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怜月手渐渐收紧,宇肆懿甚至能听见自己骨头摩擦的声音,皮肉就似下一刻就会爆裂。冷怜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这样一个人,脖子下的血居然这么热烈,可以跳得那么快,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手心……
就在宇肆懿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时,被一下甩了出去,终于有空气重新进入身体,他贪婪的呼吸起来,瘫在那里一阵干呕。从来没有哪一次,他感觉离死亡如此之近……
眼前出现一双白靴,头顶传来冷怜月那特有的嗓音:“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也不知究竟指的是什么。
宇肆懿:“……”
他一时说不出话,喉咙很痛,他脑子这时居然在想会不会以后都说不出话了,那得多惨。冷怜月说完那句话就走到了一边的石桌前坐下,只盯着指间转动的金针再没出声。
宇肆懿缓过了那震不适慢慢站起身,走到冷怜月旁边坐下,冷怜月手动了动,宇肆懿条件反射的一颤,然后又一笑,原来他还有怕的东西。结果冷怜月只是把金针换到另一只手上转着玩儿而已。
冷怜月连余光都没放到宇肆懿身上过,宇肆懿把手放到桌上微垂下头,他试了试发声,开口喉咙就疼,他还是张嘴说起了话,“从崖上摔下去的时候我以为必死无疑,但却被冲到这里被个小孩救了,或许真的是祸害遗千年。……不过还好我没有死,不然你要是找了别人我找谁哭去。我想我哪怕做了鬼都会要缠着你的,我永远不可能看着你属于别人,呵,不知道人鬼情未了是不是真的……”
宇肆懿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知道冷怜月有没有听,但他就是想说给他听而已。
“我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了很多东西,甚至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洗碗可以用丝瓜布,就是那种……呵,跟你说这干什么,你做什么又何须自己动手。”
但是冷怜月却开口了,“……那是什么?”
宇肆懿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立马转回头,笑了起来,他抬手比了比,“就是长得长长的那种…绿色的…叫丝瓜,可以吃。但是我觉得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但是大妹很喜欢吃。哦,大妹就是救我的那个孩子,你是没见到她,见到你就会知道孩子多难带了。村里还有个特别聪明的孩子叫二娃,呵,他们的名字是不是都特别省事儿,还有……说远了。丝瓜长老之后里面就会变硬,瓤就变成丝瓜布了。”
冷怜月:“是吗?”
宇肆懿点了点头,“嗯,我还见过荧光乌贼……”
冷怜月开始听他说话,两人就像刚认识的人,宇肆懿说着自己的见闻,冷怜月偶尔会回两个字,他就会继续笑着往下说,像个讨好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没人出来打扰他们,宇肆懿就这么一直说着,时间流逝得很快从金乌西斜再到月上梢头……宇肆懿终于停了下来,光阴流转忽已晚,他知道他该走了。
宇肆懿站起身,冷怜月也站起身,两人面对面。宇肆懿抱起拳道:“在下,宇肆懿,请多指教!”
冷怜月看着他,“……冷怜月,月华宫宫主,月华岛主人,凤于族族人。”
宇肆懿感觉眼眶有点胀,但他笑了,“告辞!”说完看到冷怜月微一点头他才转身离去。
第56章
不管宇肆懿见到冷怜月是否感到快活,但他回去后确实被向问柳骂得要死要活。向问柳一边给他兑药一边骂:“你说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嗓子了?被掐了脖子你还巴巴跟人说一堆,你怎么这么能耐呢?想当哑巴你还来找我干啥呢?”
宇肆懿感觉喉咙里就像噎着个烧红的铁蛋,卡在那里火烧火燎的疼,只能含着向问柳给的药缓解。他开不了口,不管向问柳怎么骂,他也回不了嘴。
向问柳拿了药过来给他擦脖子,就见这人居然在傻笑,他真想把药塞他嘴里。
向问柳走之前保持着冷漠脸说道:“这个内服,这个外敷,这个含……”结果看到那人又在傻笑,明显没听他说话,“我…懒得理你!爱死死吧!”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越靑走进来时看到宇肆懿坐在桌边发呆,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走过去坐到旁边,“见到人了?”
宇肆懿看他一眼又移开,“嗯。”
越靑歪头看他,“怎么感觉你好像也没有很开心?”
宇肆懿:“开心?你表现给我看下?”
