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这个时候他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开始向下滑去,然而那种天地倒转的错乱感还未到来,就被人揽住腰间,环过双腿,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中,紧接着对方双腿一迈,就跨过了让迟墨十分为难的轿杆。
因为此时轿帘已经被揭开,所以太子毫不停顿地走了进去,然后将他轻轻放在了轿中的软塌上。
迟墨这时也终于呼出了一口长气,刚才他心头实在是有些紧张,虽然刚才周围的宫人都低下了头,除却自己人之外,并没有其余人看见,但是迟墨还是心跳加速,同时面色有些绯红。
不过幸好这次也有太子在,才能够如此顺利,迟墨回转过来后,望着对方,正想说些什么。
而这时太子也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紧接着他直起身子来,向前一迈,先将那轿帘挑下了。
这,迟墨很快就明白过来。
一来自己这样的情况确实不能被人看见,二来,太子大约也是怕他接下来会继续犯病,有些担心,便想着送他回家。
明白了好友的心意之后,迟墨更是有些感动。
此时他身体依旧绵软无力,只能歪在软榻上,迟墨便将放在边上的手炉抱了起来,这时那寒意一去,整个人舒服了几分。迟墨这时才真正露出了一个笑意。
他望着面前的好友,
若不是知道前头那人的身份尊崇无比,扶兰恍惚之间还生出了一种错觉,这一幕场景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扶兰此时低眉敛色,一刻都不敢抬头,只等着主子发话。
只见主子走了没几步后,便住了脚步,停在了这台阶下,很快他含着笑意道:“今日之宴,十分畅快,又得殿下照拂送我这一程,迟墨感激不尽。”
这句话一出,莫不是将这府中上上下下百口人仿佛在一瞬间看到这平地乍起的春雷,惊地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扶兰心头还好些,刚才看到那前头人的衣着,她就已经知道是宫中的皇子,只是不知道是那位殿下呢?
正在扶兰疑惑之际,只听到那人开口了,他声音淡淡,却有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柔:“无妨,今日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得了空就来找你。”
听到这句熟悉的声音,扶兰才恍然大悟,同时也知道他到底是何人了,这人不就是和世子初来京城之日碰到的人吗?而且这些日子还经常和世子外出游玩。扶兰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只隐隐觉得是一个大贵之家培养出来的子弟,想不到竟然真是如此,还是极贵之人!难怪世子也从不让她提起那人的身份,原来世子早就心有成算。
想到此,扶兰心头一定,刚才那种惶急不安的心情早已消失,同时也明白了为何自己会觉得刚才那副情景有些眼熟。
上次这位殿下骑着马来府上找世子,不就是这样接过世子殿下的手吗?
当时自己还觉得两人举止亲密,实在是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来这份担心毫无必要了,两人这身份岂止是相隔山海的距离?
听到太子如此说道,迟墨也点点头以作回应,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才算作道别,不过走的时候,迟墨让太子坐着自己的轿子,毕竟对方穿的是一身吉服,并不方便骑马。
太子也没多说,就答应下来,眼看着对方上了轿,迟墨才收回目光,转身进府。
经过了这一天的时光,迟墨也早就有一种耗尽心神的感觉,此时回到府中,很快脑海中便蔓延过来了那迟来的困倦感,现在天色已晚,他准备沐浴一番,便歇息了。
就在扶兰为他取下玉冠的时候,忍不住道:“扶兰有一问,不知该不该说。”
迟墨早就猜到她会在这时问出口,也不介意道:“无妨,你是想问那位殿下的身份吧,他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纪凌风。”
太子殿下?听到这个称呼,扶兰唬得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太子殿下可和其他两位皇子不同,又是未来的储君,世子与他交好,更得万事小心了。
虽然知道世子一向心细,又早有谋算,但是扶兰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听到扶兰小心告诫,迟墨当然明白她的心意,他微微一笑答应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迟墨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过于耗费精神了些,今日起的要比平日晚了很多。
不过也没关系,只是看来早晨不能锻炼了,洗漱完毕后,还是先去先生那里要紧。
而等迟墨到了学堂后,发现今日顾北青好似等待已久,这时一看到他来,脸上还有些探究的表情。
他也不含糊,直接向迟墨问道:“昨日宴会如何?”
