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信手拉过张塑料凳子在王更旁边坐下,晏离听着“吱嘎”的响声无比担心这劣质塑料凳撑不住这位胖大叔的身躯。吴姨笑了笑转身回了店里把地方留给几人。
王更将王恒交给他的册子扔到王叔面前,自顾自吃起了馄饨。王叔翘起二郎腿,嫌弃地捏着书面翻了一下,“呦,王恒那老家伙竟然把这个给了你?”
晏离立马从碗里抬起头,这是知情人的节奏啊。看了眼杜何,对方却仍然沉浸在美食里,仿佛世间万事都跟他没了关系。晏离心里一讪:杜何这是又早有预料了?
“我就是来问问,这东西是什么。”
王叔从胸兜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支点了起来,“我特么叛出家族的时间比你还早,你来问我?”
杜何在吃完一笼半的小笼外加一大碗馄饨后,终于吃饱喝足地抬头抹了抹嘴,“大叔,您就算时间比王更早,但年龄肯定比他大不是?”
王叔透过烟雾眯着眼打量杜何,“你哪位?”
杜何也抽出支烟,借着王叔的烟头点着,“杜何。津城A队副队。碰巧是你嘴里这个臭小子的上司。”
“哦。A队……”王叔拖着话尾,随即狠狠吸了一口烟,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翘着的腿一伸,直踹杜何凳腿。杜何早有防备,跃起转身反脚勾过另一张凳子,稳稳地坐到晏离旁边。王叔再出手,一掌拍桌掌中符纸瞬间化为粉末,杜何碗里残余的馄饨汤应掌而飞,连成水线直飞杜何面门,杜何弹出手里的烟灰点水而落,抄起桌上的纸巾压在桌边,一滴也没溅出桌边。回头确认了下晏离没被误伤,遂才贱兮兮地凑到王叔跟前压着嗓门道,“我说大叔,这弄堂口虽然不至于人来人往,可保不齐哪个犄角旮旯里有没事干的人蹲着不是?”
王叔长长地吐出一口烟似笑非笑地重新打量了杜何一番,“有点意思。”随后将桌上的小册子扔回王更面前,“这册子,是王家百余年来清理门户的册子。所以像族谱却不是族谱。”
“清理门户?那怎么连我两的名字都没有?”
“滚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爷这叫志不在此,断的也不过是本宗长老的继任权,又不是另立山头跟王家作对。至于你,哼,十四岁小屁孩的单方面断绝关系,法律都不承认好吗?”
晏离觉得从这么一位脾气火爆见面就要动手的大叔嘴里吐出“法律”两个字,着实是件很神奇的事情,感觉自己参与不进去他们的讨论,默默地拿过册子翻了翻,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个名字觉得眼熟便习惯性地盯着那个名字开始愣神,想从脑海里找出与这相关的记忆。
杜何扫了眼晏离,看他一副入定了的模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孩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晏离思索了一下,指着册子上的名字,“这个名字,我应该见过。”
“王寻?这么普通的名字,同名同姓的一大把,你见过也是正常吧?”
“不是的,我不是在外面什么地方见过,我应该是在队里见过,但我现在想不起来是在书库的书里见到的还是在档案里见到的。”
杜何搓了搓下巴,能在A队出现的文献资料自然都跟A队出的任务类型脱不了干系。转了下眼珠掏出手机,“不费这脑子了,有些人不用白不用!喂!苗临!在四合院不?帮我查查“王寻”这个名字……对,寻找的寻。废什么话,让你查就查,用不动你了还?只要是出现这个名字的,不管是档案还是杂志,只要是出现在A队的,都给我翻出来。”
挂了电话看到几人都望着自己,杜何耸了耸肩,“你们聊你们的,别管我。”
王更顺着他们的话重新翻看了关于王寻的那段,“这上面也只记载了‘四十年前王寻违反族规,利用特能攻击族人,逐出王氏家族,此后一切于王家再无干系。’一句话能说明什么?”
