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盈啊,今日又长一岁,是大姑娘啦。”掌门和蔼道,“你们先聊着,掌门人这就去开坛咯!”
“掌门慢走。”余音目送着人跑了,转对席墨道,“谢谢师兄将我的东西送来。这么远的路,劳烦你专门跑一趟了。”
席墨如实以对,“余师妹客气,恰好顺路而已。”
余音便笑了,“师兄以后就要叫我的字啦。”
席墨不为所动,“恭喜师妹得字。”
余音顿了一刻,才道,“说起来,师兄还是没有字吗?”
席墨敛首勾唇,“没有,不需要了。”
“不需要吗?” 余音目露疑色,“但我这字师尊早先就已起好,不过是要等及笄之时宣布。掌门那样看重师兄,怎么可能不赐字啊?”
席墨笑意殷然,“也是,多谢师妹提醒了。”
当初拜师宴的时候,掌门是想起字来着,只给他巧言婉拒了。
总觉得,用了字后,会变成娘亲不认识的人。
可如今,心却动得厉害。想着借这个名义去找江潭,就算掌门问起,也可以把字拿出来,说自己只是受到余音启发,忽然想讨字罢了。
如果字是由江潭所起,那娘亲一定不会陌生。
席墨想通了,面上笑容就愈艳,“寿星,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余音闻言,一时懵憧,“啊?”
“向掌门敬酒,会有意外收获。” 席墨就谨慎道,“一定要不时敬一杯,各种理由,十杯起底,不设上限,记得别让他看出不妥来就对了。”
余音将信将疑,“师兄……为何要告诉我这个?”
席墨目光坦诚,“因为我乐意。信不信由你。”
又笃定道,“你是今天的主角,他一定不会拒绝你。”
余音满脸都是“我觉得你在阴我”。
她促笑一声,“师兄莫要再同我织罗网了。”
席墨摇头,“师妹小瞧我了。我对天发誓,绝没有半分害你的意思。”
他知道余音出了龙冢后,确是很不好过的。
那时余怀与余是受掌门所托,与曲家人同往青州立据点。就此,周围再无一个能帮着说话的人,她便因九鹭香之事被余立百般责难。
临了那香讨不来,她只能把舍命换来的莲子偿给温叙。
之后就被关了禁闭。
另一边,老伯听说他们将泉先弄死,差点将整个见诸峰拆了。
愤怒道是教你们进龙冢已算侵扰英灵,这将泓渊整个儿毁掉不说,还给那守墓人也弄死,这等罪过是要遭报应的。
还是席墨去劝,说自己落入泓渊后,是为那泉先所救才捡回一命。他眼看着泉先和乌贼相斗,自昏了过去。却不想救命恩人最后竟是惨死,连血也给烧光了。
在他憾然的神色中,乌贼之事,就顺理成章被推到了余音头上。
若不是她当时待在固若金汤的禁闭室里,估计一身骨头都要给闻风而至的老伯揍散。
往后很长一段日子,余音果然就窝在凤梧斋,再不踏出外闻峰一步。
声称闭关,实则是怕碰上老伯算旧账。
余音猜到此事该与席墨有关,即是疾首蹙额,耿耿寤寐,也于事无补。闭关间隙,又使尽浑身解数想找席墨破绽;几番努力,却总短一截手腕翻盘。莫可奈何之下,只得对他敬而远之。
席墨就看她犹犹疑疑,待得掌门从台上下来后,先去试着敬了头道酒,发现无事,姑且才算是信了自己的话,神色又生动起来。而继接二连三地捧觞后,人索性娇娇啻啻地拎着酒壶上了。
于是后来,在外闻峰主智慧的凝视中,掌门左擎余数,右牵余音,兜着两个唱了一晚上青州枣梆。
在此之前,席墨已经到了千碧崖。
他御风而来,因紧盯着那雪松不放,远远儿地便看到江潭正在树上歇息。
一动不动,怕是睡得正香。
席墨暗忖自己如今这身法,也该能够不像从前那样,尚未近身就扰了人美梦吧。
这便悄然落在江潭身畔,连一根松针都没有碰落。
离得近了,席墨就瞧见江潭眼睫下隐隐盖着一痕淡青,看样子像是没有休息好。
这才恍然:对了,要不是累得狠了,怎么会这个点就睡了。
他自然而然倾身而去,轻轻吻了吻那眼下青痕,只觉唇尖惹了一点冰雪,凉得惑人,不由舔了舔唇,转露出一抹浅笑。
江潭睫羽被一点软烫挨了挨,这就睁开眼来。他下颌微抬,一时有些恍惚,“你回来了。”
席墨的面容逆着光,眼睛却是两团灼灼星火。
江潭看少年不出声,似是在笑。又将自己臂膀按了,一点点压过来,不知他想做什么,却是任人蹭到了面上。
这孩子睫如覆羽,眨动间几是要剐蹭到他眼里。
“师父。”席墨吐气如炽,“你怎么一点点防备心都没有。”
江潭往后靠了靠,抵上了树皮。
“防备什么,你么?”他说,“你过来时,我就醒了。”
