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耳边不合时宜地回响起了刚才谈及多次的名字。
裴谨驱散了乱七八糟的想法,翻了个身,怔怔看着帐额上绣着的青色孤鸾。
梦也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决:这次的剑灵大人生动又持久。
作者菌:哪里不对(…)
裴听遥:没有不对。
第16章 一战成名01
白决回了聆玉章,没走两步,迎面又撞上了陶漱。
他一呆,险些以为自己鬼打墙了,左右看看确认自己没走错,这里就是聆玉章,才傻傻开口:“陶仙师,这是分神术吗?”
陶漱:“不是,是你走得没我快。”
白决:“……哦。”
白决挠挠头:“陶仙师,你是来找我的?”
“找你师父。她传音说有事商量,我便来了。”陶漱道。
白决刚想说那您忙,我走了,就听陶漱续道:“你师父同时也找你。”
白决:“……”仙师,咱说话别大喘气行吗。
他转念又一呆,师父找他什么事?不会又要训斥他私下斗殴吧……不对,那事儿传的满天乱飞,要训早训了不能这会儿才知道。他只好忐忑不安地跟在陶漱身后,与他一道去寻周可仪。
周可仪居然又在礼教堂,白决心里咯噔一声,自己这乌鸦嘴,不会真中了,是来训他的吧。可是训他就训他,为何又请陶漱也来旁听呢?
他是陶漱介绍过来的弟子,除非是他犯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错,不然也不至于要当着陶漱的面挨训吧。
到了礼教堂,周可仪先是和陶漱寒暄两句,便直奔主题,竟还真是说今天这桩:“白决,我听说了今天赢了韩楚。”
白决惴惴道:“是……?”没想到他师父消息这么灵通。
周可仪道:“我也听说,你是用剑赢了他?”
白决:“是……”
这下他好像知道周可仪要说什么了,上次周可仪让他思过,不认错不准出门,后来出了纵火那档子事儿,为了他的安危暂时放他出门,今天,他更是干出用剑使乐道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放其他弟子那儿是奇闻,放周可仪这绝对是“气”闻。
白决垂下头来,做好再度挨训的准备。
谁成想周可仪开口就道:“既是如此,白决,我也教不了你了。”
白决一呆,没想到周可仪直接把话说这么严重。她以前说气话好像说过类似的,但这次的语气却不是生气,而是无奈。周可仪面露难色地看向陶漱:“陶奉使,你给我的这个学生,恕我无能,的确是教不了他。我重传统你是知道的,我的徒弟可以笨,可以弱,但不可以弃道他修。”
白决小声辩解:“我没有弃乐道呀……”
他说完,周可仪只是叹气,陶漱也不说话。
周可仪指的道,不止是道系,更是她信奉的修炼之道。白决却不十分理解,在他看来,修炼虽有道,不违背天纲地常,不给他人带来麻烦,为何不能修呢。
白决想不明白,直言:“师父,你看,我都赢了韩楚。说明没问题不是吗?我……您要是不想教我,不然我重新拜杳杳师姐为师好啦,我自己学自己的绝对不会打扰到别人的。”
他生怕周可仪下一句就让他离开澶溪宗,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点归属感。
“胡闹,太乱来了!”周可仪皱眉。
“那……师父要赶我走了吗?”白决问。
周可仪一顿,有些哑口,她其实也看到了白决身上的天资,她虽然不认可白决的方式,可是终究希望有人能把白决拉回正途,她自己是没辙了。因此叫来陶漱,想让陶漱另为他寻觅合适的师长。
但她其实也不知道白决和陶漱到底是什么关系,陶漱还替不替他操心后面的事,以陶漱的资历,管白决似乎太屈尊降贵,她也不好意思明说,只能暗示。暗示到这个份上,陶漱依然没说话。
周可仪只好道:“白决,你若想学剑道,今日见到剑门奉使了,或许可以找他试试,去澶溪城,对你们这些年轻人而言,比待在聆玉章有前途。你还没结丹,现在转剑门还是来得及的。”
白决瘪了嘴:“师父,您不必这么讲,剑道乐道并无高下,我也都很喜欢。倘若那位冯掌门同你一样,也接受不了我这修炼方式,那我就离开澶溪宗吧,不添麻烦了。”
周可仪还待再劝,陶漱终于开口了,他平静道:“既然周掌门如此说了,那白决,我就带走了吧。白决,你可愿意拜我为师,随我去薄暮空潭?”
