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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 完结+番外 (谷草转氨酸)


  茯苓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信誓旦旦刚要张口,程透打断道:“不用承诺,我不再信了。”不知不觉藏经窟近在眼前,青年独自走了过去,回头说:“我会自己问你的。”
  茯苓点头道:“好。”
  从前大抵丝毫未料如今,因而画出铭刻在脑海中的符篆时格外五味杂陈。尽管早上宣泄了情绪,但那种哀愁从不会消减,只是会化成薄薄的,像水一样,绕着心口慢慢地淌。
  程透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被烧空的经窟,洞门悄悄闭合。所有的经卷已经化为了灰烬,你却是比诗书更难懂的一个。
  灼烧而尽的灰味早散了去,这里到底是空了,没有大叠大叠的书挡着,窟内比往前明亮许多。
  望着照明用的符篆,程透深吸了口气。
  联系。是什么将彼此联系在了一起。他一瞬间又不知该怎么做了,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直觉洞窟内似乎比适才昏暗了许多。
  程透明白过来,缓缓回过头去——
  在昏暗的洞窟里,仅有思过壁一隅的光亮。薄灰色长发的人捧着书跪在那里,他半垂着眼,专注如同入定。金色的光芒照过那书,加持般镀在他身上。
  像一场秘而不宣,为自己举行的救拔。
  程透站在那儿看了很久。久到他有刹那以为程显听真的就在眼前。他又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个幻影格外的漫长,是因为那个人真的日日夜夜在思过壁前读书抄经,长跪不起。
  青年一下就忆起来了,那人说过的,思过壁的光束。“只是为了强迫我专心。”
  是疼他还是恨他,程透说不上来。


第122章 兰若
  离豫州愈发近,心里便愈发惴惴不安。
  程显听从大梦中醒来,就着庙门前的溪水洗了洗脸。昏黄的月光不甚明亮,矮矮地悬在身后的阿上。
  天将亮起,这座旧庙里有位看殿的老人,鲜少能遇到过客。他对程显听的故事不感兴趣,倒是很喜欢那匹马,月亮尚未退却便起身来喂,瞥见程显听,老人淡淡地说道:“再急着赶路,也得让马儿歇口气儿啊。”
  程显听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几缕濡湿了的发贴在侧脸上。他朝老人微微一笑,也淡淡地回说:“不成呀,有要紧的事,得赶。”
  “嗨呀,年轻人。”老人爱怜地顺了顺白马的鬓毛,“凡事急不得,自有因缘呀。”
  程显听滞了一瞬间,还没开口,老人又问说:“做了什么梦?”
  犹豫须臾,程显听老实说:“梦到了……尚且还能挽回的时候。”
  老人却好似无意打听他的事,并不往下接,只是点了点头随口道:“豫州不远啦。”
  程显听苦笑起来,忽然脱口而出说:“其实我仍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豫州。”
  老人既不问“他”是谁,也不曾劝慰,只是理着马的鬃毛又说:“回去看看呗。”
  这话好似点醒了年轻的男人,又让他更迷茫起来。程显听颔首站在瓦檐下默了半晌,才抬头冲老人道:“劳驾,再借厢房用用行吗?”
  老人似笑非笑起来,“去吧,让马再歇歇。”
  厢房很旧,有股无法挽回的霉灰味,想必是非得拆掉了梁与顶曝晒一回才能好。程显听回到屋内掩上漏风的门,他极缓地吸了口气。屋内绽出白色的光晕,他抬脚迈入,随着白光消散,身影一并不见。
  山仍是那座山,只是再没人敲钟了。
  没了最后那点人烟,鲜活的草肆意地长。长到朱红的瓦檐上,长到长廊温润的地板上,长到所有倒塌的缝隙里。无边无际的长廊终于有了尽头,连绵倒塌的碎瓦间冒出几朵洁白的野花。空无人烟的芥子庙永远停在了那天,沐浴在永不退色的夕阳中。垮掉的曾经,只有它记得那些故事了吗?
  小殿下,你有家吗?谁在等你回家呀。
  程显听慢慢地自还未倒塌的、停滞的廊道上走过。他伸出手触过那一道道廊柱,余晖里仿佛晚钟又在回响,他垂下的眼睫被火烧一样的辉光染上些许尘世的颜色。程显听停下了脚步,他坐在了悬崖边上,把头轻轻地靠在老旧的殿柱上,如同小殿下一样。
  他的神情总是有点冷漠、又有点恹恹,好似总对这火宅恶世提不起兴趣。他永远都会是这样,他漫长的生命里永远都是这样。就算所有人都老去,化作花下尘土——
  “殿下……”
  身后忽然传来的呼唤另程显听的眼皮跳了下,他没动,只是半回过头去,不远处的长廊上竟走来了位身着华贵玄衣的男人,他快步走来,在程显听身旁跪坐下去,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小殿下……师兄——”
  程显听沉默着打量了他片刻,才轻轻笑起来,低声道:“你老了,谢爵。”
  谢爵大抵已到了而立之年,容貌绝对称不上老态,眉目却分明有了些岁月打磨过的痕迹。他听到此话也笑起来,轻声回说:“你却同上次见时一样。”
  谢爵张了张口还要说什么。远远从长廊上过来,竟看到小殿下倚着廊柱而坐,垂眸沉思。刹那里,谢爵蓦地分不清了今时昨日,仿佛小殿下仍被锁在清静的长廊上,一刻也未曾长大。他才要说话,程显听适才那神情便敛了个干干净净,换作了上次见时的那种从容与玩世不恭。他把话咽了回去,却听程显听问说:“你成婚了?”
