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四顾了一下,犹豫道:“这里谈吗?”
宇肆懿见这大路上的,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把人带了回去,四姐妹见他带了个外人回来,也不以为意,继续在院子里玩着。
宇肆懿把人请进厅里,朝人比了一下,“请坐。”
来人抱拳谢过,坐下后道:“其实是因为家里丢失了一样东西,姜某对流云公子的名号那可是如雷贯耳,也是实在想不出法子了,只得腆着脸来打搅了。”
宇肆懿扫了眼跟在思羽身后殷勤备至的谢扬,稍稍提高了声音,道:“丢了东西?”
外面的人自然也听见了宇肆懿的话,除了思羽,三姐妹的眼神都齐齐看向了谢扬,谢扬莫名其妙,“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们不会是怀疑我……”他指了指自己,“我是会干那种事的人吗?”
思缕哼笑了一声,把思羽拉走,四人就往另一边去了,谢扬不服气,跟屁虫一样在她们身后哇哇叫,嘴里都是反驳的话。
姜友道:“是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丢的?丢的何物?”宇肆懿问道。
姜友正要开口,冷怜月从里间走了出来,他随意的瞟了来人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姜友却是感觉头皮一麻。
宇肆懿疑惑的看着他。
翠竹山庄南宫槿桥的住处
“小姐,刚才离开的就是流云公子?”侍女有点不屑的说道。
南宫槿桥自从宇肆懿走后也不知在想什么,愣愣的没有回神,听见侍女的声音才似清醒过来般疑惑的“啊”了一声,又随口应了声:“是……是……”
侍女撇了撇嘴,“他怎么还好意思出现?”
南宫槿桥却是不知道听见还是没听见,也没再出声,只是满脸心事。
姜友一句话说完,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冷怜月微眯了下眼,没动,只是看向宇肆懿。
宇肆懿面无表情地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啜了一口,又放下。门外嬉闹的几人也停了下来,面色不善的看向姜友。
姜友一下笑了,“怎么?这事让流云公子很为难?”
宇肆懿已经可以确定这人纯粹就是不怀好意,他不否认刚才听到对方说的话确实很不痛快,但那也仅仅只是几息时间。
当一个人风光的时候自然有人巴结讨好,当一个人落难时自然就有人上来踩两脚,不管这是种什么心态,总有人乐此不彼,就好似能提高他多少身价似的,但那也只是假象罢了。
宇肆懿自认只是个凡人,没有圣人超凡脱俗的气度,他虽当对方是跳梁小丑,不想去计较不代表他就真的完全无视。
“看来我们流云公子是不愿帮这点小忙了。”姜友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襟,“在下觉得以后流云公子还是少这样自称了为好,江湖友人愿意给个面子这么唤你一声,别当自己就真成了风光霁月的人物,你说你现在这样子,你还有那风范么?我要是你,我就夹起尾巴低调做人,也好过这样做一个缩头乌龟。”
冷怜月手微抬,宇肆懿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冷怜月侧头看过去,眼神冷冷清清,宇肆懿勾起嘴角笑了笑,以示安抚,“何必同小人一般见识。”说完宇肆懿才看向姜友,“姜公子这忙,看来宇某是无缘相帮了,请回!”
姜友嗤嗤一笑,“流云公子,哦不,宇公子,你还是多多记住今天我还能这么唤你一声,等你哪天出去你怕是再也听不到了!也就我还能来请你,只怕未来……可能也就挑大粪的愿意来找你了,毕竟……这种体力活有力气就能干!告、辞!”
“!”思缕抬起拳头就想揍人,思羽直接按住了她的肩膀,“别闹,你没见宫主都没动?”思缕朝冷怜月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手,“这人什么德性,多大脸让宇肆懿那家伙去给他找一只破袜子,打狗还看主人呢!”
谢扬:“……”狗?
宇肆懿手负到了身后,看着姜友离去的背影,手慢慢收成了拳。
天很黑,黑得看不到一颗星子,侍女抬头看了看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尖,侧头对身后的几人提醒道:“小心着点,这可是小姐的婚服,要是弄脏弄坏,我们拿命都陪不起。”
众人齐齐答了声“是”,更加小心翼翼。
众人托着托盘鱼贯而入,陆续把婚服和饰品一一放到南宫槿桥身前。等人都退了出去,南宫槿桥伸手抚过喜服,指尖感受到布料细腻的触感和凸起的刺绣,不自觉勾起了唇,但瞬间又隐了下去……
楚俞清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南宫槿桥一脸娇羞抚摸着婚服的样子,瞬间咬紧了牙,侍女后脚追了进来想要拦住他,可她武功不过花拳绣腿又怎么挡得住正经练武上来的楚俞清。
南宫槿桥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透过帘子忘了出去,看到来人,脸上没有任何波动,抬手阻止了侍女的动作,“出去吧。”
侍女不放心的觑了楚俞清一眼,又无法违抗南宫槿桥的命令,只得不甘愿的走了。
南宫槿桥扶起珠帘,走到外间,低垂着眼朝桌前比了比,“坐。”然后径直坐到了对面,从盘里拿出两个茶杯,一一斟满茶。
楚俞清一直盯着她,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感觉眼前的人变得不一样了。他看着她的一个个动作然后缓缓坐到凳上,低头看着面前泛着涟漪的茶趋于平静,“我是不是该说一句‘恭喜’?”
