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收到过好几封父王和姐姐寄来的信,父王总是以晦涩的名言开头,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然后在结尾询问他是否怀孕;而姐姐报喜不报忧,说的都是高兴的事。
在七月份的第一天,奥登突然说要向他介绍一个人,他们穿着款式相似的衣服,手挽着手,乘坐马车来到一家酒馆门口,酒馆的名字很长,是一句没什么意义的无病呻【吟,因此安塞只是看了一眼就跟着奥登进去了,他的酒量还可以,不是容易醉的那类人,奥登带他坐到二楼某个靠窗的位置,然后去吧台取饮料。
安塞只在一些主题是战争或者海盗的小说里面见识过酒馆,以为酒馆都是书里那样乌烟瘴气,右手放在桌子下面,紧紧地攥成一个拳,随时准备开始战斗。但他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哪个海盗大声讲话,反而等来了那位叫作“温妮”的女士。在来之前,他就猜到了奥登是要把温妮引荐给他,书里没有教过他如何与丈夫的前女友相处,他只好端正地坐着,等待对方找他攀谈。
温妮有一头柔顺的褐色长发,发质较硬,与王后殿下的有几分相似。她的瞳孔与发色处于同一色系,但是略浅一些,眼型并不太圆,尾部上调,看起来活泼又狡黠,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长相。她把包放在靠窗户的这一侧,外套挂在椅背上,站在安塞对面,很新派地把右手递给他。
“初次见面,殿下,介意跟我握个手吗?”
安塞站起来,把自己的右手伸过去,温妮便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晃了两下。“这是我从格罗瑞娅学来的新式礼仪,那边的人管它叫‘握手’,我经常去那里旅行。”
这个时候,奥登已经端着三杯啤酒回来了,他把啤酒放在桌上,被暑气蒸得满头是汗,安塞把手帕扔给他,余光看见温妮笑着的脸。
奥登一边擦汗,一边很自然地坐在了温妮旁边。但他还没坐下,温妮就跳了起来,把刚才的把戏故技重施,让奥登和她握手。他们闹完之后,奥登才想起要对安塞介绍,于是指着温妮说:“这是温妮,我最好的朋友。”接着又对温妮说:“这是安斯艾尔·布兰达·布拉德里克殿下,我的丈夫,弗雷德卡的十四王子,整个大陆最可爱的人。”
他用手指勾了勾安塞放在桌上毫不设防的掌心,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问:“我有什么漏说的地方吗?”
小王子拖长了声音,回答道:“没——有——,我亲爱的丈夫。”
“哦,奥登,你们的感情可真好!”温妮感动地说,“我真为你们感到高兴。”说着,她举起杯子,用夸张的语调说到:“新婚愉快,布兰达殿下!”
安塞的笑容僵在嘴角。
但温妮像是毫无察觉到他的不快那样,她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完,快活地问:“殿下,布兰达是您的乳名吗?”
“是我已逝母亲的名字。”他冷淡地回答道,接着拿起皮包,冲奥登点点头,“突发急况,先走一步。”
但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着说:“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下午。”
当他走到酒馆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无处可去。王城这么大,从来不缺吃喝玩乐的地方,可他既没有胃口,也不想一个人玩,能去的地方只剩下藏书馆和寝殿,他才十八岁,处于一生中最具活力的年纪,却时常感到精力不足,昏昏欲睡。
在阅读和睡眠之间他选择了后者,随便上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大概二十三四岁,皮肤黝黑,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口大白牙,没戴帽子,上半身穿着干净的白背心,脖子上挂着一条湿漉漉的蓝色毛巾,悠闲的坐在车厢外面,试图和安塞搭话:“先生,去哪儿的?”
安塞放松脊背,倚靠在靠背上,闭着眼,轻声说:“王宫大门口。”
“您住在王宫附近吗?那里的房子可贵了,不过我姐姐一家就住在阿诺德街,只和王宫隔着一条小巷,我姐姐在宫里做女仆,一年有几十个金币呢!”
他停顿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安塞的回答,继续兴高采烈地炫耀:“最厉害的还是我姐夫,他在国王的军队,手下有好几十个兵!感谢国家!感谢英明的国王!现在是和平年代,不然我和姐夫都看不到我那小外甥女嫁人了!就在我的婚礼之后,九月份!”
