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听闻沈锦旬的爷爷要天天来工作,很可能与自己常常碰面,心情随即一落千丈。
再想到沈锦旬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反应,更是不自禁叹了一口气。
“他肯定在发脾气。”云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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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不需要帮忙,不管是搞砸了还是搞好了,我自己可以承担,爷爷干嘛突然要管?”
沈锦旬气得想要拆石膏,笨拙地用左手戳着碗里的红烧猪蹄。
“怎么点了那么油腻的菜啊?哪个……”
刚想说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想出来让自己吃这些,突然想起这些是云枝点的,急忙收住了话。
他改口:“哪个厨师烧的,太重口味了。”
特助不知道先回答哪句话比较好,干巴巴说:“董事长这样做也是关心你的身体,让你可以量力而行。”
沈锦旬道:“他高血压那么多年,动不动就要头晕脑胀眼发昏,量力而行这句话该是我劝他。”
“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吃猪蹄应该补胳膊吧。”特助转移话题,“都是为你好。”
桌上除了这道菜,还有茶叶炒虾仁、糖醋排骨和粉丝蛋饺。
沈锦旬心想,全都是云枝自己爱吃的。
看总裁迟迟不动筷子,特助以为他是在嫌左手吃饭太费劲:“要不然我还是给您找个护工吧?”
被护工喂饭这种事情,就算沈锦旬双手统统骨折,也不乐意做。
他说:“没关系,我比较喜欢自己来。”
吃顿饭吃了足足半个钟头,继而听从医嘱多加休息,难得躺在床上睡了个午觉。
他摸了摸床上多出来的那只枕头,随即抱在了臂弯里。
今天早上拉着云枝耍了一会流氓,云枝面红耳赤地被说了几句荤话,先问怎么技术那么差,再问怎么动作那么磨蹭,是不是手又酸了想用润滑油。无措的吸血鬼磕磕绊绊没有顶嘴,但咬了咬自己的肩膀。
一点也不疼,挠痒似的,像是小猫咪泄愤。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瞬间变得开朗起来,并且不想被别人破坏掉,随即没再纠结公司里的糟心事。
过后他在病房溜达了两圈,伸手碰了碰窗台的含羞草。
看着叶子慢慢合上,仿佛在害羞,他心里一动,拍了张照片发给云枝。
沈锦旬:[它有一点像你。]
云枝:[?]
沈锦旬说:[好敏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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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草坪外搭建的秀场外景已经竣工,里面的布置正待完善。钟楼旁边架起了巨大的海报幕墙,之后被挂上宣传画。
云枝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看着屏幕蹦出来的四个字,一时想找条地缝藏起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沈锦旬说得出这种话?
云枝把手机塞到了口袋里,决定今晚不去陪他了。
这哪是陪护呀?明明是□□!云枝翻白眼。
待到日暮西斜,打定主意不过去的云枝果断真香,被白栖迟送到租房楼下以后,又折回到路口,乘公交车去医院。
沈锦旬正好在吃晚饭,看他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招手让他过来。
病房里好像存在着致命陷阱,一进去便会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欺负,教云枝徘徊在外不肯迈步。
他道:“我看看你状态怎么样。”
“那你觉得我状态怎么样呢?”沈锦旬问。
云枝说:“挺好的,还在呼吸,那我就回去了。”
沈锦旬闻言,垂着眼睫点了点头,没有做出挽回的举动。
不料云枝的心肠好似铁打的,真的作势要离开。
他看着那道纤细单薄又无情的背影,捞着鸡蛋羹的勺子故意一抖,鸡蛋洒在了手背上,烫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枝登时转过身来,忧心忡忡地扒着门框:“你在干嘛?”
沈锦旬答非所问:“早知道就用左手挡箱子了,现在吃饭都没法吃。”
起身扯了两张纸巾,叼在嘴里试图擦掉鸡蛋,艰难地动弹着,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可怜样。
云枝:“……”
被沈锦旬拿捏得死死的,他小跑过去搭住沈锦旬的左手手指,帮忙擦掉了手背上的东西。
看到皮肤红了一块,他轻轻地吹了吹。
“怎么手突然这么不灵活了,早上还好好的。”他奇怪。
沈锦旬问:“你觉得我会为了博得同情,自己烫自己一下来钓你吗?”
