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成为了样板戏的功劳,现在倒是没有人敢打扰冀秾了,他得到了VIP服务、彻底的独立空间,心理医生说他现在恐惧人群和社交,不便见客之后,连个护士保安也不敢随便进来打扰他,生怕被舆论说成是惨无人道的故意骚扰。张晨晖一进门就忍着笑:“我靠,还口吐白沫,你怎么想起来的?”
“我不知道要让他们怎么觉得我需要心理治疗嘛,只好演的严重一点。”仓鼠委屈地说。“我现在才佩服之之哥了,太难演了,我明明是真情流露都演不出来……你知道被围着,被所有人质疑和审视的那种感觉吗?那就像被野兽盯着的猎物,不由自主地就僵直了,大脑一片空白……亏我还写了剧本来着……”
张晨晖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好了,连OMEGA协理会都被闹事者堵了,托你的福我不用上班了,这不转头就来帮你了。”他有点得意于自己这时候在仓鼠这儿‘依仗地位’的飙升,做出一副很大度体贴的模样,给他拧开一瓶饮料,顺手自己也开了一瓶,“——说吧,要我怎么帮?”
仓鼠闪亮亮地看着他:“你认识之之哥的前夫吧,那个叫樊澍的警察?”
张晨晖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还有和他的一个什么——通讯渠道?能发邮件什么的对吧,……”
张晨晖脸色瞬间就白了,舌头打结:“你、你从哪知道的?”
“西王母给我的啊。他是黑客嘛。”冀秾皱皱眉,“你干嘛那么紧张啊?我又不会怎么地。”
“他……他,我屮艸芔茻,他管这个干嘛,我他妈没惹过他吧?”张晨晖语无伦次了,这种给人窥得隐私的感觉超级糟糕,自己全力营造的形象仿佛雪崩一般岌岌可危,“他还对你说什么了?我跟你说,他这个人根本搞不清楚在想什么的,就很变态吧?……你说我跟谁联系关他什么事啊,这个都要查,是不是我祖上十八代都给他把祖坟刨一遍啊?”
“你在说什么啊,他只跟我说你那次帮了之之哥,解决了**烦。你能联系上樊警官的话,说不定能知道之之哥现在的情况啊?他们都在云城。”
张晨晖变了脸色,更加不舒服了:“我和那个姓樊的有联络,完全是因为当时他有个任务正好要我协助调查,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他站起来就要走,又欲盖弥彰地解释,“我就不懂你了,他是他老公,你又不是,你瞎添什么乱?再说了,李嘉熙那么牛逼,都能查到我联络邮箱了,那你们自己去联络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仓鼠摇了摇头:“他是正面战场,正在替我们吸引火力呢。”
几名维安委的特勤把李嘉熙推进房间,成岱宗正等在那儿,笑眯眯地品着茶。“抱歉啊,又把你叫过来。金院士那儿,你已经去看过了吧?我们可没有任何非法审讯流程啊。嘉熙啊,金鳞子的几个OMEGA当中,我觉得最能明事理的就是你了。这一次想通了吗?”
李嘉熙还是那一张死人脸,阴鸷地往上翻着一双吊眼,“他的身体不好。他的大脑是国家财产,你们最好想清楚。”
“当然了,也不是我想要调查他嘛,都是为国家办事,我们维安委也是国家财产啊?对不对。你看都合乎流程,合理合法。但是事情查清楚前,他不能走。”
李嘉熙紧紧攥着双手,似乎非常紧张和纠结 ,这让成局非常满意:这个OMEGA对他的ALPHA有感情,这足够利用了——只要有感情,他就不会坐视自己在乎的人看中的另一个‘竞争对手’来‘争宠’,即便不是‘那方面’的感情也一样。所以成局也不发话,只是沉默地等着,直到这位曾经的黑客咬着牙,斟酌着自己开口:“虞涟的事不是老金指使的。”
“你怎么能断定?”