“一句话自然说明不了什么,但若攻击的人是当时的家主,并且还得手了,就另当别论了。”王叔这一说,几人都凛了神。
“王寻不是出自本宗,是旁枝的一个孩子。父母异能都属平平而立之年后更是消失殆尽,但王寻却自出生就带着异能并且随着年龄增长能力越来越强。王家没有家主必须从本宗出的腐朽规矩,所以他从八岁能自行使用水媒后便一直被当做下任家主培养。按原先族里的规矩,几任家主十六岁就要离开江城历练一年,王寻也不例外。一开始在外还跟族里保持联系,后来便杳无音信,直到三年后突然回到江城。只是重回江城的他水媒能力却风格突变。王家一脉相承习的都是借水施咒,而他却是御水为咒,可能你们听着觉得都差不多,但我们以水为媒的人却是知道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是借水一个是御水,那就是天差地别。族里自然要追问这不明不白的能力来源,可他却闭口不谈一心想要卸去继承人的身份离开王家,谁劝也没用,于是便被族里长老们软禁了起来。当时的家主自然不愿放任这样的能力强者脱离家族在外游荡,便想要说服王寻。”
王叔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家主进了王寻的屋子整整一晚,等守在门外的人发现不对劲开门进去时,家主已经坐在沙发上咽了气,而王寻也消失不见了。”
杜何挑眉斜了王更一眼,“你们这家族有毒啊,尽出熊孩子。一个个的放着家主长老不愿当,全爱出去胡混。”说着推了推王更的胳膊,“你说,你要不是被老罗头捡回去,会不会也是个祸乱社会的熊大人?”
第11章 第十一章
王更完全无视了杜何的嘴炮,倒是王叔叨悠悠地吐了口烟道,“我算是知道这小子的嘴怎么越来越贱了。”那模样颇有几分护短的意味。
杜何混不吝地一咧嘴,“见笑见笑。”
晏离尴尬地挠了挠鼻子,忍不住在桌下踢了踢杜何的腿让他收敛点儿。杜何玩味地回看了晏离一眼,晏离又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假装认真地盯着册子一眨不眨。知道小孩儿脸皮薄,杜何也没再耍嘴皮子逗他,拿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突然手里刷屏的动作一顿,杜何抬头问了句,“这个王寻,有法器吗?”
王叔思考了一下,“可能有吧。”
“这么不确定?”
“呵!一个离开四十年的人,就算当年没有谁又能保证现在没有?”
杜何点了点头,“行吧。吃饱喝足了,难得公费出差我要带小孩儿逛逛江城了。王更呢?”
王更还没说话,王叔先翻了白眼,“他一土生土长的江城人,有啥好溜达的?他今儿留我这儿,等我晚上关门了陪我喝两杯。”
晏离一言不发地跟着杜何走,直到曲里拐弯地出了旧城区才开口道,“那个王叔,是有什么话要背着我们跟王更说吗?”
杜何一手指弹在晏离脑门上,“还以为你刚才光顾着吃了呢。”说着收起戏谑的表情,“王家借水施咒是用异能催动借力,根本上还是符咒在起作用,只不过有了媒介比纸符等等效力更强,然而御水为咒却是直接施力以水为符,不论是对施咒者异能的要求还是施咒的过程要求都要更高也更难。”
“所以你刚才才会问王叔,王寻有没有法器?”
“不是有没有,而是必须会有,不然真要是御水为咒一不留神恐怕能反伤自己。”
“也就是说,王叔刚才有意瞒我们?”
“也不一定是瞒我们。”
晏离秒懂,“你是说因为跟王哥有关所以王叔故意不说?”
杜何摸了摸晏离的头没回答,一开始想要带着小孩儿是发现了他体内异能的异状,因为摸不清楚便干脆放在身边,更何况反应总是慢半拍什么的逗起来也是乐子。可现在却觉得,这小孩儿的呆萌可能只是降低自身存在感的技能,很多事他心里清楚却如非必要不去表达。
一个接受了近二十年科学教育的学霸,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静接受家庭变故接受这么多科学不能解释之事,是该说神经线粗还是内心强大呢?
“上次教你的火媒介,你后来试过吗?”
晏离不知道怎么上一句还在说王叔,下一句就跳到问自己的火媒介上了,却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作为回答。
“不觉得好玩想多玩玩儿吗?”
晏离撇了撇嘴,“就是技能,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
杜何挑了挑眉,“你倒是看得淡,有些人这辈子想有都有不了。”晏离觉得杜何这句话里还带了点别的意味,却没多问。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自然是逛江城啊,我跟你说,来江城一定要尝尝他们这儿的米酒酿跟卷豆皮,另外他们的酥小肉跟梅花糕也值得尝。”杜何说着舔了舔嘴唇,好像馋劲儿上来了似的。
“杜哥,你这刚放下饭碗怎么又馋起吃的?而且,我们来出任务闲逛不合适。”
“来来来,小孩儿你告诉我,我是领导还是你是领导?”
“你。”
“所以,领导说能干的事儿你说是合适还是不合适?”
晏离抿了抿唇,心里腹诽:这会儿倒拿领导说事儿了,平时也没见你拿罗队当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