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哪去!”
她微微侧了侧身子,露出了惊愕又带点委屈的神情,“当然是听二姐姐的令,回娘家给那小子补补家教呀,不过啊,这家教缺得可有些多,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补不回来的。”
*
“嗷呜!嗷呜!”
秋阳给海面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沙鸥翱翔着,偶尔低低地掠过头顶,珞珈挥舞着双臂去够它们,嘴里发出奇奇怪怪地叫声。
郁枭像是被他不自觉冒出来的傻气传染了一般,见他坐习惯了摩托车后,就撒开手不抱着自己了,时间一长就给他来个后甩尾,惊得小家伙匆匆忙忙地贴回到他身上去。
如此戏耍了他几次,良心也慢慢长回来了,扭过头来问他,要不要下来跑一会儿,小家伙兴高采烈地差点蹦起来。
他把车停到了滨海道口,车还没停稳,后面的珞珈就蹦蹦跳跳地冲了下去,腿不长倒腾得倒是挺快,等他锁好车了,就只能看见前方一个小小的人影。
郁枭毫无察觉地弯了弯眉眼,看上去心情颇佳,收好两个人的头盔,就不疾不徐地朝珞珈奔跑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手欠地从道路右侧的树丛里摘了些野花。
他手很大,却并不妨碍灵巧,那几朵黄黄白白的野花很快就在他手里形成了一个秀气的花藤。
珞珈还在和那几只沙鸥较劲,沙鸥们正在无情地戏耍他,时不时抻着脑袋降下来啄一下他的头发,再快速地飞走,嘴里的怪叫像是嘲讽他一般,这让他想起以前总在他尾巴上揪毛的乌鸦。
他讨厌乌鸦。
不过感知到郁枭走近了,他也就决定不在和那些沙鸥计较,转过头来就一个猛子扎进郁枭怀里,给低头走路的郁枭撞得向后趔趄了一下。
郁枭也不推开他,手上忙活着自己的花藤,任由他抱着自己晃啊晃啊,嘴里嘻嘻哈哈地讲着玩笑话。
“你刚才打架的时候好威风,我还怕你一敌五打不过呢!”
郁枭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打群架的精髓不是招式,而是揪住一个人往死里打,不要东打一下西划一下,要不最后到挨揍最多就是自个儿,而且我打那位大少打得越狠,其他人看见了就不敢上前了。”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太菜了,我在国外带人打群架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这人就是典型不经夸,一夸就翘尾巴,但珞珈喜欢看他神采奕奕的模样,就是有点不乐意他的视线没落到自己身上,好像两只手在自己背后忙活着什么。
“你干嘛呢?”他正要好奇地扭过头去看,身子就忽然被郁枭收紧地手臂夹在了怀里,转不过圈来。
“马上,还差一点。”郁枭轻声说,嘴角忽然展开一个相当温柔的笑,“好嘞!”
珞珈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冲上来要抱抱的时候逆着光,确实看见他手里在摆弄些什么东西,但他当时没在意。
紧接着他就觉得脑瓜顶一沉。
他连忙伸手去摸,摸到几个小野花湿湿凉凉的花瓣,拿下来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花藤。
一时间身子像被雷击中了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动才好,只是傻乎乎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眉眼中含了笑意的郁枭。
郁枭从他手里把花藤抽出来,又一次戴在了他脑瓜顶,逗他道:“你害我得罪了黎大少,等会儿插根儿草把你拎上街卖了,给我抢来的小摩托加油。”
珞珈却没有反应,记忆像是把他拉入了磅礴的海流,霎时间就被全盘包裹住了。
是花藤啊。
将军答应过他的花藤,如今就这般轻易而又安分地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你怎么了?不会又要哭了吧,不卖你啊不卖。”
郁枭见他又是一脸要哭出来似的表情,有点手足无措。
可当阳光从侧边打来,将他白皙小脸上的短绒毛晒成了金色,海风轻轻吹动着他头顶一簇簇细小的花瓣,若他此时真能红鼻子红眼睛的哭一哭,到还挺有艺术的美感,只可惜郁枭没带纸笔,否则非要给他欺负哭了画上一会儿。
不过更要命的是,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个,曾经被他定义为尖嘴猴腮不像好东西的家伙,竟然有一点点可爱。
安静了许久后,小家伙似乎缓了过来,他极快地跳上了矮墙垛,这吓了郁枭一跳,墙垛后面就是深海,掉下去就凭他的狗刨技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干什么,快点下来!”他皱起了眉头,连忙身出手虚虚地圈在珞珈腰侧,“真不卖你,我发誓行不行?快点下来。”
却不想这小家伙上去是并不是为了以死相逼,让郁枭断了卖他买机油的想法,而是为了抢占高处。
等他站稳了,就一把揪住了郁枭的耳朵,像他曾经无数次揪住自己脸蛋两边的毛发一般,对着那两瓣被风吹得有些发干的嘴唇狠狠亲下去,撞得两人牙床都疼了一下,他却还嫌不够劲似的,揪着他一撞再撞。
撞了一会儿郁枭也反应过来这小家伙是要强吻他,但他并不想继续这一互相伤害似的亲吻,于是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卡着他不让他再朝自己的嘴巴撞过来。
这一下子,珞珈眼眶里却盈满了晶亮的泪,他看着郁枭近乎哀求似的哭诉道:“我好喜欢你呀……喜欢得快要受不了了!”
