼、木笼,而是像一间普通房屋,墙边设有很多烛台,将四周照得光亮无比,且桌子上还摆着水果茶具。
这时他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虽被幔帐挡住看不清面孔,但能辨认出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