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不诈的到时候再说,不然再泡下去,皮得都掉了。”尹溯道,说着已经和婴隰一起往船的方向游去。
......
于是三人上了船。
这是一艘半大不小的渔船,上面有鱼叉渔网,但船的边缘已经烂了,没有舵没有帆,只是在水上漂随风而飘。
于是,尹溯掐起巽字风诀,却没有召来狂风而是微风,连衣摆都未吹起,便心想:原以为法诀只是在水里受控,没想到上来了也不行。
这时沈潦不知在哪里找来几根长杆,对他们道:“来,我们齐心协力划出去。”
尹溯眼角一抽,心说:这又不是小帆船,划得动吗?要真划动了划出去了,还不得累死。
又道:“那这轻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和阿隰去里面看看。”
沈潦道:“嘿!怎么如能懒惰!我划就我划。”
说着就把杆子杵进水里,使劲往后一划,船纹丝不动,他郁闷地看了看杆子,嘟囔道:“这么大个船放几根筷子有什么用。”便跟进舱内,道:“我收回刚才的话。”
船舱里漆黑一片,不打光根本看不清路,尹溯掐着离诀,但光线却非常微弱,就像黑色夜空中的小星星,他又掐了好几层,才能勉强辩清脚下的路。
沈潦一进来就道:“这大白天的,里面怎黑成这样了,不会有鬼吧。”便向尹溯手里的微光,快步过去。
尹溯道:“你都跟鬼上过赌桌了,还怕这个。”
沈潦‘嘿嘿’一笑,“有道理,不过我怕黑,尹兄一定要保护我啊。”
这时婴隰忽然挤开沈潦,对着尹溯,道:“我也怕黑,阿溯可得保护我。”
尹溯摇摇头,继续往前,可沈潦听到婴隰说他也怕黑,心里突然慰藉不少。
三人一路寻进去,主舱里挂满了烂布条,满地都是锅碗瓢盆。
一般船舱内都会有备用舵和帆,尹溯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才进来的,他蹲下来,拉开脚底的船板,刚一打开,一张血脸赫然出现,他呼吸猛地一顿,眼里满是错愕。
那张脸刚好与船板齐平,就像是贴着缝隙在呼吸,人脸血肉模糊,却依稀能辨出上面没有五官。
尹溯心里直泛恶心,虽说妖魔鬼怪他是见过不少,但像这样惨死的人,确实没见过,又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往生咒,把板子合上,道:“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沈潦见了那脸,心里也不舒服,赶紧跟上他们,三人又将主舱找了一遍,却见到帆舵。
然而,正等他们要往回走时,船内的景象却变了,尽管还是破旧,却能看出这不是渔船而是画舫,至于是怎么辨认出来的,是因为地上有好几条女人穿的肚兜和一些破烂衣物,还有一些不可描绘的东西。
画舫一般是供人游玩取乐的,用不着在河上海上历经风霜,所以没人会在船上准备多余的船舵和船帆。
这下尹溯没辙了,道“这船不大,不如试试用杆划,死马当活马医吧。”
沈潦‘诶嘿’一声,“我就说我的方法可行吧。”
画舫的每块板子皆是用朱红色的染料涂抹,因尹溯手中的昏暗火光,整个舱内便幽深阴暗。
三人借着微光,大致环看了一遍主舱,没有见到合适的长杆,尹溯给婴隰递了个眼色,示意出去找找。
正当他们要去叫沈潦时,忽然地上的一团衣物开始动起来,而沈潦却没注意到,依旧到在东看看西找找,这时他在一张红木桌下看到一根比较长的杆,一边拖一边道:“这怎么样,合适不合适?”
他见没人回答,便抬头看去,只见尹溯和婴隰都死死地盯着他,眼睛眨都不眨。
沈潦被看得心里发毛,道:“看上我这根了?多大点事,待会儿再给你们一人找一根啊。”
尹溯微微摇摇头,给他递眼色,沈潦顿时就明白了,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半眯着眼睛向后转去。
忽地,那衣物‘唰’地一下冒到沈潦面前,像有人穿着一样,帽子肚兜一样不差,只是里面是空的,又加上沈潦那边光线很暗,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帽子的空洞正好形成一张人脸。
吓得他猛地睁开眼,随即大叫一声,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抱住尹溯,嘴里喊着:“有鬼啊!有鬼啊!”
然而婴隰扯开沈潦,抱着尹溯道:“我也怕。”尽管语气里满是害怕,可面上却平静得很。
尹溯哭笑不得,将火诀打过去,那团衣物瞬间燃烧起来,不稍片刻,便烧成了灰烬,他过去对抱着船柱的沈潦,道:“沈兄,没事了。”
沈潦依旧紧闭着眼,问:“真没了?”