云枝抿起嘴,认为这件事真的说不准。
再看病患的表情似乎很受伤,他急忙摇头:“当然不会,当然不会。”
“再说早上怎么灵活了?”沈锦旬道。
云枝身形一僵,愣愣地抬起头。
“我自己想不明白,所以请教你一下。”
沈锦旬说:“你溜得那么快,我以为你一点都不爽呢。”
云枝结巴道:“不、不不是这样的。”
“是这样也没关系,我也觉得有待改进,远远比不上另外一只手。”沈锦旬狡黠地说,“等我拆了石膏……”
云枝捂着他的嘴,防止他说出没羞没臊的话。
“你右手被固定了那么久,等拆了石膏就老实点做复健!”
沈锦旬狡黠地说:“邀请你验收复健效果。”
他们站在窗前,黄昏的光芒照进房间,仿佛给两人的轮廓披上了一层橙黄偏金的纱。
春初的风顺着纱窗漏进来,带着暖意和花草的芬芳。
保持着这个姿势,沈锦旬牵起云枝的手,没有拉下去,也没有十指相扣,只是安静地侧过脸,嘴唇擦过微凉的手掌。
在掌心落了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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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医生和护士进来查房时,云枝正在将鸡蛋羹和白米饭搅在一起,慢慢喂给沈锦旬,听到了脚步声,慌乱地把勺子塞到了沈锦旬的左手上。
沈锦旬哆哆嗦嗦地举起勺子,吃一口漏半勺。
护士奇怪地瞥了沈锦旬几眼,没讲什么,但是心里纳闷。
这帅哥中午还挺正常,虽然吃得慢,但握筷子好歹很稳,现在怎么和癫痫了一样?
癫痫帅哥让云枝心软得一塌糊涂,等到医护人员一走,就非常主动地继续喂饭。
上完药,再烧了一壶热水,云枝拍了拍手:“我走了啊。”
刚在开开心心看财报,听到云枝这么说,沈锦旬的脸色有些沉。
直视云枝的眼睛,他病恹恹地提出猜测:“哦,你是不是怕我搞你?”
云枝反驳:“不,我怕我打你。”
“不搞你,留下来吧。”沈锦旬拍拍自己的床沿。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来,在你边上躺一晚上都该馊了。”
这纯粹找借口,沈锦旬不乐意:“你不是最喜欢穿我的衣服了吗?衣柜里的随便挑。”
云枝道:“哪里喜欢穿了,你少胡说八道。”
因为这两天和沈锦旬接触得比较多,他几乎没有渴血反应,所以下意识忘了之前干过的事情。
讲完后知后觉,嫌自己这句话站不住脚,几个月来拿了衬衫毛衣加领带,就差在人家衣柜里筑巢了。
但沈锦旬没揭穿他,转而问:“明天还会来吗?”
“来呀。”云枝点点头。
琢磨着明天早点下班,可以收拾好衣服过来陪一陪病患。
想得很美好,可惜没有如愿。
第二天开完高层会意,他被白栖迟叫了过去,说是董事长突然给设计部门分配了一大堆事情。
白栖迟当时感觉不太对劲,推拒了说自己最近有别的项目,所以无能为力。然而董事长留了一句:你要是完不成,可以喊你助理帮忙。
他百思不得其解,问云枝:“你是不是得罪过他?”
云枝心说,因为沈习甫不顾老爷子的反对,非要收留自己,并用心地抚养成人,已经让人心里堵得慌了。
现在和沈锦旬的事情一出,虽然不至于明着做些什么,但肯定视自己如眼中钉。
没有办法,他一个小小的助理被董事长暗示着干活,压根没有质疑的余地,只能埋头苦做。
分配了一些不能偷工减料走捷径的枯燥差事,非常地消磨时间,云枝在工位前弄到了凌晨两点钟,手指敲键盘都快敲抽筋了。
这么晚才下班,再去医院等于打扰病号休息,他和沈锦旬解释过工作繁忙后,自顾自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租房。
再打开手机,接受文件的那位员工给自己发了句“ok”,并留言:[做得不错,你明天有空吗?还有几份需要处理一下。]
他不由地怀疑,这是老爷子为了不让自己跑去医院,特意打过招呼。
想归想,他打字:[可以,到时候在内网上传给我就好。]
吹干头发,困到眼皮子打架,然后他接到了沈锦旬的电话。
沈锦旬的嗓音有些低哑,带着股难得的迷糊劲,像是半夜醒来收到重要的留言,于是爬起来回应。
“你白哥怎么不照顾你了,让你过成这样?”
“什么样呀?”
沈锦旬形容:“社畜机器人。”
云枝叹气,白栖迟虽然在公事上不和自己打马虎眼,但给的任务量都合情合理,且在他职责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