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闻言一愣,随后笑了笑道:“看来将军真是被保护得很好,那位大人很是重视您呢。”
“你在说什么?哪位大人?”
“将军,看来您并不清楚自己的重要性啊,”流苏的眼底带上些即将戳穿秘密的快意,“您不知道吗?您整个人都散发出那位大人的气息呢,就好像……野兽在自己的领地做上标记一样,尤其腰后印记那里,完全就是被盖了章的所有物啊……”
关飞月刷的站起身,紧捏着拳头,额上青筋微微突出:“你到底在说什么?!不要逼我揍你!”
“将军莫动气,”流苏抚平自己嘴角上那一丝带着兴味的笑意,“将军应该知道自己后腰上有一个小小的青莲印记吧?”
“那又怎么样?人有一两个胎记有什么奇怪的。”关飞月忍了忍坐回去,语气不善地回到。
“非也,”流苏摇摇头,“将军腰上的并非胎记,而是契约之印。胎记乃是自胎中带出,天生有之,契约之印则是结契之时所做的一个标记,表示两者成功结契,是这时形成的。将军可记得这印记是什么时候有的吗?”
关飞月回想了下,之前有听娘说过,她不记得自己出生时腰上有这样特殊的印记,但要说具体什么时候有的,却是不记得了:“似乎是之前不曾有……”
“这便是了,更不消说,我能从这印记上感受到极其强大的庇佑之力,可见与将军的结契的该是位灵力非常的强者。此外,这是个镌于灵魂上的誓约之印,表示双方一旦结契,就是生生世世的伴侣,互为庇佑,互为约束,只要灵魂不灭就一直有效,即便肉身损毁,也不可分离。”
关飞月听完,觉得自己脑壳有点痛。
“所以你是说,我在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跟人结成了伴侣,还是永久期限的?”
“可以这么说。”
关飞月抱住脑袋,艰难地开口:“我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与您结契的那位也不是女子,”流苏再次抛出了领关飞月震惊的事实,“不过您也不亏,那位大人福泽深厚,只要有心,定能护得将军生生世世的周全。”
关飞月努力从一团乱麻的脑子里抓到一丝重点,猛然抬头看向流苏:“那个人到底是谁?!”
“十方灵主,绯啻苍漓。”
第13章 鱼与飞鸟之章(三)
“啊?”关飞月一脸这四个字怎么写的疑惑,“不认识啊……”
流苏嘴角抽了抽,解释道:“正如人类中有修道之人,有习武之人,这世间亦有诸多如我鲛人一族一般,通过吸收天地灵气修行,增强自身灵力的族类。但不是所有地方的灵气都十分充沛,或者说,真正灵气充沛的地方并不多,普天之下细细数来也只有几条大灵脉最为充沛。但大灵脉所产生的灵气往往过于纯净,对我们来说根本吸收不了,如果强行吸收,就会有因承受不了爆体而亡的危险。
而灵主则不一样,他不仅能够吸收纯净的灵气,更能将其转化成温和的我们能够吸收的灵气。对我们来说,若是能得到他的庇佑,就相当于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可以吸收,而且得益于他本身强悍的实力,更能保住一方平安。”
关飞月看着流苏那一脸掩饰不住的向往,咂舌道:“这么厉害?那为何不请他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流苏看了关飞月一眼,苦笑一声道:“可惜灵主本身性子散漫,又太过于冷漠,做事完全是看心情。一时兴起,可以泽佑一方,出手相助;若是没兴趣,即便是有部族在他面前覆灭,也不会抬眼看一下。灵主曾称赞我族的歌声是世间之最,可即便如此,在红莲业火出现之时,他还是漠然至此。我族的消亡于他而言,不过是少了一首好听的歌罢了。”
流苏言语间带着淡淡的嘲讽,看着关飞月却又笑了起来:“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找到了你,将军。我真高兴,你对他而言是那么重要,足以成为我与之交易的筹码。”
关飞月看着流苏苍白的脸上第一次表现出真实地开心的笑容,一时无言。
“轰——”
一声巨响打破短暂的沉默,整个海底都随这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流苏反应极快地站起来,下身的触手伸过来紧紧缠缚住关飞月的四肢,限制了他的行动,脸上露出近乎狂热的兴奋,苍白的脸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来了!”