  谢爵一怔,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朝自己腰间看去,他自幼随身佩着的玉环如今剩了半个。谢爵抬头揉了揉额角,解释说:“婚倒是没成,但状况也差不多……”
  他随手取下那玉环递给程显听,“另半个在我徒弟身上。”
  程显听接过那玉环的手一顿,他盯着略显窘迫的谢爵看了半晌,忽然呛了下,音调不知不觉提上去,“不是吧——你也搞了你徒弟?!”
  谢爵的脑袋原本恨不得低到地上,听到他的话又茫然地抬起来,呆呆道,“啊……?什么叫‘也’?”
  “真是师门不幸啊。”程显听连忙将那玉佩还给他,摇着头感慨起来。
  谢爵接了那玉环重新佩好,这才愣愣地辩驳说:“是他搞了我好吧……”
  “真是师门不幸啊!”程显听连连摇头啧啧道。
  谢爵闹了个脸红,被他说得更窘迫了起来。他低着头偷瞄了眼程显听,见他那副夸张的样子,复又释然地笑了,低声说:“原来如此。”
  程显听被他一句“原来如此”卡住,还没问,谢爵扬着嘴角缓缓道:“小时候,我常常会盯着你坐在这儿的背影出神。”
  对面薄灰色长发的人报以一笑,眼睛却望向了别处。谢爵笑意稍减了些,慢慢讲着,“你总是冷而温和,带着对此火宅的淡漠,对假有的世界并不关切。”
  程显听仍是笑着,不置可否。
  “我常会想你不可计量的生命永远这样。就算我老去,连尘埃也消失不见,你永远都是那副年轻而绝世的容颜,狭着眼望向有情众生。”
  谢爵叹了口气,似是感慨,喃喃说道:“当年芥子庙崩塌,我们并肩站在这里,看僧人们一点点搬空着殿里的东西。你问我为何难过,我说这是物是人非苦楚。”
  “小殿下,如今,你懂得什么是物是人非了吗?”
  他望向程显听,夕阳下他薄灰色的长发很容易便被晕上了颜色。谢爵的笑意里带了些苦味,他发觉了程显听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态才会同自己一样回到如今的芥子庙来,却兀自讲了下去。
  “我常想谁会把你染成凡间的颜色,谁又教会了你悲欢喜乐?”
  “小殿下,谁来拯救你的寂寞呢?”
  绚丽的云霞停滞在空中,程显听的侧颜仿佛有那么瞬间要陷进金红色中去。谢爵无声地又叹了口气,他指了指前方,“当年你先行离开,师尊在那儿留下了朵忍冬,去看看吧。”
  程显听顺着谢爵指的方向站起来,他仍半垂着眼,长长的影子似真似幻。他静默地行走在终于有了尽头的长廊,梁上爬满了藤蔓,斩也斩不断。
  “此一别,今生我们应是不会再见了罢。”谢爵在他身后苦笑道。
  宛若死去的铜钟最后予以开示,程显听忽然站住了脚步,他眼里似有星光一闪而过,旋身冲谢爵道:“你说,师尊在门上别了一朵忍冬花?”
  谢爵看到那雪似的人仿佛被曦光所照耀过,生起了鲜亮的活。他怔住须臾,也站起身子回说:“没错——你怎么知道是在门上。”
  程显听却像是没听到般自言自语说:“那不是单纯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们在梦里回了芥子庙。”
  谢爵蹙眉走近了些,程显听不由声音高了,对自己说道:“他一定是回伽弥山了,豫州没错!”
  饶是没听懂在说什么,谢爵仍明白了大抵是事情有了眉目,他松了口气,轻声道别说:“师兄,保重。”
  程显听微笑起来,颔首道:“保重。”
  白光骤起,天色大亮。甫一踩到破旧的地砖,程显听便忙不迭推开门奔了出去。看殿的老人坐在门槛上晒太阳,见程显听疾走而出,悠悠地说:“回笼觉睡得好吗?”
  程显听牵起缰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冲老人说:“老伯,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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