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纪景辰本来有些担心纪溶尘会过去和两人提前通好消息,但这时想起刚才纪溶尘为太子所说的一番推托之词,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何其可笑?
即使等会太子和襄北王世子再三否认,自己拿捏住了这一点,他们又能奈何呢?到时候两人的私情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而纪景辰也不担心,两个当事人会提前碰面说好什么,因为这东宫在皇宫内城,襄北王世子所住的地方却还在皇城以外,以传召的位次的先后顺序来看,纪溶尘先去的是东宫,所以太子等会就到,但襄北王世子要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当然,这段时间也足够让太子无力招架他们提前想好的质询!
想到此,纪景辰更是目光一闪,这时看向满脸大汗的王恒,不由得十分瞧不上,可也没有办法,只能暗中示意了一番,好歹让王恒理解了过来。
而纪溶尘一出大殿,为了节约时间,只叫了一个宫人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了太子,自己则让人牵上踏雪,叫上几个随从马不停蹄地往着宫外去了。
纪溶尘当然知道襄北王世子的府邸在哪里,毕竟几日前他终于弄清楚了,原来大哥要去了自己的私宅是有原因的。
不过,纪溶尘一路上忽然有些奇怪,因为大哥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将私宅要到了手,也就是大哥和襄北王世子初见的那日。
等等,这似乎有些不对。
但是这时纪溶尘也来不及再多想什么,毕竟马上就要到襄北王世子的府上了。
到了对方的府上之后,纪溶尘便说明了来意,过了一会,对方就穿戴好一件与之前宴会上有些不同的品服带领着府上上上下下百口人出来接旨。
纪溶尘笑眯眯地将怀中的玉帛慢慢展开,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微微一勾嘴角,顺着便念了下去。
这道诏书念完后,别说是迟墨就是跟着纪溶尘出来的几个随从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不过他们到底是宫中出来的,这抹神色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就掩藏好了。
可就算是这样,几个人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突然诏襄北王世子进京商议婚事,而且商议的还是和太子的婚事!
此时迟墨也怔忪不已,刚才突然听到三皇子纪溶尘到了府上要宣读旨意的消息,他就猜到了这旨意应该是和这几日的流言有关,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直接让他和太子一同去商议什么婚事!
这怎么可能呢?
虽说迟墨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有男男成婚的礼俗,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降落在他和太子的身上,先不说两人是至交好友,就单单说两人的身份如此特殊,皇帝怎么会放心让他和太子成婚呢?
迟墨几乎疑心是三皇子纪溶尘念错了,然而这时对方念完之后,就将诏书一合,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似乎等待着他随时接过诏书,而诏书总不可能出这种差错吧?
而且这诏书是皇帝亲自颁发,哪里有抗旨不接的道理,没办法,迟墨只好先亲自接过,再细细问一下纪溶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迟墨微微一揖,很快双手捧过了诏书,迫不及待地展开一看,然而让他心情复杂的是,这诏书确实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和刚才纪溶尘所念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下面还盖了一个印章,上面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小字,如此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是根本不可能有人伪造的。
看完这张诏书后,迟墨更是张口结舌,几乎半晌无语,然而就在这时,纪溶尘还嫌不够热闹似的,说了一声“恭喜。”
如果这是在别人的府中,这自然是值得贺喜的事情,虽说这还不算是一道正式的赐婚诏书,但是由皇帝做主的婚事非同凡响,而且对象还是主上还是和当今太子殿下。
转眼间,除却秋纹和扶兰两个人,所有不明就里的仆役听到三皇子道贺当即喜不自胜,能看到自家主上举行大婚,这本来就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迟墨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现在疑惑颇多,可是在这里自然是不好问出口的,况且皇帝让三皇子即刻传召他入宫,恐怕并不会这么简单。
这次进宫,迟墨还是坐着轿子,而三皇子就骑马并行在旁边,将事情捡着要紧的说了。
虽说迟墨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王恒和二皇子在背后兴风作浪,但是还是没有想到今日两人居然直接将这事情添油加醋了一番告诉给了皇帝。
迟墨沉吟了一会,又细细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当时不得已,便告诉了陛下,我和太子早有私情?”