流苏卷着关飞月快速地朝声响传来的地方游去,小将军整个人被甩得晃来晃去得想吐,耳边是急速划过水流的嘈杂声,眼前晃过许多粗壮的鱼尾残影,是鲛人一族在紧急集合抵御入侵。
流苏一鲛当先,携着关飞月最先赶到鲛珠正上方,看向结界上方。
一拳大小的深蓝色鲛珠正散发着淡淡幽光,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确实支撑整个结界的核心。现在珠子散发出的光芒闪烁不断,似乎很不稳定,最终随着一声玉碎之声整个黯淡下去——
结界破了!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关飞月随着声响看去,正看见一人分水踏风而来,面色沉冷,青衣飞扬,身后是万丈红莲!
流苏瞳孔一缩,动作极快地伸出一只触手抓起鲛珠,毫不迟疑地往关飞月胸口拍去!
“飞月!”
“住手!”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带着同样的震怒!
与此同时,青色剑影和赤火之鸟尖啸着一前一后朝流苏逼去!
流苏并未回头,生受了两道攻击,胸口破开一个大洞,痛得目眦欲裂,却成功地把鲛珠融入了关飞月的身体!
鲛珠融进关飞月身体的一瞬,来人已经赶到,一袖震开流苏,动作极尽轻柔地抱过因为鲛珠入体而痛苦无比的小将军。
流苏被震得触手断了一半,整个身子残破不堪,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却是愉悦地笑了起来:
“鲛珠入体,即融入灵魂……咳……哈哈,我早知道,冷漠如灵主大人你,怎么可能给我谈条件的机会……我早在那鲛珠上下了共生之咒,若我未尽心愿而死,你心疼不已的小将军也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叫你生生世世……再不得见!”
随后赶到的人身着赤色华服,黑发以凤尾金冠高高束起,俊美的面上是极致的怒意,一把掐住流苏纤细的脖子,将之提起来,手中绽开一朵红莲,正要催动,一道劲风挟裹着强大的灵力扑面而来,一把将流苏夺过,拍在礁石上。
“你干什么?!我要杀了他!”华服青年对青衣男子怒道。
“我的人没了,你负责?”
青衣男子冷冷道,却是连看他一眼也不曾,视线只牢牢锁住怀中痛得蜷缩成一团的人身上。
小将军冷汗层层,全身已经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蜜色的皮肤整个泛白,双唇都有些发青了,痛到极致,却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关飞月上过战场,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却从没像这样痛过。
鲛珠拍入胸口的一瞬,强烈的撕裂感便从身体内部炸开,蔓延至全身上下各个角落,仿佛有什么力量在体内四处乱窜,叫嚣着要从内部将他撕裂,或者挤压成一团。他一时觉得灼热无比,一时又觉得冰冷刺骨,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但是忽然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将他包围,带着熟悉的味道,把他整个温柔地圈住,随即一道柔和的力量注入身体,如同一只温热的手抚去他的痛楚。
是谁?关飞月挣扎着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弧线漂亮的下颌,却没来得及想清楚是谁,便沉入了安心的黑暗中。
淡色的唇从小将军汗湿的额头上离开,青衣男子一手抱着人走到奄奄一息的流苏面前,指尖一道青光注入流苏体内,让鲛人的脸色好看了些。
华服青年见状不情不愿地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连同身后的红莲业火一同收起,对着青衣男子道:“绯啻苍漓你最好快一点,我等不及要烤鱼了!”说着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不远处战战兢兢的鲛人们。
“咳咳,”流苏吐出一口鲜血,喘了喘气,尽量使声音平稳一些,“灵主果然不同凡响,连凤族世子也使唤得动呢。”
绯啻苍漓仿若未闻,神色依旧漠然,直直道:“你有何心愿。”
流苏想露出一个笑,却因为牵动伤口而显得有些狰狞:“看来我是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了……”
“舅舅……”鲛人里传出一声哭腔,却是汐羽哭着喊了一声,想过来看看流苏的情况,却又碍于华服青年的威慑不敢动弹。
因着这声轻唤,华服青年猛然转头看向脑袋光秃秃的小鲛人,面上的神色复杂难明。
流苏注意到这一点,轻哼一声,朝汐羽摇了摇头,对着那青年道:“很像他不是吗?是我妹妹的孩子。唱歌很好听,跟他一样,很动听的声音……”
“闭嘴!”青年恼怒地扇了流苏一巴掌,“你没有资格提他!”
流苏被扇得侧过脸去,竟是轻笑了一声:“凤粼你脾气还是这么糟糕。就算涅槃了一次,你也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你说我没有资格提他,你又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呢?哦,对了,你是来为他报仇的对不对?我们确实是对不起汐音,但你又何尝无辜?他灵力枯竭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正是洞房花烛春风得意呢!可怜他到死都还痴痴地想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