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裴叙颇是嫌弃地瞅着段宁沉手中那个布着焦黑的鸡腿,勉为其难地接了过去。 病情稍微有所好转后,他厌食的状况也减轻了一些,至少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了。 瞧他接过,段宁沉咧嘴一笑,坐在了他的身边,说道:“多吃一点!我可从来没见过比你更瘦更轻的男人,我一只手都可以把你给举起来了。” 裴叙选择无视他的话,强迫着自己进食。 老实说,忽略烤糊的部分,这鸡烤得还不错,外焦里嫩,勉强能入口。 段宁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吃,忍不住陶醉地想,美人吃东西也好看,分明是在野外吃烤鸡,那优雅的姿态跟在皇宫吃珍馐美食一般。 看他今日难得胃口好,段宁沉赶忙又掰了个腿,给他递了过去,“给!多吃点!” 裴叙已有了饱腹感,蹙眉道:“我饱了。” “你才吃了一个鸡腿!”段宁沉严肃地道,“这可不行!怎么着,也得再吃一个吧?” 这魔头还有一点委实烦人。 就是喜欢劝他食。 这让裴叙想到了他的母亲。 本来马上春节,他应该回京的,结果却因为这意外发现,留在了这魔头身边。 他冷漠地捧起了水壶,又喝了一口水,没有搭理段宁沉。 段宁沉劝食失败,但他没有放弃,又转为了诱惑战略,“你看这个烤鸡,是不是很香?”说着,他拿着烤鸡在裴叙的眼前晃了晃,循循善诱道,“你如果不吃,那我就全部吃光了哦!” 这种诱惑对于压根没食欲的人如同对牛弹琴。 裴叙冷漠地看,说道:“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没人管你。” 此言一出,便有教众又拿着两个烤好的鸡,巴巴跑来,献殷勤道:“教主!你要吃吗?” 段宁沉转头就瞬间变脸,瞪了眼这不懂得适宜的属下,呵斥道:“去去去!有你什么事?” 一行人在嬉闹中吃完了东西,开始收拾东西,不过进度比较慢。段宁沉坐不住,跑去吆三喝四。 聂彬在裴叙的眼神示意下,来到了他的身边,“易公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要如厕。” “如厕!”耳尖的段宁沉瞬间窜到了他的面前,将聂彬挤到了一边,摩拳擦掌,兴冲冲地道,“我抱你去如啊!” 裴叙:“……”他险些就吐出一个“滚”字来了,良好的教养令他克制地道:“不必了,将车上的夜壶拿来就行了。” “哎哟!都在野外了,还用什么夜壶?别客气!别客气!咱们啥关系啊?”段宁沉说着,就二话不说地将裴叙给抱了起来,往林子深处走。 聂彬:“……”主上此遭……着实太不容易了。 裴叙觉得自己再和段宁沉待下去,就算寒毒不发作,他迟早也要被气死。他们远离了人群,他看着竭力维持正直表情,却难掩兴奋期待的段宁沉,冷静思考在这林子杀掉这货的一百种方法。 ——也仅限于“思考”了。在得到段宁沉的功法前,他除了“忍”以外,别无他法。 段宁沉不知怀中柔柔弱弱的美人有什么危险的想法,他精心挑选了一棵粗壮又茂密的大树,勉强认定它合格,可让美人屈尊。 他放下了裴叙的双腿,抱住了他的上半身,正经地道:“你放心如吧!我是正人君子,我是绝对不会偷看的!” 裴叙的身体仍是无力,无法站立,但段宁沉支撑了他身体的重量,他双腿只虚虚地挨地,没有费力。 他面无表情地解开了裤带。 段宁沉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个死人,和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段宁沉得意洋洋地心想,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偷看是傻子! ——这几天,每次美人如厕,都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下移,落到美人白皙的手指拿着的东西上。他顿时惊了,眼珠都险些瞪出来。 我操! 美人这么瘦,这么柔弱,这玩意儿怎么会这么大? 段宁沉的自信心严重受挫。 