席墨笑容一僵,眼底淌出几丝谬色。
“那个……师父最近很累吧,眼底都晕青了。”说着垂了眼去,耳尖擦红,“我看着很心疼,想给师父吹一吹,揉一揉。”
江潭就摸了摸他的头。
席墨顺势攮进人怀里,“师父,你看,花都开了啊。”
仲春花意正浓。溪谷之岸,两树花枝酽酽地透过韶暮昏黄,画帛般招摇,酒液般流淌。
江潭“嗯”了一声,手指微微一顿,“头发这般长了。”
席墨心中漫出无尽怿悦,腔子里那春鼓若欲惊蛰般,缓缓擂动起来,“是啊,太久未见啦,不知不觉都这么长了。”
“三月未见,不算太久。”江潭道,“若是如此长势,个头很快就能超过我了。”
概是心底的虫子被鼓声惊醒,席墨心尖开始发痒。他抓了抓心口,挨得有些难受了,只能将江潭袖角一攥,凑在鼻尖细嗅,“那隔了三月,师父想我了吗?”
江潭只道,“我未想到你这么快回来,剑谱只画好一式。”
“够用啦。”席墨笑了一声,“我恨不得师父再画慢一点。”
说着就在那袖面上咬了一口,“其实我很怕,这套剑谱画完之后,你就扔下我走了,再不会回来了。”
江潭不说话。
席墨也不说话,却终于坐起身来。只攥着自己那牙印儿不放。
“师父。”他眺着茶纤桃秾,勉力平心静绪,将江潭袖角揉了又揉,似是鼓足生平最大的勇气,出口却只小心翼翼道,“我喜欢你。”
眼睛根本不敢看江潭,怕一看就被窥破了端倪。
江潭“嗯”了一声。
席墨等了半天,悄悄瞥了眼去,看他浸在夕照之中,仿佛是要化了。
江潭发现席墨又盯着自己看了。这孩子每次想要一个答复的时候,都是这样固执。但又不说话,只默默盯着自己瞧。
于是他目不斜移,淡然道,“我亦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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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檬:停一停停一停!你们说的是两码事!
席墨:我不听我不听!师父我们快走!
江潭:……
第70章 嬿婉及良时
那一刻,席墨心口剧震,几乎要落下泪来。
错了。他想,我们说的是不一样的事情。
就算这人总是纵容自己,这种诉求,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
席墨于是咬着唇,将脑袋靠在松树枝子上,似笑非笑打量江潭,“若师父以后寻了师娘,也会这般喜欢我吗?”
江潭沉吟一刻,点了头,“会的。”
席墨唇上就印出一抹血痕,暗道果然。
但是,他想,目前江潭最喜欢的,应该还是自己了。
这么想来,又觉好受一点,哄着自己道是有总比没有好。
“那徒儿这次回来,其实有一件喜事想同师父说。”少年拇指一蹭,拭去唇间薄血,微笑道,“托师父吉言,先前说的三件事里,可能有一件真的要实现了。”
江潭就等着他继续,未料小徒弟却道,“但这事儿啊,一定要等月亮出来了才能说。”
又赖笑起来,“在此之前,师父不如同我一起喝一杯吧。”他满眼憧憬,“我真的很开心,师父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江潭一怔,半晌才道,“我不饮酒。”
他见孩子小嘴一瘪,脸上转瞬鼓了两团包子,又有些夷犹,“你若喝,我陪你。”
席墨眼睛一眯,“是我喝,师父作陪吗?”
江潭就点点头。
少年便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
自去采摘捕捞一番,就着现有的料子,仿着延陵菜式做了些时令鲜味。
春笋烧鱼,冰糖扒蹄,龙须瑶柱,琼脂茶糕,并石乳水及桃花酿,在花树下满满摆了一桌。
落英纷繁。醺酣入肺。
待到江潭吃得差不多了,席墨就拍拍坛子,“那师父,说到做到,陪我喝酒吧。”
江潭咽下一口豆苗,“方才说过,我不喝了。”
“可师父明明说,要是我喝,就陪我啊。”席墨惊讶道,“师父莫非不知,陪人同饮,也是要开杯的吗?难道师父就打算这么看着我一个人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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