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先前一样,白衡玉出现在滨河城的时候,行踪就已经被佛宗的人掌握。他刚走到佛宗门口,就有小和尚等候在此,将他迎了进去。
这会儿妙机还在念经,白衡玉摘了幂篱在静室里等妙机。
小和尚敲了敲门,给白衡玉上了一盏茶。
白衡玉一闻这味道便觉得清新扑鼻,心畅神怡。
是顶好的春季青茶,青茶本就少有,再加上这个季节并不产青茶。所以除了上贡到皇宫里的存货,几乎没有地方有这样的好茶。
白衡玉夸赞几句,说是不愧是佛宗,竟有宫里才有的好茶。
小和尚道:“白施主,这并非是佛宗的藏品。”
白衡玉放下茶盏:“那这茶是哪儿来的?”
小和尚道:“这是给皇帝陛下做法式的时候,妙机师兄向陛下讨要的。听其他师兄说,每年妙机师兄都会从四处搜集一些上好的茗茶。”
白衡玉心里觉得稀奇,他与妙机相识多年,并没有看出妙机有多么嗜茶如命。他这样费尽心思到处搜集上好的茶叶是为何。
小和尚见白衡玉杯盏很快就空了,又为他满上一杯:“师兄吩咐过,白施主爱喝茶,来的时候一定要用温度适宜的水为施主泡上一盏好茶。”
门外传来一声:“明玄。”
妙机回来了。
明玄小和尚回头见是妙机,低头摸了摸鼻子,喊了声师兄匆匆跑开了。
窗外开了玉兰,现在正是玉兰花开的季节,妙机走进门时带进一身玉兰花香。
二人盘膝坐在一方狭窄的檀木桌前,白衡玉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青茶。
妙机温声问道:“下棋吗?”
白衡玉点头默认。
妙机去取棋盘的功夫,白衡玉伸手去翻桌上摆放的书本,他本以为是枯燥无趣的经文。
结果一看居然是一堆讲大道理的书本:《断念》《清心》,这两本书他从前也在百里芜深的房里看过,不过内容都和经文一样枯燥无趣罢了。
妙机回头看白衡玉在翻看那两本书,一抹光芒在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下。
白衡玉道:“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连《静心》都看上了。”
妙机垂眸,唇角掠过一丝不明的苦笑:“嗯。”而后,他又平添一句,“师父近日要我接手佛宗事务,我有些疲累。”
谁人谁知佛宗妙机和尚为人谦和、佛心归一,将来佛宗必定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白衡玉虽不感同身受,但也非常明白他的压力。
百年前,百里芜深飞升,整个玉仙门的重担就落在了他师兄傅景明身上。那时候的傅景明还没有现在这样沉稳老练,时不时就要被宗门内辈分更高的长老与其他门派欺上一头。
偏偏白衡玉长得又要招人,趁虚来提亲的人数不胜数。都被傅景明扛着一口气赶了出去。
当时有个嚣张跋扈的天青门,门主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大红花轿与三千弟子一路敲锣打鼓口口声声要来迎娶白衡玉。
可谁都知道,这哪里是迎娶,分明是要光天化日之下抢人。
当时玉仙门内外受敌,岌岌可危,天青门又正如日中天,不可硬碰。
最后,是傅景明于山门前白白挨了天青门门主三掌,后者这才暂时偃旗息鼓。说是给他们三天时间,三日后一定会来迎娶白衡玉。
当日其他峰头的长老都来商议,说是不能得罪天青门,说白了就是想把白衡玉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惯来和颜悦色尚且身负重伤的傅景明大发雷霆,他下令宗门所有人不得向白衡玉透露任何消息。
他比谁都清楚,他这个小师弟为人看起来娇蛮跋扈,可是却比谁都不谙世事。论修为与名望他远远不及百里芜深,可是他甘心情愿在前面为白衡玉挡下所有风雨,不愿他为人世所累,只要他继续活的天真又肆意。
可总有有心之人会向白衡玉透露风声。
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白衡玉立在祠堂门外,看见忽明忽暗的重重烛火中,傅景明立在祠堂前对着百里芜深的牌位低泣。
作者有话要说:《论如何夜里潜入亲人》by薛轻衍(非系辞上谢谢)
你们以为姓薛的就这样洗白了吗!不可能!没有!下下一段剧情,就由亲妈派出终极妈牌杀器——传说中的完美师尊前来吊打小薛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s:明天就要上夹子了(忐忑),不出意外会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更新!到时候会更多一点!!!不会这么短小了!毕竟我本名是系·粗长·辞上
搞了个抽奖,10000点晋江币66个人随机分,不平分,就是爱刺激。按现在的点击算,中奖率大概在四分之一,非常非常高~
感谢读者“诱人的万”,灌溉营养液+4
感谢落落罗罗诺的1个火箭炮
感谢我只是一只狂吃机器的1个地雷
感谢十一的1个地雷
感谢扶瑶的1个地雷谢谢~
最近营养液好少,我干枯了,肝不动了【躺平
第31章
“衡玉,衡玉。”
妙机轻轻唤了两声,才将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拉扯回来。
二人下了一会儿棋。
妙机停下手中棋子,好一会儿白衡玉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来看向妙机,用眼神询问怎么不继续下了。
妙机看着对方凌乱的棋路:“衡玉,你有心事。”
白衡玉手中的棋子捏了捏,过了半晌,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从前白衡玉就爱与他谈心,妙机对他面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了如指掌。在看到白衡玉这回的样子时,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白衡玉想了一会儿,或许是在心下思忖到底要不要说出口,又或者是这些话太难开口:“我最近时常做梦。”
“做梦?”