抱着裴叙回到营地,他还是失魂落魄,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 “教主,东西都……” 一教众走来,话还没说完,段宁沉就倏地站起了身,把他给吓了一大跳,“教,教主?” 段宁沉严肃地拉住了他,“你跟我去那边!” 他们二人来到了小树林。 段宁沉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遍他,然后吐出了三个字,“脱裤子。” 教众顿时大惊失色,退后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教,教主!我,我喜欢的是女人!我,我有未婚妻!” “别废话!要你脱就脱!这个月的银钱还想不想要了?” 秉承着“金钱是王道,富贵不能淫是狗屁”的人生宗旨,教众含泪脱下了自己的裤子,“教主,你轻点。还有,请替我保密,不要让我未婚妻知道了。我想做个堂堂正正的丈夫。” 段宁沉瞅了眼,面露鄙夷。 亏这家伙五大三粗,居然这么小! 他转念一想,该不会是瘦子都很大吧?! “你去叫那个赵铁和杜四来。” 教众更惊,难道是教主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够劲! 段宁沉瞧他如被雷劈的表情,嫌弃道:“你在想什么呢?本教主看得上你,那真是见鬼了!” 教众庆幸地松了一口气,去叫了那两人来。 赵铁紧张兮兮地拉住了他,问道:“教主叫我们去是有什么事吗?” 教众深沉地说道:“脱裤子。” 众人皆懵,“???” 坐在不远处的裴叙不为所动,内心很冷漠。这魔头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段宁沉将教众们挨个唤来,看了个遍,觉得眼睛很辣,但总算是找回了一点自信心。 想到了自己不久前目睹的情景,他再度陷入沉思与自闭。所以柔柔弱弱的美人为什么会那么大?那尺寸……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第十三章
经过漫长的思考,继续上路,骑在马背上的段宁沉忽然恍然大悟。 以美人那么清冷的性子,对他都冷嘲热讽的,在青楼肯定也不会乖乖合作。联想到初次见面时美人不正常的模样,他想,美人肯定是长期被那里的人强行喂那种药,所以原本不好的身体越发就病入膏肓,不经意间也影响到了那里的发育。 天呐! 段宁沉对裴叙的心疼越发无以复加,恨不得立刻冲进马车,再表白一波,以缓解美人过去受到的创伤。 “喂!戚奉!”段宁沉喊道。 戚奉驱马到了他的身边,“教主?” “那个易叙之前所在的青楼,咱们真的没办法毁了它吗?”他气得牙痒痒,愤恨地问道。 戚奉沉默了一下,委婉地说道:“那青楼背后极有可能是……京城那边的主。强行毁掉它,可。但后续的麻烦难以预计。” 段宁沉不甘心地道:“好吧,我知道了。” 他琢磨,还是得等自己一统江湖,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给美人报仇了。如此一想,他又充满了动力。 他又道:“既然青楼毁不了,那杨乐总可以吧?咱们想办法把他拉下马。” 戚奉仍劝道:“杨乐……听说他侄女嫁给了凌国公的弟弟。那凌国公可是皇亲国戚,他的夫人是当朝嫡长公主,太后唯一的亲生女儿,就连皇上都敬其三分。他……” 段宁沉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杨乐,我们也动不了?” 戚奉道:“咱们轻岳教放江湖上的确算是有头有脸的一大势力,但对于朝廷来说,还是不值一提的。” 这个道理,段宁沉又何尝不明白? 可是他不久前才对美人夸下海口,现在又陷入无能为力的局面。这令他很是烦躁苦恼。 忽然,他灵光一现,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的计划,“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找朝廷的人合作呢?” 他之前想的就是利用朝廷的势力来帮助他更方便在江湖行事——可惜昌州都尉苏玮那么快就被太守给查了。 