面瘫越靑:“……”
宇肆懿走到门边看向黑漆漆的夜空,看了半晌缓缓抬起握着鎏金扇的手,扇身周围绕着看不清的气,“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悟不透《纵横》的精髓……”手一挥鎏金扇飞出,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就似一小型飓风,院中摆着的扫帚簸箕之类的器具全被卷起眨眼就成了齑粉,“所谓纵横,合纵连横,一纵一横,是要把柔和刚融合到一起运用到极致。就像阴阳太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钢过猛易折,柔太过无坚,以前我怎么都掌握不好,所以发挥不出纵横的半点威力。”
越靑:“……所以现在懂了?”
宇肆懿抬手接住飞回来的鎏金扇,“……或许吧。”
越靑:“或许?”
宇肆懿看着手中扇面,“或许懂,或许不懂。”
越靑啧了一声,“你现在说话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见个心上人把脑子都见坏了?”
宇肆懿转头看他,挑眉,“谁说他是我心上人?”
越靑惊了,“难道不是?”
宇肆懿转回头把视线投回外面,“我没说过吗?那是我主…人…”
越靑:“……你们神仙真会玩儿。”
宇肆懿失笑,“什么玩意儿。我们是实实在在的主仆,一辈子那种。”
越靑:“……”
宇肆懿开始叨叨,“他是个很厉害的人,长得好,身材好,出生好,武功还高,所有夸耀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过分。”
“……”
“我常常觉得遇到他怕是用尽了我一生的好运气……”
“……”
“……”
……
越靑掩嘴打了个哈欠,“你喉咙不痛了?”
“……痛。”
越靑嘴还张着,“痛你还这么能叨?”
宇肆懿摸了摸脖子,“想着能不能以毒攻毒,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越靑木着脸,“呵呵,作不死你。”说完起身走了。
“……”
芗晴看着手里的单子,习惯性开口:“阿爰,给我……”动作一顿,才想到现在身边已经不是那人了。子佑抱臂靠在一旁,看向她,“何事?”
芗晴笑了一下,“没事。”
子佑收回视线。
芗晴把桌上的纸张分门别类叠到一起,“阿爰为什么会出现?”
子佑:“不知。”
芗晴讽刺一笑,“爷把你安排在我这儿不就是想你监视我吗?还把阿爰留在他身边牵制我。”她把那些纸张放进一个木盒,“其实爷根本不必如此,芗晴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把盒子递过去,“爷要的东西。”
子佑放下手,犹豫了一下接过,“爷什么都没说过。”
芗晴笑了,“子佑啊子佑,该说你什么好呐,有些东西只可意会,说出来有什么意思?”
子佑抬眸看了她一眼,拿着盒子转身走了。
宇肆懿来到湖边,看到尺彦子还是那个样子在那儿钓鱼,他走到旁边站定,站了半个时辰两人谁都没开口,而尺彦子一条鱼没钓到。
宇肆懿捡起一块石头朝尺彦子的竿扔去,“嘭”的一声溅起小片水花。
尺彦子侧头看他,“你这样我怎么钓鱼?”
宇肆懿拍了拍手,“心不静就算没有我,你也钓不上来鱼。”
尺彦子叹了口气干脆放下竿,“你怎么来这儿了?”
宇肆懿一偏头示意跟上,“我听说冯二公子的事了。”
尺彦子走到他旁边,“雪缘?我早就知道会成这样。”
宇肆懿侧头看了他一眼。
尺彦子:“他那样的性格,生存在冯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收他为徒是想能改变他的命运,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
宇肆懿手背到身后,“除了自己,谁都帮不了他。”
尺彦子问:“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宇肆懿抬头看向前路,“继续未完之事。”他侧头看向尺彦子,“如果我要对付冯家,你会帮他们吗?”
尺彦子摇头,“这凡间事本就与我无关,我谁也不会帮,我只会做与我有关之事。”
宇肆懿笑了一声,“都不知该说你这是无情好,还是多情好。”
尺彦子也笑了,“别人怎么评价,与我何干?”
宇肆懿:“好一句与我何干!”
“说起来冯家和你也没什么仇怨。”
“要像你这么说,那些坏人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坏事,那么他们就对了吗?”
“……突然觉得把你点醒,也可能不是件太好的事。”
宇肆懿笑了起来,而且笑了好一会儿,“不是太好,但也总有点好,不是吗?”
尺彦子叹气摇头,宇肆懿又开始笑。
越靑看着又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某人,“我说,你这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人,你怎么不赶紧趁此机会趁热打铁趁火打劫……赶紧把人拿下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