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为什么会罚得这么重?”
衣服褪下,露出血痕斑斑的脊背,不断有血珠滑过线条流畅的肌肉,留下道道红痕。
伯庚斯原以为,以阿尔杰的身体强度,无论军棍还是鞭刑,都应该很容易接下,怎么会这么严重?
阿尔杰把布巾浸湿,再拧干,随着他的动作,后背的血珠滴落得更快了。
伯庚斯皱起眉:“你别动,我来。”
阿尔杰把布巾交给伯庚斯,平静地解释:“鉴于公平,这里的惩罚都是按受刑者的素质区别进行的。也就是说,无论是法师还是战士,犯了同样的错误,就要承担相同程度的伤害。”
不同的职业,不同的等阶,精神和肉|体的强度都有很大区别。
同样的一鞭子,对于战士和圣骑士而言可能无关痛痒,但对于法师而言,则有可能造成伤口。
所以,在地狱之门大营的惩罚,都是以最终伤害结果为标准的。
伯庚斯不无讽刺:“还真是公平。”
动作粗暴地擦净血迹,也没听到阿尔杰抽气喊痛,伯庚斯把布巾往水盆里一扔,命令他:“趴床上,给你抹点药。”
“不用,会愈合的。”
“别给我讲废话!”
……
…………
最后,阿尔杰还是被伯庚斯摁在了床铺上,怕伤到对方,也不敢用力挣扎,只好任其施为。
“顶在前面冲锋陷阵,回来还要挨罚,你还真是任劳任怨。”
伯庚斯取出一罐魔法药膏,随手挖起一大块就往上抹,颇不耐烦的样子。
可实际上,对着这片斑驳血痕,他看得心都疼到发颤。在阿尔杰看不见的地方,他捧着药罐的手微微发抖。
阿尔杰安安静静地伏着,没有说话。
伯庚斯气不过,照着伤口戳了一下:“你不痛吗?”
阿尔杰突然挨了一下,疼得直皱眉,他的表情很无奈:“别这么不依不饶,按理说,该生气的是我吧?”
伯庚斯闻言,都快炸了。
还有脸说,他为的谁啊?
刚被拒绝,正伤心难过呢,一听有事就跑去为他卖命,还要遭埋怨,真是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
手里正缠着的绷带又收紧几分,如愿以偿地听到一声闷哼。
“还知道痛。”
松松绷带,他继续说:“如果我告诉你,你原来那把剑的能量核心,藏了一个不利于你的触发式法阵,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给你这把剑的人?”
没等阿尔杰回答,他就自顾自道:“看你这样子,就不像是会怀疑教团的。
“反正现在旧剑也毁了,我也没证据可拿,你不相信我很正常。跟养育你长大的真理之诗比起来,我算什么。”
缠好绷带,打上一个漂亮的结,伯庚斯睨视他:“好了。”
阿尔杰慢慢起身,坐在床边,取一件衣服披上。
“我不会轻易怀疑教团。”
伯庚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但我也没有不相信你。”阿尔杰笑了笑,很温和:“可能只是个误会,等回到教团,去找人问一问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伯庚斯被他气得有些说不出话:“傻?”
手抬起想狠拍他后背,想起来他身上有伤,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最后重重落在了他的肩上。
没想到从来坚实可靠的肩膀,竟因为他的动作而摇晃了一下,阿尔杰掩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你怎么回事?”伯庚斯面对面地扶住他,着急问。
阿尔杰移开手,掌心有些殷红的血迹:“没什么,可能是之前被恶魔统领震伤的。”
伯庚斯取出一支淡金色的药剂,塞他手里:“喝了。”
“没事……”
伯庚斯瞪他:“还要我替你灌下去?”
看着阿尔杰老老实实喝药的样子,伯庚斯挫败地叹了口气:“真是输给你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夜晚的梦境并不安稳,双月的光辉未能照耀到的地方,恐惧与绝望潜入了梦乡。
“伯庚斯、伯庚斯?醒醒。”
有人在耳边呼唤他的名字。
“阿尔杰!”伯庚斯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
身后是床铺,身上是薄被,身边是梦境中匆忙找寻的人。
等回过神来,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
“梦见战场了?”阿尔杰语气平稳温和地问。
伯庚斯闷闷地应了一声,用手臂遮住眼睛。
梦境里,邪恶之物的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无尽的黑暗里,全是刀兵相撞的声音。死亡的哀嚎声中,想找的那个人,怎么都找不到。
他感觉到身边的人离开,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在恐惧弥漫起来前,那个人又回来了,把什么东西放到了他的枕边。然后,他闻到了草药的清香。
“是祭祷节的安神草药,出自女巫的秘密药方。放松一点,不会有事的。”阿尔杰安慰他。
“阿尔杰,”伯庚斯仍用手遮住眼睛,口中轻轻唤他:“你能不能……抱抱我?”