戚奉一言难尽,“只是……能与凌国公府抗衡的人屈指可数,而且他们也未必会愿意废那么力气去对付凌国公。” 段宁沉眼珠一转,想到了昨日才听到旁人说的“这附近是雍王封地”。 他道:“谁说没有了?据我所知,那劳什子雍王不是和凌国公关系不好吗?” 戚奉差点一口气噎过去,“雍王……他是王爵,当今圣上的弟弟!” 段宁沉深沉地点头,“没准还能利用雍王,对付了那青楼!” 马车里的裴叙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内心冷漠极了。段宁沉可真是个小天才。 戚奉竭力劝阻道:“别!教主!千万别和这些皇亲国戚扯上关系,一不留神可就是……灭九族的事了。他们之间的事,不是我们这些江湖中人能参合的。” “随便说说的。我又不是傻。这些家伙眼高于顶,我还不屑于去和他们打交道呢!”段宁沉睨了他一眼,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如何给美人报仇,着实是一件令人发愁的事。 难不成让他的人去科举,等他们当上高官…… 思路越来越离谱。 段宁沉有些忧郁。权利着实是个重要的东西。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们中午刚刚提到雍王,黄昏时竟然就遇上了雍王的车队。 不似前几日,他们无法在天黑前赶到城镇,所以只得找块空地,在外露营。 段宁沉又凑到了裴叙身边,说道:“小叙,你这是第一次露营吗?” 事实上并不是,裴叙淡声道:“是的。” “唉,夜晚野外寒冷……”段宁沉一边说着,一边瞅他,充满暗示地继续道,“你看你在城中客栈都要暖炉,在这里可怎么办呢?” 正好一阵寒风吹过,裴叙拢紧了披风,掩嘴咳了几声,睨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段宁沉搓了搓手,暗示意味十足地道:“你看,这里虽然没有暖炉这种死物,但还有暖洋洋的活物在,可以充当你的‘暖炉’。” 裴叙明白他的意思,颇是冷淡地道:“我讨厌与旁人共寝。” 段宁沉装模作样地道:“哎呀!在这艰苦环境下,就不要有那么多讲究了!你说,是你的习惯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说起身体…… 裴叙盯着他,尚且在沉思。 段宁沉赶忙发誓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丝毫冒犯!我若有冒犯,就随你处置。” 想着他的内力,裴叙松了口,“你洗干净再过来。” 段宁沉兴奋地道:“好咧!” 回想上次,他为了去找那颂道玄录,白白错失了与美人共寝的机会。这次可要好好补回来! ——反正“冒犯”的定义是他来定。在他看来,只要不做到最后一步,都不算“冒犯”,所以搂搂抱抱,也不算破了誓言! 哎呀呀!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揩油! 他沉浸在喜悦之中,感觉心肝肺都有无数个小人在疯狂跳舞,连带着他本体也跟着癫狂起来。 裴叙冷漠地看着他跟猴似的上蹿下跳,就差上树了,感受着体内稳定不少的寒毒,心道,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待帐篷架好,教众们有人捡柴火,有人抓野味或者摘野菜,热热闹闹地升起了火来。 渐渐地,远处传来了声响不小的马蹄声,以及车轱辘压动地面的声音。 轻岳教的营地离官道不远,大概也就十来米,中间隔着三三两两的树木。 这伙人不似寻常杂乱无章的商队,这支队伍训练有素,步伐一致,颇有章法,明耳人都听得出这伙人的不一般。 粗神经如段宁沉都道:“赵铁,你去看看是什么人。” 不多时,赵铁回来了——不过是被数名侍卫打扮的人给挟持着,找回来的。 一时间,营地中没有了嬉笑的气氛,人人自危,剑拔弩张,紧盯着来人。 侍卫将赵铁给摔到了地上,冷肃地对营地的所有人说道:“王爷出行,所有闲人须退避至百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