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夫人小姐们再怎么惦记也没用!这样优秀的青年俊才,景康帝自然不想流与外人田,直接一道赐婚圣旨留给自个儿大龄未婚的堂姐了!”
“大……大龄?”
见方冲神色惊讶,文明连忙解释道:“其实也就二十一二岁,在那个普遍十几岁成亲的年代,可不就算是大龄公主了。”
方冲莫名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还好,如果真是三四十岁的大龄公主,那才十八岁的殷世子也太可怜了一点,
“殷世子与懿宁公主都富有才名,成亲后琴瑟和鸣恩爱非常,很快公主便产下一子,景康帝亲自赐名为‘慈’。”
骤然听到和自家老板一样的名儿,方冲先是一愣,然后笑着道:“这个字果真很好,从古到今都很富贵!”
“这等出生,富贵自然是不缺的,可其他的就……”文明叹了口气,语气十分遗憾,“这位殷公子虽然继承了世子与公主的才华,三岁执笔五岁吟诗七岁作赋,少有才名,深得景康帝喜爱,却没有个能撑起那等才华的康健身体。早产加上天生心疾让他无缘科举与官场,注定只能做一个富贵闲人。”
听到这里,方冲不禁彻底震惊了,这不光名儿一样,家世相像,就连身体状况也很像啊!‘慈’这个字不好!真的不好!
“高门大户重传承,殷世子虽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殷国公,但他嫡长子的身体着实令人担忧,当时的殷国公希望世子与公主能再添子嗣,可偏偏公主在生产殷慈时伤了身,极难再有孕。这种情况虽然殷国公夫妇没说什么,但流言却不饶人……”文明突然话音一转,神色飞扬,“但殷世子十分刚!直言他能力不足才德不够,当不起殷国公府世子,愿意让世子位于弟,然后便带着妻儿住进公主驸马府,自闭门户数十年不出!”
方冲一向莽直的脑筋难得转了个大弯,阴谋论道:“虽然他既是国公府世子又是状元,但懿宁公主可是皇帝亲封又很受宠的皇室公主,即便不能再怀孕生子,他也无法啊。万一懿宁公主非要推自己儿子上位,让身体不好不能工作的殷慈当世子当国公,那他们殷国公府岂不是要坐吃山空?所以,有没有可能那文泽世子自闭门户保护的不是懿宁公主,而是他殷国公府?”
“……”文明被方冲的新奇解题思路震得目瞪口呆,哽了半晌才艰难道,“可……可流言蜚语四起的时候景康帝还给殷世子赐了好几位美人,示意他们皇家不会因为公主乱臣民的香火传承,但殷世子将那些美人全部原封不动地送回,并立誓一生只会有懿宁公主一人,然后才自闭门户的。所以,应该不是……”
一直安静旁听的红药突然开口道:“真奇怪,有从龙之功的亲近堂姐因为生育问题被人说三道四,做皇帝弟弟的,居然不帮着遮掩澄清,反而第一时间送美人给驸马坐实了公主不孕的名声……真是太奇怪了。”
方冲文明:“!!!”出现了!新的解题思路!
一直望着堂上牌位的裴慈终于收回了目光,他勾了勾唇角,淡淡道:“确实是为了保护殷国公府……不过不是从公主的手中。”
不是公主,那还能有谁……文明一个激灵迅速收回不自觉扩散的思绪,只是聊一聊应这园林景的历史八卦而已,原本说的时候就是正史野史混杂,又何必深思呢,反正也一没有证据二不能求证的。
气氛莫名有些凝重,文明主动转移话题道:“古代医疗条件差,心脏病也没法儿动手术,那殷慈公子将将二十出头便逝世了,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实在是天妒英才啊。”
方冲没忍住看向自家单身了二十多年的老板,默默思考老板改名的可行性……
第47章 鱼汤
几人这一逛, 就直接从太阳正当头逛到了日落西山,虽然夕阳下的园林别有一番风味,但人是铁, 饭是钢,到了饭点儿就得吃饭。
文明轻轻扭了扭脚脖子, 这会儿兴奋与激动稍稍褪去, 他才感觉两只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酸痛。是以虽然有些遗憾还有好多景观没有记录,但他还是从善如流的跟着红药往回走。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脾气直接又粗暴的红老板时不时便轻声问那个温和话少的青年‘累不累?走了这么久要不要歇歇?吃莲子吗?菱角要不要?’等一系列琐碎又日常的小话。
微风不燥夕阳正好, 一切事物都披上了一层温柔暖色的光。不知为何, 看着前头两人并肩而行的画面, 听着耳边琐碎日常的话语,文明莫名就感觉有些牙酸,他一偏头, 刚好看到无所事事正东看看西瞅瞅的方冲,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心中一闪而过的疑问就说出了口:“他怎么不问问你?”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方冲半晌摸不着头脑, 呆呆地‘啊?’了一声。
话一说出口文明立刻便后悔了,人家朋友之间的相处关他这个刚认识的人什么事!人家爱关心哪个朋友就关心哪个朋友!他多什么嘴!关键这话听起来也太特么挑拨离间了吧!天知道他绝对没这个意思啊!完了完了, 这园林他以后恐怕连门都进不来了!