“没了,不信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
沈潦连连摇头,“算了算了,先出去出去,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说着便往外跑。
尹溯过去捡起长杆,同婴隰出了船舱。
两人一出去,却没看见沈潦,尹溯心想:或许去找杆了。
☆、出其不意
婴隰道:“我们可以取几块长板,制成竹筏,这样容易划动些。”
两人便去找合适的木板。
没过多久,尹溯拖着块木板,放到甲板上,这时他见到婴隰两手各提一块长板,信步而来,心里又是一声赞叹,当真不得了,看这样是能徒手把人捏死了吧。
两人又找来些布条绳子,拧了一圈又一圈,拧成一股粗绳,将三块木板固定好,尹溯又加了点灵力进去,让竹筏更加稳固。
尹溯心道:沈兄怎么还没回来?便向着四周喊了一声,无人回应,又冲船舱里喊了声,可声音在里面打了个圈又传回来,依旧无人应。
婴隰打好最后一个结,拍拍手起身道“丢了?”
尹溯道:“我探到他的灵力就在船上,而且离我们不远。”
于是两人便顺着沈潦的灵力来到船尾,只见他靠在船边,有一块横倒的帆杆正好挡住了他的脑袋,但通过衣服能辨认出他就是沈潦,况且灵力是从他那里传出的。
尹溯道:“沈兄,我们做好了竹筏能划出去了。”
但沈潦却看着河面,他们没有应答,尹溯过去拍他的肩,道:“沈......。”
然而他手刚放上去,沈潦就像空气一样瘫下去,不不不,不是像空气而就是空气,那只是沈潦的衣服而已。
那衣服如同船舱内的衣物一样,鼓成了人形,如今被尹溯一拍,便像泄气的球软了下去,他正要蹲下身去查看。
婴隰立刻阻止他,这时只见那衣服慢慢地开始鼓起来,直到鼓成人形。
两人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鼓起的衣服,这时尹溯道了声,“舟幽灵。”
衣领上空白处传出一声,“如何就认为我是舟幽灵,而不是川赤子的。”语调嘶哑难听。
的确,舟幽灵与川赤子皆为百鬼,也都是水中恶灵幻化而来的妖,同样能掌控自己所在区域的河水,两者的能力几乎一样,不过有一点不同,舟幽灵喜欢吃人的五官,而川赤子喜欢将人活吞,这点鲜为人知。
这时尹溯忽然庆幸自己以前读过不少古籍,不让连眼前的妖是何物都不知道。
不过而今他知道是舟幽灵了,反倒放心不少,因为舟幽灵喜欢吃女人的五官,只有太饿时才会吃男人的,就像渔船上的那人,但愿这舟幽灵,不太饿,不然沈兄就危险了。
尹溯将剑唤出,舟幽灵轻笑一声,“你可别忘了,这是我的天地,就算你的剑是仙器,又如何?再者我可不是普通的妖,吾乃百鬼。”最后一句,他说得中气十足,似乎身为百鬼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不试试又怎知不行呢?”语罢,尹溯旋身借力向舟幽灵斩去,然而,却未伤它分毫。
他不免觉得奇怪,就算受制,血中剑才吸收了妖灵,威力也不可能这么弱,而且他隐约能感到,血中剑只有在当时吸了灵力,威力才最大,之后还不如以往了。
舟幽灵讥笑道:“说了还不信,那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话音未落,便朝尹溯面门而去,他一个旋身躲开,正好婴隰补上前,一手伸向衣领上三寸处,身形之快,只是瞬间,舟幽灵显出真身,它被婴隰扼住咽喉,动弹不得。
舟幽灵满脸错愕,可这错愕之色却是稍纵即逝,它冷笑着幽幽地来了句,“蠢货,咽喉这个弱点,你是从《万妖录》里得知的?”它又笑了一声,“但你可知晓......这是我告诉世人的?”
忽而它一手扣住婴隰脉门,身形往后一闪,挣脱出来,不屑地看向尹溯,接着青色灵流自它的掌心而出,“今日,你们都得死。”灵力已悬置半空,它目露凶光,五指一合。
可灵力‘唰’的一下,竟然消失了。
尹溯看舟幽灵一脸疑惑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道:“咽喉是舟幽灵的弱点,可你......是川赤子,廉泉穴才是你的弱点。”
这时在川赤子下颌一寸处出现了火金色灵光,它毒怨地看着尹溯,骂了声,“你卑鄙!”
尹溯摇摇食指,道:“不不不,这叫兵不厌诈。”他持着剑,走上前,忽然川赤子开口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尹溯道:“你与舟幽灵一脉相承,想模仿他非常容易,可是不知是你太大意了还是太着急了,渔船上那人的五官却不是被啃下来的,而是被割下来的,尽管你的割法,模仿的是舟幽灵啃食的动作,可他的鼻子上有一道伤口却非常平滑,绝不是牙齿咬动能造成的,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知困住我们的是川赤子,所幸我将计就计,而你为了戏做得更真,只严守咽喉,为了的是让我们彻底相信,你就是舟幽灵,这样我们就只关注你的咽喉部从而忽略廉泉穴,可你没想到的是,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川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