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淮瑜才不在意元叔的调侃,凑近人小声问道:“元叔听过吕重峦这个人么?”
元叔的手指无意识的动了两下,问道:“少爷问这做什么?”
“那元叔就是知道了?”邵淮瑜面露惊喜。
元叔微垂下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少爷是从哪儿得知这个人的?”
邵淮瑜看着元叔这不紧不慢的样子急都急死了,“你先不管我哪儿知道的,你把你知道的先告诉我。”
“……”江元沉吟半晌,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也不多,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吕重峦作为吕家接班人可说是无可挑剔的存在,武功、为人、声望样样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但是知道为什么最后坐上家主之位的是吕重海吗?”
“为什么?”
“细节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遭人陷害,在吕家落了个身败名裂最后被赶出家门,从此就失踪了,说不定已经被害死了也未可知。”
邵淮瑜皱起了眉,“原来是这样吗?”
江元说完抬头看他,眸色很深,“少爷可以告诉我是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了吗?”
邵淮瑜直接说了吕重海,他觉得这应该也没什么,毕竟都是吕家的人,知道吕重峦也正常。
江元低低重复了一遍吕重海的名字,一边嘴角扯了扯,“吕家主啊!”
邵淮瑜觉得江元说话的音调有点怪异,但也没多想,就想去把这事告知宇肆懿,但一看天色已晚只得按奈着等天明。
天色尚早,宇肆懿起床准备打水洗漱,刚端着盆子出门就碰到了从旁边屋出来的向问柳,向大公子已经梳洗完毕,风度翩翩的样子跟宇肆懿的披头散发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两人打了个招呼。
邵淮瑜来时正好碰见准备出门的向问柳,两人互抱了抱拳,向问柳道:“邵公子起得这般早啊。”邵淮瑜笑了笑,“向公子不也是么?”又问道,“宇公子起了么?”
向问柳折扇往里一指,“起了,我带你到厅里等吧。”
邵淮瑜心道,刚不是还要出去么?
领着人进了厅里,向问柳亲自泡了茶端给邵淮瑜,“这茶是向某自己带来的,邵公子尝尝也替在下品鉴品鉴。”
邵淮瑜端起茶杯,翻、旋、闻、饮一套动作下来,杯中茶水已尽,却是一时没开口,拧眉思索了半晌,才无奈笑道:“实在惭愧,竟品不出是何名茶。香气沁人心脾,味微苦回干,是极好的,就是不知是何茶?”
向问柳听完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扇柄敲着手掌,道:“邵公子你也真是个妙人!”说完转身从旁拿了个瓷罐过来,递予邵淮瑜看,“这哪是是什么名茗,不过就是向某自己种的清火茶罢了。”戏谑完人不过瘾,还又接了一句,“邵公子你可真是个实在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邵淮瑜:“……”
“向大公子少作弄我的客人。”宇肆懿从外走了进来,向问柳一耸肩坐到了一边。
“宇公子,”邵淮瑜正了神色,“昨天我问了元叔吕重峦之事,他告诉我吕重峦是被人陷害之后赶出家门,然后音信成谜,你确定吕家主说的是实话吗?”
宇肆懿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跟吕重海说的完全相反的结论,元叔作为邵家元老,知道点当年之事不稀奇,但怎么会跟吕重海的说辞完全相悖?这两人说的究竟谁更接近真相?
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们知道的也都是片面之词,谁都有可能说谎,但是吕重海为什么要说谎呢?假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元叔作为邵家人,就更没必要编故事来骗他们了……这……
丁然带回来的消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在山庄里的吕家人基本不知道当年的事,而唯一知情者吕重海又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想来他也不可能明说,这事又僵在了这里。
四姐妹正在说着什么,就见冷怜月从内屋走了出来,四人赶紧朝冷怜月行礼,抬头就见冷怜月脸色有点苍白,自顾走到桌边倒水来喝,思羽焦急开口,“宫主!”三姐妹也是一脸担忧。
冷怜月抬手运气化了体内药性,缓缓吐了一口气睁开眼,朝四人挥了挥手就出门去了,示意不用跟着。四姐妹都皱起了眉,这种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是思羽做主,其余三人都看向她,思羽低垂下眼,“宫主这几天一直都在屋内练功,难道是练功出了岔子?”
思缕急道:“那怎么办?”