文明此刻无比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让你没个把门!
呆过头的方冲看了看前面亲亲密密正常操作的两位老板,又看了看一脸真切懊悔的文明, 明了了。
只见他摇摇头,一脸无所谓地道:“是我不配。”
三个人的友谊, 果然总会有一个人是多余的。感性的文明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同情地看了‘多余’的方冲一眼。
方冲:“???”
红药身为陶俑精,虽然原形并没有关节肌肉,也不算多坚硬强悍, 但好歹在这世上虚混了许多年,这点路程自然还不放在眼里,可裴慈就不同了,走走停停一下午,即便他已经努力收敛,面上不免还是显露出了几分疲态。
红药之前午夜梦回胡思乱想的时候曾有过一个可笑的念头:他做陶俑其实很合适,扛摔又耐打,非常之时还能当凶器使,杀伤力十足。而裴慈就不行了,即便他不是人,和他一样是古物成精,那也一定是放在百宝架最中间那格的纯色瓷器,有漂亮又好看的釉,精致且易碎,每日还要用最柔软的锻帕轻轻拂去他身上的灰尘才行……
“红老板?红老板?”
“啊?”想出神的红药一抬眼便对上‘漂亮瓷器’无奈又担忧的眼眸,他干咳一声,道,“怎么了?”
裴慈也没有追问他为什么恍神,只是抬手指了指远处靠近通往香烛店小门的湖岸。
红药顺着望过去,就看到了一大堆……藕?!
不只是藕,旁边还分门别类的堆着荷叶、荷花、莲蓬、菱角,甚至还有一尾大鲫鱼。
如同精心上贡的贡品一般,两三米高的莲藕堆里全都是肥美大节品相优良的好藕,而且上岸前明显经过了湖水细致的清洁,虽然湿漉漉但一点泥沙也没有,十分干净。
就是不知道那湖中水鬼和有灵荷植是单纯为了‘上贡’才忍痛挖出摘下这么些莲藕莲蓬。还是真把红药之前胡乱说的‘过满则溢’修炼法门当真了,所以干脆‘手动’清理出湖中‘溢出’‘多余’的莲藕,顺便上贡给新东家……
红药挑了一节嫩藕,随手一甩,上面的水珠便如同蒸发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咔嚓’,内里色泽莹润若白玉,清脆微甜入口化渣还拔丝,红药一边嚼一边满意点头。
红药吃得开心,其他人却无法这么坦然,裴慈眼睛看得细,最先发现湖中不对劲之处:“湖面上好像有……烟雾?”
几人闻声望去定睛细看,果然有朦朦胧胧不知是烟还是雾的事物在那片青碧间缓缓缭绕升腾,若不是那湖中水鬼清理出了一小片能看到湖面的区域,那样朦胧隐约的烟雾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天光朦胧,荷池轻烟,实在是很美的景象,所以尽管知道那里面有的是水鬼和荷妖,文明口中还是没忍住冒出了‘瑶池’二字……怪只怪古早电视剧看多了,潜移默化,会冒烟的荷花池不知什么时候在他心里已经成了瑶池的标准‘池设’。
红药叼着小半截莲藕走进湖边,蹲身将素白手指浸进冰凉湖水中,片刻后,他抽手起身,神色相当复杂地来了句:“……我确实有点厉害。”
胡说八道都能令妖顿悟突破,这可不是有点厉害,是相当牛逼,牛逼大发了。
只是精怪化形乃是修行中最关键的一节,这一悟不知要悟多久,原本他还想等人都走了,再找水鬼聊聊这座园子过去的故事,现在看来只能暂时作罢。
……
等文明提着几斤莲藕离开香烛店,红药也勉强将鱼处理好了,他现在住的小院里除了一丛从不结果的芭蕉还有一棵一人合抱粗的桂花树,精巧的火炉摆在树下,傍晚的微风凉悠悠,即便碳火通红也不会觉得燥热。
铜锅热好,红药小心的往里面一点一点地滴油,那动作,简直和做实验一样小心翼翼,会一点厨艺的方冲看得直摇头:“红老板你就多倒点呗,没有油气儿不好吃的。”
头一回做菜的红药头也不抬,十分自信:“清淡一些更能品出好食材的本味,是吧裴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