听到这句话,纪溶尘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他也没有想到这襄北王世子思维如此缜密,通过自己零星的话语将刚才的一番场景几乎从头到尾都还原了一遍,还一直问询其中的疑点。
其实纪溶尘也不知道大哥到底和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那日大哥也没有说得太清楚,所以纪溶尘只知道大哥是很想和对方快点成婚的。
这几日知道了王恒和纪景辰在背后散播谣言的事情,纪溶尘便顺着大哥的意思,推波助澜了一番,让那两人以为尽在掌握之中。
刚才拟定诏书的时候,纪溶尘又有些担心襄北王世子到了关键的时候会反悔,就将父皇所说的传召入宫私下里加了一笔变为传召入宫商讨与太子的婚事。
然而这时说来,却又被对方好一阵问询,纪溶尘也没有办法,又担心露了什么马脚,于是想了想,仿佛是暗示般加重了语气道:“这也是大哥的意思。”
说完之后,纪溶尘松了口气,驱马上前,这时皇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好友的意思?
难道是让他真的装作两人有私情的样子?
听到这话,迟墨也不像刚才那般不知就里了,现在他细细一想有些明白了过来,二皇子和王恒的传播的谣言今早他就已经有所耳闻,而且派去专门打听的婢女告诉他这谣言如今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这要是想解释,恐怕十分艰难。
再加上还有二皇子和王恒在皇帝面前推波助澜,就算是太子恐怕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于是只能说和他早已两情相悦.......
虽说迟墨将这个词用在他和好友的身上时有一些不自在,但也心知等会在皇帝面前怕是还真得顺着好友的意思装一装的,可是如果皇帝还真的赐婚该如何?
一开始迟墨确实觉得十分荒唐,但刚才这一路上他再仔细一想,反而觉得这事对他来说还有一些益处。
一来这成婚一事他和好友心知肚明,只是演的一出戏而已,所以对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影响,也算是还了好友之前的一个人情了。
二来成婚之后,他也有了另一重身份太子妃,太子妃拥有的权力还不少,而且能够协理东宫,更是无限接近皇宫的地方。到了那里之后,他能够得到的情报只多不少,对他以后逃出皇城更是大有帮助!
迟墨想到此,也不像刚开始乍一听的时候感觉那么奇怪了,况且这件事并未尘埃落定,还有变数。不过多时,他便和三皇子一起走进了太和殿,刚踏入内殿,就听到了皇帝的声音传来。
“凌风,你二弟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和襄北王世子之间的情愫可是当真?”
就在刚才,看着纪凌风踏入内殿的时候,神态仍然十分从容,似乎毫无所动,和以前几乎没什么区别的时候,纪景辰心头不免冷笑起来,他不信纪凌风来的时候没听到什么风声,此刻应该是强撑的罢了。
于是便将自己刚才就想好的东西又说了一遍,当然这一次,比刚才单独在父皇面前说的还要咄咄逼人一点,可谓是句句如刀,字字诛心。
但谁曾想,即使听到这些话之后,纪凌风也不曾动容,仿佛闻若未闻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纪景辰几乎以为自己并不是在状告对方,好像是在念什么经文一样,纪景辰不由得气结,强压着心头的不快说完了。
这时再听到父皇的责问,心中才畅快了许多,他倒要看看在这种情况下,纪凌风要如何辩驳!
然而让纪景辰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纪凌风在这样的责问下,只是略一埋首,微微低下的面庞上连一丝慌乱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是那么地镇定,甚至开口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勾起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容。
可是他给出怎样的回答,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纪景辰根本无法掩饰住自己的惊愕之色,因为他听到了太子如同金玉相击的声音传来,回荡在整个大殿中:“禀告父皇,确如二弟所说,我与襄北王世子一个多月前相见之后便暗生情愫,这些日子更是两情相悦,我们已经在五日前许下白首之约。”
他,居然承认了?!
纪景辰想过纪凌风会用无数种方式来辩驳,可单单就没有想过他居然会这样直接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