丁然让她们先别自乱了阵脚,“未必是练功出了问题,你们别忘了琴护的交代。”
“可是……”丁柯还是不放心,“我们要不要传书给琴护说一说这事?”要是冷怜月有个三长两短,她们千刀万剐都不能谢罪。
说完三人都看着思羽,希望她拿主意,思羽没怎么想就点了点头。
自从吕重海来后吕仹的日子都特别不好过,门不得出,还不准人靠近他、不准给他准备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儿,吕仹心里憋着火,却不敢发出来,天天就在屋里喝酒,喝得烂醉自有人给他收拾。吕重海来看了他一次,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从此吕仹更是变本加厉,但吕重海却再没来过,只吩咐人不要管他。
这天半夜吕仹被尿憋醒,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去小解,走到外面花圃边就憋不住了,嘴里嘟囔了句醉话,解开裤带就开始放水,完了舒服的叹了口气,提起裤子又往屋里走去,人迷迷糊糊的走了半晌却是门都没摸到,嚷嚷了一句:“什么破地方,怎么门都没有!”夜里回答他的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实在太困,吕仹靠着旁边的墙就打起了盹儿,直滑到地上都没醒,不知过了多久,吕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身后站了一个人影。
吕仹僵住了身子,喉咙滑动了两下,颤声问道:“谁?”
那人轻笑了笑,从吕仹旁边走过,又是一阵夜风,吹起了那人的衣角,来人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要按辈分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堂叔。”
“堂、堂叔?你放屁,我自己有几个堂叔我不知道?少在爷这里攀关系!”知道对方是人吕仹也就不怕了,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乱糟糟的衣服,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差点没把吕仹熏晕过去,嘴里骂了声脏话。
那人在旁看得咋舌,啧了一声,“吕重海那人虽然很讨厌,但不得不说他算是个枭雄,文韬武略哪样不是出类拔萃,你怎么就没学到他一星半点的好呢?”
吕仹气得直抖,“闭嘴!”
那人完全不把吕仹的色厉内荏放在眼里,嗤笑道:“真是可惜啊可惜,英雄后继无人!要是吕佟还在的话,你说吕重海会看你一眼吗?”
吕仹一拳朝人打去,“关你屁事!”他这花拳绣腿那人全没放在眼里,脚一抬就把人绊倒在地,“脚步虚浮,内力不济,出招又慢还失准头,就你这两三下,简直丢尽了吕家的脸!”
吕仹趴在地上气愤的拍了下地,那人蹲到他旁边,低声道:“知道你为什么样样都不如你弟弟吗?除了你那娘,还有就是你脑子太蠢!有些东西不自己去拿,就算放在你眼前,那都不是你的,明白吗?”
吕仹侧头死死的瞪向他,眼里冒出了血丝,“不准你提我娘!”
那人嗤笑一声看都没看站起来走了。
吕仹趴在地上握紧了拳,后槽牙咬得死紧,口中都冒出了铁腥气也没松口。
第31章
周悯打开门就见到从外回来的元叔,他愣了愣,“元叔这么晚还出去。”
元叔慢慢往自己房间走去,“人老了觉就少了,就出去走了走,困了才睡得着嘛。”他说着看向周悯,“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
周悯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刚处理完一点事情,一时睡不着就准备出来赏赏月。”
“哦~”元叔瞟了眼星星都看不到一颗的天空,“年轻人确是好雅兴,那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了。”说着径自回了屋。
周悯也发现了天上哪来的月亮,正为自己这撇脚的借口赫然不已,元叔倒是给了他台阶下,听口气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他看着院中石灯出神,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再出去了,抬手关上房门。
不管当年真相究竟如何,宇肆懿还是决定再约吕重海出来谈一谈。
宇肆懿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等到华灯初上才看到了吕重海的身影。宇肆懿等人进了亭子,才起身朝人抱了抱拳,“吕家主可是让宇某好等。”
吕重海也有点过意不去,“久等了,实在是事务忙,为表歉意我自罚三杯。”说完自己斟酒饮了三杯,很是痛快。
“好!”宇肆懿喝彩,“吕家主如此爽快,在下又怎能不奉陪!”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两人一对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宇肆懿抬手请人坐下,提壶给吕重海倒了酒,又给自己满上,举杯相敬,“吕家主诸事繁忙还能抽空来见,在下也是感激不尽,自当敬你一杯!”
吕重海端起手边酒杯,“宇公子说哪儿的话,请!”
宇肆懿提壶又把两人酒杯满上,吕重海算是看出来了,笑道:“宇公子有话直说便是,吕某人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烦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