他松开郁枭的耳朵,双手笨笨咔咔地拉着他的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瘦削的胸脯中央。
“就这里有个东西,它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这一次换郁枭脸上显出错愕的神情,他像承受不住那双的视线一般,微微别开一点,手却没舍得从他的两手之间抽回来。
“我想随时随地都能抱你,我想和你同吃同住,同进同出,想和你盖一张被子,像被你抱着哄睡……”
“可我真的想不出该怎么办,我不聪明,你教教我嘛,到底怎么样才能做你的少奶奶呀?我真的一天都等不了了,我等不了的……”
郁枭不答话,耳朵却不知是被他抓的,还是怎么了,竟然红透了,他眼神闪躲了半晌,才装模作样地答了一句,“再说。”
“等你什么时候把你那一整条街的饭票断干净了,什么时候再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只是他越说,越觉得喷在脸上的呼吸越热,不自觉又侧了侧头,可那鼻息像是追着他似的,一直把他逼到扭不动了才停。
珞珈探着脑袋在他身上嗅着,除了先前在他手腕上闻到过的香水味,如今似乎又多了些其他的味道,他又仔细瞧了瞧郁枭留给他的侧脸,忽然露出小虎牙,兴奋地笑起来,手瞬间攀到了他的肩膀上,扶着他的肩就是一荡,两腿也顺势打开牢牢地圈住了他的腰。
他嘿嘿地坏笑了两声,道:“别装了,你喜欢我的,你耳朵都红了!”
他随即两腿夹紧了郁枭的腰,用力地把他的闹别扭似的脑袋掰正当了,不顾他眼神如何躲闪吧唧吧唧又在他嘴上亲了两口。
“靠,个小戏子,你演戏耍我是不是?给我下来,不像话!”
郁枭没想到他那么快就从深情炽热的告白中恢复成这般泼皮无赖的小流氓,忽然觉得刚刚方寸大乱的自己像是被戏耍了一般,连忙揪着他的衣服,将人往下拽。
“我不管我不管!”珞珈却像粘在他身上了一般,两条小腿乱蹬着,嬉笑着仰头大喊道:“郁小少爷喜欢我,我要做少奶奶了!”
“你再胡说一个,我揍……”
珞珈却没给他说“不”的机会,又吧唧一口亲上去,把他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第74章 长马海岛(一)
毫无章法与柔情可言的亲吻,就这般肆无忌惮地落在他唇上,郁枭终归还是放弃了把这家伙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念头,也放弃了抵抗的心情。
珞珈似乎也觉察到了,缓缓地停下亲吻的动作,换成了用自己微凉的小鼻子去磨蹭他的。
“小无赖。”郁枭垂着眼皮叹了口气,轻声骂他,只是语气中多了些不清不楚的暧昧,虚虚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也认命似的收紧了一些。
在最容易动心的年纪里,遇上个这一个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小骗子,说不清是幸还是劫。
可是无论真假,在那样炽烈的目光的注视下,他都难以保持一份该有的平静。
紧接着,他就看见楚珞珈对他张开大嘴打了个呵欠,距离太近以至于他都能清楚地看见他嘴里尖锐异常的几颗后槽牙。
小家伙夜里没怎么睡,白天又被他拎着到处折腾,如今吃饱喝足,又晒到了午后暖乎乎的阳光,困意一点点地爬上来,连带着觉得郁枭颈窝里的娘们唧唧的香氛尾调,似乎都带上了安眠的作用,他索性把脑袋一歪,又往他颈窝里拱了几分,吧唧了两下嘴巴哼哼道:“我好困,我们回家吧。”
郁枭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一副就准备这么睡着的德行,他这还没盖章认他进家门呢,小家伙就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看了。
可能也是认准了他拿他没辙儿,郁枭傻站着吹了会儿海风,伸手把人后脑上翘起来的头发抚平整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