这场宴会开始之前,因为知道宴会会发生什么,所以迟墨也向顾北青请教过一些话术,昨天也确实进行地十分顺利。
迟墨便捡着一些紧要的地方说了,听完后,顾北青也点点头,同时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今早我听府中的下人说起过,昨日你是由一名皇子送回来的,可有此事?”
迟墨点点头,昨天太子带来的禁军将整条街都封住了,但毕竟附近都是私人府邸,不好惊扰民众,也没有摆什么排场,所以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哪位皇子。
见顾北青这时已经听到消息了,迟墨也不隐瞒:“是太子殿下。”
听到这几个字,顾北青脸色顿时一变,这太子殿下他也是见过几次的,对方冷清冷性又是出了名的,素来也不爱搭理什么人,世子居然能够和他交好,实在是难得!
不过世子为何要选择和太子交好呢?莫非有什么成算不成?
这时迟墨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意。
与此同时,太和殿中,今日便有大臣启奏,说是这太子年岁渐长,也有参政议政的职责了。
这个话题倒是并不新鲜,自从太子过了十四岁之后,就有大臣谈及此事。
不过皇帝一向将此事搁置,从不谈及,后来一拖再拖,才答应了可以让太子旁听朝政,但并未说明什么时候。
然而今天却一反常态,不仅敲定了此事,还答应了参政议政的事情,不过这时候又有几个大臣上奏,说是这其他的两位皇子年岁相差无几,也该到了这个时候了,总不可能就这样在书房中研读吧。
这倒也在理,这便是一向难以避开的话题,三位皇子的年岁太近,若是区别太大也会受到非议。
不过今日皇帝很好说话,也答应了这一点,看着皇帝这般说,左丞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二皇子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昨天二皇子派来的人口中所说有了可以动摇太子地位的计划,如若真的实行的话,最后的结果鹿死谁手也很难说。
这时,国子监中,太子和两位皇子加上三人的伴读都在,一共有九人,坐在里面,也不显得空旷。
眼看着第一堂课已经教授完毕,纪溶尘早就有些坐不住,想和太子大哥说说昨晚的事情。
因为大哥住在东宫的原因,两人来的方向又不同,刚才时间不够,也没来得及说话,下一堂课是骑射课,时间还长,正好交谈一番。
纪凌风看着纪溶尘有些迫不及待,将一干人等甩在身后,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意道:“大哥,昨天晚上你离开之后,纪景辰和那王恒却走在了一起,不过这都逃不过小弟我的火眼金睛.......”
听到这话,纪凌风不免发出了一声轻嗤,这王恒和纪景辰还想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见大哥似有所动,纪溶尘卖完关子后,便继续兴趣盎然地往下说道:“他们竟然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要从你和襄北王世子的关系下功夫,大哥,你说好笑不好笑?”纪溶尘笑完之后,又想起什么,昨日大哥将世子专程送了出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何,这时询问大哥正好。
于是纪溶尘抬头正想开口发问,却发现大哥的脸色好像有什么不对,比刚才更沉了一些,纪溶尘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还是接着道:“大哥,那襄北王世子你是准备怎么办?你为何对他如此不同?”
突然听到三弟这般询问,又想起昨天三弟和少年那极其刺目的对视一笑,这时纪凌风心头一紧,虽说他和少年两人的心意已经相通了,昨日少年说的有些含糊,那个意思纪凌风还是知道的,对方这也是要和他在一起的意思,不过说得那般不清不楚,也是因为两人如今身份特殊,实在是有些艰难。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这不是正好有人送上门来吗?自己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只是三弟这边还是要说清楚的,切莫让他对自己的大嫂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才是,况且自家人迟早要认识的。
于是纪凌风轻轻一挑眉,勾起唇角,残忍一笑道:“因为他是你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