安塞并不想搭理这个聒噪的年轻人,可从小到大所学习的礼仪并不允许他大喊大叫让对方闭嘴,只好从喉咙里勉强憋出来一声干瘪的“恭喜”,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变本加厉,想要在两人“愉快”的交流中加上一些适当的互动,他连车也不看了,马也不管了,兴奋地爬进车厢里,说:“我听说外面每天都在打仗,乱得很。你去过外面吗?我只是觉得你不太像马第尔达人,你皮肤很白,我没见过这么白的马第尔达人。”
“我不知道。”安塞警惕地盯着他,右手悄悄背到身后,只要这个人有一点儿轻举妄动,他就能瞬间让他失去意识。
好在,没过多久,年轻的马夫就回到岗位上,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赶车,也许他只是太寂寞了,想要找人说说话,安塞没有再理会他,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句“外面每天都在打仗”吸引了,有几次奥登提起过,最近外面不太平,特别是费兹捷德,费兹捷德是奥登母后出生的地方,她的父亲是费兹捷德的上一任国王,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现在的费兹捷德国王是她的亲生哥哥尼尔·奈登三世——一个懦弱、无能、毫无主见的男人,但最近他一反常态,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狗,领着一堆不怕死的兵到处骚】扰,防不胜防。
奥登怀疑他的背后一定有人主导,并且十有八九是格罗瑞娅的人,因为另一个国家,处于大陆东边的布拉德利,人民自由散漫,热爱艺术与音乐,沉迷恋爱,对战争、侵略、争权夺势没有兴趣,但不排除他们的新任国王是个好战分子。
直到坐在寝宫的沙发上,把领带叠好,帽子和包挂在架子上,安塞才想起来今天是收信的日子。他拿开茶几上的厚厚一叠报纸,在糖果和饼干罐下面找到属于自己的两封信,一封属于父王,一封来自姐姐。
他总是先读父王的信,于是把那封印着硕大家族标志的信拆开,弗雷德卡的国王花费长长的篇幅着重讲述了一个携妻带子观看日出的美好故事,辞藻华丽,语言优美,比安塞常看的抒情长诗还要感人几倍,他不禁为手中触感良好的信纸感到万分伤感。
而姐姐的信很短,只有两句话,第一句是:“费兹捷德的国王领兵冲破防线,打进王城了。”第二句是:“父王要把我嫁给格雷瑞娅的国王,那个暴君。”
这封信底下是六月十五号写的,看来费兹捷德的入侵早就已经有了预兆,可父王从未在心中提过,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明明整个大陆都知道父王有野心,奥登却从没猜过与费兹捷德联合的国家是弗雷德卡了——他本以为那是奥登对他这个联姻对象的尊重,现在看来不是的,所有人都试图把他蒙在鼓里。
他把姐姐的信塞进口袋,连帽子都来不及戴,就往外冲,如果不回弗雷德卡一趟,他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姐姐了。但是在他还没推开门的时候,奥登已经走了进来。奥登的脸色并不太好看,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在安塞试图从他旁边绕过去的时候,伸手拉住了他。
“你准备去哪里?又要去书店买书吗?”
安塞看了他一眼,想要挣开束缚,但他失败了,奥登又问:“刚才在马车上,那个年轻的车夫不好好驾车,非要钻进车厢里为什么?这就是您的急事吗?”
“怎么?我为您和您的那位‘最好的朋友’空出时间,单独相处。”安塞仰起头,骄傲地看着他,问,“您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我不需要。”奥登的声音大了些,“你一走我就从酒馆里出来了,一直跟在你后面,我租了一匹马,但是没过多久那个车夫就爬进车厢,你们聊得很开心。”
奥赛抱着双臂,发出一声哼笑:“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只能每天躺在寝宫的床上发呆吗?”他看着奥登微微张开的嘴,替他补充,“或者再加一个藏书阁,其他地方我都没有资格去是吗?”
“你怎么能······”
“要打一架吗亲爱的?拔出你的刀来,这次我给你造一幢三角形的房子怎么样,我已经研究好几天几何和建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能把我的问题告诉我,我会尝试去改,谢谢!
久违的情报整理:
东边,布拉德利
西边,格罗瑞娅
南边,费兹捷德
北边,弗雷德卡
最中间,马第尔达
海的那边还有一个国家,没起名。
第20章 一件劲爆的事
奥登没有拔出那把朴实无华的大铁剑,他的气消了一些,冷静了不少,至少没有继续说胡话了,而是沉默地站在安塞身前,没有放开手。被他困在怀里的安塞却突然软了下来,像一根被松开的弹簧,或是一个被卸下的齿轮,轻轻地拽了拽奥登的袖口,问他:“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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