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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学后,少泽坐在一棵大黄葛树下看春宫,面不改色,与看孔孟无异。
春宫图略有些粗糙烂制,除了主人公绘得稍仔细,其余背景乱七八糟。颜色有些晕开,简直是大写的艳俗。图旁解说也狗屁不通,遣词造句毫不讲究。
少泽耐着性子看完,胯下二两肉没有动静,他舒一口气。想来昨晚梦遗与邱华宗给他看春宫没有关系。
一想起昨晚梦遗,看春宫时毫无波动的心跳得快了些。恼人。
自从那天早晨,他晚上睡觉就不再脱亵裤。一日黎明醒来,觉得腿间黏腻,连忙悄悄下床,果然是在梦中泄了。幸好穿着亵裤。趁男人没醒,少泽在后院搓裤子,又不免觉得懊恼。
如果和碧泽分床睡呢?算了。少泽马上就否定这个想法。男人问他为什么的话他怎么说,而且,天气一冷大蛇肯定钻他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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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华宗第二天终于忍不住问了:
“少泽,你觉得那个、那个……怎么样?”
少泽冷眼乜他,把书丢在他怀里:
“实在不怎么样。”
说话间夫子走进来了。邱华宗连忙把淫书往衣襟里塞,往自己座位走,寻思着要不要整本贵点的,名家名画。
众所周知,一起看小黄书是维持友情的最佳方法。
第12章
碧泽拢上衣襟,脸上带着点潮红,往门外走。他发情期第一天睡过去了,还是忍不住,现在难受得很。
正巧在门口碰见回来的少泽。少泽伸手拦住他,犹豫一下,豁出去:
“碧泽,你去找小倌?”
男人倦怠地点头。
“我想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去……”
“不行。”男人打断他。
“为什么?”
“你还是个崽崽呢。”男人懒洋洋的。
“我不是,”少泽长大许多,不大撒娇了,学了一肚子墨水,改为讲道理,“碧泽,我已经长大了。我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可以去了。”
“你还没长大。”男人很笃定地说,“小崽崽,不交配。”
男人想起人类的说法,改口道:“不行房。”
还补充道:“不生小崽崽。”
“不是!我……你……”在讲学时能言善辩的夫子第一爱徒哑了嘴,不知是不是气的,脸上一层薄红。
男人已经出门直奔南风馆。
少泽准备好一肚子的说辞没派上用场,心下忿忿,在院子里板着脸转了两圈才走进书房。作为报复,少泽把他桌上玩到一半的九连环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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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泽晚上一身慵懒地晃回来,看见自己解了好几天正到关键时刻的九连环散在桌上。前两天少泽多次表示要帮他,他都拒绝了,结果他前脚走,小崽崽转头就自己玩了!
不,不生气。碧泽想,是他太不了解人类了,尤其长大些的小崽,虽然嘴上说着不想玩,其实内心是非常想的。人类有句话说得好——口是心非。
碧泽看一眼床上睡得熟的少泽,把自己抽屉里前几天一起买的玩具一股脑放在桌上。然后才打个哈欠变成大蛇钻进被窝,寻了舒服的位置安安心心睡觉。
……当然,那些小玩意儿最后还是碧泽玩的,在少泽的亲情帮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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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情期最后一天,大蛇泡在冷水里睡过去了。少泽知道他发情期不交合难受,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不去找小倌。少泽踟蹰一会儿,既没能问出口,也没能把劝他跟别人交合的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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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少泽回来时,大蛇盘在床上,不知睡没睡着。他拍拍蛇尾把蛇叫醒,大蛇吐吐蛇信,抬头看他。
“明天我要去主城参加菁英集会,来回要八九天。”
大蛇的蛇信轻轻擦过他手腕,意思是知道了。
“你在家不要担心我,也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蛇头放在少泽掌心,依旧用蛇信碰一下他腕子。
少泽拇指摩挲大蛇下巴,鳞片入手光滑冰凉,他笑一下:
“好啦,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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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灭灯,少泽躺上床,闭着眼睛却不太睡得着。