白衡玉嗜睡,而且睡眠质量一直都非常有保障,除去百里芜深飞升,玉仙门风雨飘摇时连续一阵子做噩梦外。这百年间,几乎没有听他提起过做梦的事情。
白衡玉单手撑着圆润下巧的下巴,一只手于指尖把玩那枚未落的棋子。
外人总道玉仙门的白衡玉性情冷淡,脾气暴躁,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殊不知他本质天真,只是这一面只在亲密之人面前才会袒露。
看向妙机的桃花眼眸光清澈,带着些许的困惑。
“昨晚,我梦到了薛轻衍。”
“不仅仅是昨晚,自从仙门大会后,我就梦见过他几次。”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来,打湿了一树的白兰,白兰花瓣上水滴垂落,在积水的地面上泛起一圈涟漪。
半垂眸子的妙机掀起眼皮看向眼前的人,心平气和道:“你都梦见了什么?”
白衡玉垂下眼眸,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那桩他不愿意再回想的一桩往事。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八月。
百里芜深领着他去了沧州薛家。
沧州薛家乃是中元界第一大家族,宅邸千顷,地势宽广。
薛夫人爱花,四处种满了各色的奇花。其中一棵树龄有千年的月桂树最为惹人注目。
薛夫人热情接待了来访的百里芜深师徒,一路都在与白衡玉搭话,看向白衡玉的目光中无不透出欣赏与满意。
百里芜深虽然从未明说带他是来做什么的,可实际上白衡玉心里知道。甚至整个中元界都知道:玉仙门白衡玉将与沧州薛家独子薛轻衍订下婚约,结为道侣。
薛夫人还在说着热络的话:“小衡玉生的比画像里还有好看,与我们家阿衍正好登对。今天时辰晚了,我已经安排好厢房,你们在此住下,明日再行会面。不要紧张,我们家阿衍看过画像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脸红呢,他要是见着你肯定更喜欢你了。明天见了面,你们好好聊聊。只是他性子别扭,你可要多担待些。”
因为生的招摇,白衡玉鲜少下山走动,多数时间都闷在玉仙门中。
薛家占地千亩,宅邸奢华,白墙红瓦,四处雕龙附凤。入夜的时候,还有无数盏夜明灯亮起,十分光彩夺目,像极了百年前百里芜深带白衡玉去看的那场人间灯会。
夜半时分,白衡玉偷偷溜出门。
他想再看看白日见到的那棵硕大无比的桂花树,远远瞧见满树桂花纷纷落落,吹散在风中,满树桂花盈香。
有破风声袭来。
月桂树下有人持剑演练,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身姿潇洒。
淡淡月华落在剑尖,流光跟随他的动作四处飞舞。
听见脚步声,那人停下动作,长身玉立。
白衡玉走近了。
瞧见方才练剑的少年一袭玄色华衣贵服,头顶一尊价值连城的墨玉冠,墨发一丝不苟束在玉冠之中。端的是天姿妆成的姿色,只是面容白皙冷冽,斜飞入鬓的长眉之下,是一双更加淡漠的凤眸,微微向他看过来。
水面波光荡漾,星碎在少年眼眸之中。无数的宝光月华尽落他艳丽冷冽的面孔之上,天地黯淡了颜色。
白衡玉心神一滞,而后感觉自己的脸颊迅速烧了起来。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白衡玉看呆那瞬,走在池边的足底一滑,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