此话一出,两人皆惊。
周可仪先道:“陶奉使?您……不是不收徒吗。”
陶漱是何等人也,年轻弟子不晓得,她们这一辈最清楚。算来她还是陶漱的晚辈,小了陶漱好几旬。心道虽说是没落了,几千年前也曾经鼎盛过,陶漱更是被誉为当今心道第一人,在其余十大仙门中也是享有盛名,甚至有人提起澶溪宗,只知陶漱,不知慕真。
当年澶溪十六宗合并时,连宗主慕真都以为,最难收服的肯定就是薄暮空潭陶漱,乃至做好了与其鼎足二分的准备,没想到陶漱不争,才顺利有了今天的澶溪宗。
陶漱从前修过佛,过惯了清贫日子,合并了也依然蜗居在小小一方空潭不理凡尘,心门底下那些弟子都喊他掌门不喊师父,他虽也指点一二,但那些不算他徒弟,顶多就是挂名弟子。
几千年了,陶漱居然要收徒?有一刹那连周可仪都产生了先荒唐的想法,比如白决是陶漱的私生子之类的。
白决则根本不知道陶漱收徒有多稀罕,他只是开心道:“真的吗陶仙师,你愿意收留我?那好啊。”
周可仪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一阵,喃喃:“如此……也好。这孩子,恐怕只有陶奉使能矫回来了。”
*
周可仪虽说是让陶漱把他“矫正”回来,可白决总觉得陶漱可以理解自己,初逢陶漱时,他还同陶漱讲过自己修玄术,那时陶漱虽然也让他放弃,可是后来肯定也知道他没有和周可仪实话实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今天他和韩楚打架打赢了,陶漱还夸了他,他说“不错。”
白决提起些精神来。
白决被带回了薄暮空潭,这里已经不像半个时辰前那么热闹,如今只听得瀑布飞流,山涧鸟鸣。
他和韩楚单挑是在瀑布底下的浅滩边,陶漱带他御鸟飞到了瀑布上面。
那里铺着一片青砖地,立着一张小棋桌,青砖之外的地面上皆有一层薄薄的活水,两只仙鹤站在水中,一只胖点,一只瘦点。胖的那只低头戏水,瘦的那只抬头入定。
戏水肥鹤见到白决,好奇地歪了歪脖子,竟口吐人言:“稀奇稀奇,陶漱你四天内带了两个人来做客!”
白决:“稀奇稀奇,陶仙师你的鹤会讲话!”
肥鹤:“……”
“他百年前修成了灵,在我这清静地不愿走,性子却活泼。”陶漱看了白决一眼,“你和他说不定有共同语言。”
肥鹤:“有什么有,鹤灵都没见过,本君不和没见识的人讲话。”
白决“哈哈”一笑,拍了拍枉清狂:“裴听遥,我看你与这鹤有共同语言。你瞧他那生人勿近的架势,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
剑飞出他掌中一旋,白决赶紧低头躲过,才没被拍中。
陶漱瞟了他那剑一眼,若有所思:“看样子,你确实有办法。”
白决也不知道陶漱指的是他对枉清狂有办法,还是对裴听遥有办法,要是后者他可不敢认,他囫囵嗯了一声:“那,仙师你不拿走它了吧?”
陶漱慢步走到木桌前坐下,一挥袖,棋桌就变成了茶桌,上面放了一只紫砂壶,一屉茶具,一碗清水,一只茶杯,一头叼着玉珠的金蟾。
他坐在茶桌前,紫衣铺地,长发披肩,与空灵的背景融为一体,俊逸如星,浩然如月,一时竟叫白决看呆了,以为见着了上天界的仙君。
仙人招手示意白决过来:“会煮茶吗?”
白决淌着薄水踩上了青砖,小跑着过来,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他坐到陶漱对面笑道:“在中洲时学过。”他小时候被他爹逼着要学的东西可太多了。“仙师你想喝茶了?”
陶漱道:“这是拜师茶,你奉给我,从今往后,就叫我师父,不要再叫仙师了。”
白决一愣,反应过来后咧嘴一笑,眼睛都笑弯了:“是。”
他跪坐下来,使了一道净身术濯手,然后挽起袖子,拾起茶具为陶漱沏茶。几炷香过,茶香四溢,连入定的那只鹤都眼睛眯出一条缝往这边看来。
陶漱接过了白决奉上的拜师茶,三品过后,缓缓饮尽:“白决,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陶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亲传弟子。薄暮空潭,就是你新的家了。”
白决见他茶饮的儒雅,话也讲的好听,拜周可仪为师时从没走过这一道程序,就连离开聆玉章也只是站在礼教堂外对她鞠了一躬,他知道陶漱真心待他,心神激荡:“师父,徒儿拜见师父。”
陶漱忽道:“白决,你已经结丹了。”
白决怔住:“什么?是、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