李嘉熙白了他一眼:“这点成局清楚:我与其算是金鳞子的OMEGA,倒不如说是他的大管家。”
这点成岱宗是相信的,也是基于这个考量,对于李嘉熙在金鳞子被捕后的活动他们在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就是要让这个独来独往又本事大的黑客相信,他除了自己主动投靠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李嘉熙继续说道:“我不否认,当初老金可能是帮着隐瞒了他的具体情况,他们之间也可能还有联系。但是那完全是因为还有感情,虞涟不愿意成为OMEGA,那十分伤害他的自尊。老金只是尊重他的选择。”
“你这一下倒是把撇得干净。”
“不管他有没有吧,也只有找到虞涟才能证实,对吧?”李嘉熙冷静地说,“我能帮你们找,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老金自己做的密码和架构。不过,你得现在就停止对他的审讯,可以保持监视,但必须让他回家休息。”
成局和几个负责审讯的委员相互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内陆暗流汹涌,但云城也不逞多让。凌衍之他们没有那么好的信息流通,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背景;他自己也发现,自己似乎被这个叫虞涟的OMEGA利用了。一直以来,这个精英知识分子模样的OMEGA似乎都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现在想想,他恐怕早就计划好了一切,驻留在猎户那里,完全是为了争取到猎户的帮助,以及接触到更多的OMEGA。其实想想就能明白:明明是猎户救了这群OMEGA,他们却对猎户没有什么归属感;在不声不响之间,反倒都紧密团结在虞涟的身边了。
这个集团的人除了怀孕感染的那几个OMEGA以外,全部都跟着前往圣地,而且明面上,谁都不知道虞涟是主事人,反倒都认为凌衍之才是主要负责人。因此他被看得死紧,一到圣地就要被拉去见大主教“宣判”,而虞涟就什么事都没有,甚至因为他看起来“温润无害”,都不太有人盯着他。
凌衍之逮了个机会好不容易和他走在一起,低声说:“你可把我害惨了。”
虞涟嘴唇轻抿,扯出一道长线:“大家彼此彼此而已。你难道不也打着利用我们的旗号吗?一拍即合,我俩心有灵犀。”
在群山远处,由无数高架在山中架起串联如白色玉带,共同通往一座仿佛悬在空中的巨大神殿般的城市,这里便是云城中的云城——真正的‘云上之城’,有云城梵蒂冈之称,但是在这信仰压力和需求骤增的20年中,各种教派你方唱罢我登场地几经易手,每个上台就给这个城按神话传说起个新名字,大家记得烦了,就统称“圣地”,久而久之,也懒得再换名字。
如今在云城,掌控着顶端的是人称“新上帝教”的教派,但是也有其他零星教派活动,常年的教派斗争和复杂的新教文化,使这里并不能成为我们惯常所见的“一教制”的核心。很有意思的,身为教派中的“教宗”、位于顶点地位的宗教,还要对其他弱小宗教呈一个统筹管理的趋势。
如同巴别塔一样脆弱又美丽的建筑,像神话传说里的天宫那样悬浮在空中,走过漫长的朝拜道后,为他们打开了大门。进入之后,凌衍之被带到主教面前问话,决定是否“公开审判”,其他的OMEGA则被关押进异端牢房里。
Z国身处内陆,由于定级派强硬的政治政策,受到神学的影响较小。但是在绝大部分国家,尤其是动荡和战争较为严重的地区,教会都成为了几乎一种政教合一的统治手段。新上帝教正是云城狩猎的获益者,猎捕OMEGA和偷渡客可以有效地肃清异端分子和潜在威胁,而且削弱周围的武装力量。他们也是易华藏“天使”生意的幕后大宗,为了鼓吹“天使”,能跟天使分庭抗礼的OMEGA自然必须成为“罪人”。
凌衍之被押送着走进被装饰着无数洁白的“圣地”,其他人则转到别处。别看都是所谓“犯人”,但他们都没被搜身,大祭司也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毕竟他还不想自己在这时候就内墙起火,也没有关着,都移送到自己的私宅。反正圣地不大,到处都是僧侣教士,一群OMEGA就算跑上街,给念经也得念死;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怕这群OMEGA的原因。
凌衍之跟着他来到主教所在的教堂。墙壁是白的,地面是白的,所有祭祀的布幡也都是白的。所有建筑都极其高,基本上还是绘着基督教那一套的画面,不过相关教义可是在近二十年中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和更改。主教正在主持一场弥撒,突然,一群孩童从他身边鱼贯而入,凌衍之倒吸了一口气,一时没有明白自己眼里看见了什么,孩子们已经在圣堂上站成几排,清朗稚嫩的声音开始唱起圣歌。
“……老天……”孩子在这里!他们大约四五岁的年纪,理着一样的发型,穿着一样的圣诗服,清一色的男孩,像一截截跃动的青草。而外面的街上,还有看上去稍长一些的孩子负责其他的教会事宜。
云城整个城市氛围的不正常,在这里找到了答案。怪不得有人愿意无条件地在圣地必经路上“协防”巡查,怪不得必须年年举办“狩猎”,怪不得教派横行无忌,信仰像疯狂的野兽一样,因为他们把持着最根本的命脉。你要是想要孩子,就只能仰仗“圣地”的威仪。
不过,能够拥有孩子的看来并不只有把自己说成天神下凡的教会。凌衍之知道,在内陆的保育堂里,OMEGA的生育率虽然仍旧不算高,但是如今也需要建立一批专门的幼儿园了,今年就要筹建小学。ABO定级制度虽说也有弊端,可却实实在在地会解决社会人群——尤其是对社会有杰出贡献的优质人群(即ALPHA)的繁衍问题,而且父-子血缘世系是相当清楚稳固的,也没有什么神神道道不可妄言的诸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