伯庚斯的身体在轻微地发抖,面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从未受过训练,第一次直面战场冲击的人,没有丢盔弃甲掉头就跑,已经称得上勇士。
像他这样,毫无准备就在战场中滚过一遭的,还是一名不擅战斗的锻造师,会留下怎样的阴影都很正常。
阿尔杰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抄过伯庚斯的肩背,把他半抱起来,按在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安抚:“我在这里,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伯庚斯发着抖,却顾虑阿尔杰的伤口,只敢轻轻攀着他的肩。
在他耳边,尽量将声线压稳,可是话尾仍然拖出一丝颤抖:“对不起,我失信了。请你不要离开我。”
在那场最后的告白中,伯庚斯承诺过,如果依旧被拒绝,他不会再纠缠阿尔杰。
阿尔杰没说什么,只是静静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直到伯庚斯的意识再次被倦意侵袭,才慢慢让他躺回枕头上,动作轻柔地替他盖好薄被。
春深时节,天气已经有些回暖了,阿尔杰想了想,把他的手放到被子外面。
伯庚斯半梦半醒间,听到那个人问他:“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闯进来?”
他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什么,便沉入了睡梦中。
没有听到那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阿尔杰的思维回路是这样的——
伯庚斯不会无故骗我+教团永远是对的=误会or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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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某位暂时还不知道名字的大大,和小天使咸鱼蒸鸡蛋的推文呀。(^_^)
非常有幸能和各位相遇,希望后面的故事也不会辜负你们的喜爱。
不太会说话,只能写这样短短的两句,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呀(*/ω\*)
第四十章
第二天, 拆下绷带时,后背的外伤已经好全了。
伯庚斯扫了两眼,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不由感慨:“你的自愈能力的确很强, 昨天抹药的时候都能看见骨头了, 居然一晚上就能痊愈。”
而他脸上那道浅浅的伤痕,依然结着痂, 大约还要过几天才能消退。
光滑的脊背上, 肌肉的线条健美流畅, 宛如整块大理石细细雕琢出来的艺术品, 没有半点瑕疵。
可那漂亮的肌肉, 又不像石雕那么冰冷死板,随着他的动作变化,光与影在背上流动交错,充满属于力量的美感。
伯庚斯的脸上有些烧红,他的视线努力往边上放,可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留驻在那里, 想看又不敢多看,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
阿尔杰毫无自觉地回过身, 取了一件衣服披上, 遮住了他健美的身|躯。
“祭司们说, 可能是因为特殊的血脉。但是除了自愈能力和天生的力量以外,没有其他表征,也没有任何成为术士的天赋, 所以没有深究过。”
在他的左胸上,一道几何构图的刻痕被衣服遮住。
伯庚斯瞥见了。
“这是赋予你魔法免疫的刻痕?”
阿尔杰曾经提到过,他魔法免疫的能力,来自于一枚后天的刻痕。
“对。”
“效果叠加以后很适合战士的职业,”伯庚斯若有所思:“是谁替你刻上的?”
阿尔杰穿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银灰色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不知道。”
“不知道?”
“嗯,自我拥有记忆以来,它就在了,可能是养母刻的,也可能……”阿尔杰思索一会儿,摇摇头:“大概是养母吧。”
“你心真宽,这种事居然不探究一下。”
阿尔杰笑了笑:“我小时候以为这是所有人都有的。”
还有那能与野兽搏斗的野蛮力量,他同样以为是普通人的正常水准。
伯庚斯想了一下,耸肩:“好吧,我小的时候,也以为锻造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
走出房门后,伯庚斯身边跟了两个人。
他擅自跑去战场的事,把大营里的所有人都吓坏了,三名大锻造师一致要求他最少也要随身携带两名护卫——名为护卫,其实应该算作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