南宫槿桥看向窗外,笑了笑,“担不起。”
楚俞清刚握住茶杯的手一紧,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看向她,“你现在居然连看我一眼都不愿了?”
南宫槿桥眼眨了眨,还是看着外面,“如若楚师兄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槿桥作为待嫁妇,实在不便招待,就请回吧。”举手朝外比了比。
楚俞清手里的杯子瞬间破碎,茶水混合着红色的血液沿着指缝低落到桌上,桌布瞬间染上朵朵红梅。南宫槿桥举起的手一顿,然后缓缓放下,却在半路被楚俞清一把抓住,“待嫁妇?你明明是我的!”
手上传来黏腻的触感,湿润又恶心,南宫槿桥拧起了眉,手动了动,没有抽回来,她抬眼朝楚俞清瞥去,“放手!”语气冷然。
楚俞清把手握得更紧,“你终是舍得看我了?”
南宫槿桥转回头,没去理会被抓住的手上传来的痛感,“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可笑吗?楚俞清,你现在做出一副痴情的嘴脸,又是给谁看?当初在你杀死你自己孩子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配了!”
楚俞清一下把南宫槿桥拉了起来,他朝她凑近,“我不配?他周悯就配?我又为什么要一个妓子生的孩子,明明我是不想这样的。”语气突然缓了下去,“我有你就够了,他们谁谁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只有你才配生我的孩子。”语气温柔缠绵,却让人不寒而栗,如蛆附骨。
楚俞清一凑近,南宫槿桥就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味,难受的皱了皱眉。闻言感觉到对方有一丝不对劲,抬起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运起一掌劈了出去,楚俞清不查让她挣脱了桎梏。
手一挣脱束缚,南宫槿桥就背到了身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那手上已经被抓出了青中带紫的痕迹。
南宫槿桥的反抗一下激起了楚俞清心底的暴戾,这段时间一直被人忽视的耻辱,偷看到南宫槿桥和周悯相处时的愤恨,瞬间从高空跌入底谷的不甘,种种复杂的情绪萦绕在心间,再看到南宫槿桥脸上的冷漠……楚俞清咬紧了后牙槽,瞬间发难把南宫槿桥一掌打到柱子上点了穴道,跟着凑近,“既然你们都不想我好过,那么、谁都别想好过!”一字一顿。
南宫槿桥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看着他,最后留在脑中的画面只剩下楚俞清头发散乱的狰狞脸庞和腥红双眼……
白云飘浮,山顶微风拂动,宇肆懿坐在地上往口中倒着酒,身后响起脚步声,举壶的手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轻笑出声,微偏过头往身旁空着的地上拍了拍,“坐。”
冷怜月扫了一眼地面,眼里尽是嫌弃,走到宇肆懿身旁站定,“人,你放走了,放了心里又不痛快,何苦来哉?”
宇肆懿饮了一口酒,擦着嘴角抬头看向身旁之人,衣袂翩飞,白衣胜雪,冷怜月也正好低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眼又错开。宇肆懿轻笑出声,“杀人可解一时之快,却无法解一生之快。我放人走并非我多大度,只是这仇,总得报在对的人身上。”
冷怜月手腕一翻,宇肆懿手里的酒就到了他手中,“你何时成了如此良善之人?还知道冤有头债有主。”
“……”宇肆懿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从我手里抢走的东西,我自会亲自再夺回来!要知,这世道可没有那般好事,想要就可以去抢。”摊开的手缓缓往中间收,“不是谁都可以从我手中想拿走什么就拿走什么!”冷怜月垂眸看向他的手掌,其上掌纹遍布。
冷怜月手一抬,宇肆懿的手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听闻年龄越大,手上纹路越多,我看着你这……”冷怜月手心朝上放到宇肆懿的
上方,“可真与脸不合。”
“……”宇肆懿一下卡住,起身看着两人的手,“主子的手,倒是白皙好看,纹路也淡,一看就是年少有为之相。”他把自己的手凑近了对方,也只敢堪堪挨着,看起来好像挨得很紧,其实根本碰都没有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