菁英会是附近的青年学子秀才都会去的盛事,夫子对他青睐有加,点名要带他去。他不是没跟碧泽分开过,只是第一次离开碧泽这样久。
但他却不是为这个失落,而是为了大蛇恹恹的模样。
他小时候不懂,在山林中常常见动物交配,也不觉稀奇,好奇过后,便当寻常。后来学了四书五经,知晓了伦理道德,也知了羞耻。
他隐约明白,碧泽是看出来自己不乐意他跟人做那事,才压抑兽性,忍了开头,也忍过结尾。
大蛇发情,交合未必多快乐,不做却痛苦,痛苦难耐。
少泽觉得空落落的,不知究竟。
第13章
一眨眼少泽就二十岁,到了加冠的年纪,他家里只有一个哥哥,无父母长辈。十里八乡都敬仰的老夫子为他行加冠礼,为他取字。
几天前少泽就同碧泽讲了,约定好碧泽一定要去参加他的冠礼。碧泽啃着梨子应声,听少泽跟他强调:
“行过冠礼我就真的成人了,什么都可以做,就算你是家长也不可以拦。”
重音放在“什么”上。碧泽嚼着梨子,眼里盛一些笑意对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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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泽身着黑底红领的衣裳,庄重非常。头发用发带束着,簪着一根玉簪。
夫子取下他发簪,为他把头发绾上,固定。
夫子为少泽三次加冠,三唱祝词。
一加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再加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三加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碧泽在一旁,一瞬不瞬地看。十几年好像一瞬间,在少泽起身的须臾片刻便过完了,小小的孩子已高挑隽秀,脸庞也有了锋利棱角。
幼虎长得爪牙具全,雏鸟变得羽毛丰满,羔羊头上生出双角坚硬。
少泽如芝兰玉树,站得笔直,目光与碧泽相遇的一瞬微微一笑,眼里也自信从容。
碧泽不由想到:这就是长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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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礼完成后,一干同学纷纷围拢祝贺,送上贺礼。邱华宗作为代表,率先问道:
“少泽兄,今后该叫松霖兄啦!今年秋试你该是要去吧?你可是夫子最得意的门生。”
少泽笑答:“会考虑。”
邱华宗觉得这回答就是要去的意思,仿佛已经看见他在京师金榜题名。邱华宗唉声叹气,他不是读书的料,要回家继承家产,不免艳羡少泽:
“当了官不要忘了兄弟。唉,京师繁华,可惜我连秀才都考不上。”
“少泽兄去了京师一定看看金白画的秘戏图,精美绝伦,栩栩如生,名动天下,看了的,无人不……”邱华宗嘿嘿两声,众人也哄笑起来。
少泽闻言微微一笑:
“记得了,给你捎两本。”
邱华宗大呼兄弟仗义,少泽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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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祝贺过,少泽和碧泽才一齐往家走。
初夏时节,太阳落得晚。这时候临近黄昏,有些凉风。几声蛙鸣,和着远远近近的鸟叫一起落在人肩头上。
他们走到大黄葛树下时 少泽给男人解释夫子为他取的字的含义:
“松霖,意为松中霖雨,清且润。”
男人碧绿的瞳孔凝成一条竖线,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少泽微微偏头看他,等他说话。
“取的很好。”男人这样说,还笑了一下。
少泽也笑了起来。从前男人总当他小孩,或者幼崽,他反复强调自己已经长大了,男人也总是一笑置之。现在他由德高望重的夫子加冠,取字,是堂堂正正地成为一个男人,而非男孩。
“碧泽,我想去参加今年的秋试。你知道秋试是什么吧。”
“考试么,知道的。”
“啊。还有明年的春闱,要去京都考。”
“京都?”
“国家都城。从这里北上,经过十六座城池,约三万里。”
碧泽想一会儿,问:“很远?”
少泽点头:“但京都也远远比这里繁华,不知可以吃到多少新鲜玩意儿,碧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碧泽“唔”一声算作应答,忽然转了话题:“晚上吃蒸蛋么?”
“行啊。”
“青菜做汤。”
“行啊。”
“还要肉。”
“怎么这么多要求,没有。”
“……”
“噗……逗你呢,有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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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礼祝词网上搜的。冠礼是非常重要的礼仪,除了三加冠是真的,文内的冠礼流程差不多都是编的哈哈哈哈哈
第14章
吃过晚饭。碧泽居然主动提出洗碗。因为今天他加冠?少泽心里意外但高兴,面上不显,嘴里也不说,坐在院子里削梨,只是眼睛一直往厨房瞟。
碧泽慢吞吞洗完碗,太阳都快下山了。少泽吃了一个梨,已经削好了第二个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