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落”
池雨先是小声唤了一声,而后爬起来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池雨又扒开祝落眼睛,还是黑的。
“祝落祝落祝落,起床啦起床啦”
池雨缩成一团,不停的用头拱向祝落,“起床起床起床。”
祝落嗯了一声。
“你醒啦”,池雨猝然抬起头来,“怎么样,要不要吃药?”
池雨伸手去探他额头,虽然池雨本身体温就偏低,但他能明显感到祝落的体温没以前那么热了。
“还好,就是有些冷。”
池雨去拿手炉,才发现手炉里的碳早就熄了,他又连忙拿火折子从新燃上。
“你手这么一直绑着累不累啊,要不然我帮你松了吧。”
“别,万一我真变成尸鬼发狂你可治不住我。”
池雨哦了一声,像小媳妇一样帮祝落捏胳膊。
祝落笑了下,复又闭上眼睛,“今天怎么这么乖。”
池雨轻轻哼了一声,“照顾病人。”
“祝落,我问你,我不乖难道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怎么会?”
“祝落,那你说你为什么喜欢我?你是因为我有蓝眼睛所以才喜欢我吗?”
池雨没忍住,一下子把昨日憋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祝落听闻嘴角上扬。
“你说啊你说啊”,池雨推了推祝落。
祝落不言,二人之间沉默片刻。
“不会吧祝落。”
池雨立时一副要哭的表情,“我不理你了。”
祝落睁开眼看着池雨,一下笑出声来,“看把你吓的。”
“你快说你快说!”
池雨和一头刚出生的幼兽一样,不停的用头拱着祝落。
“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你小脑袋里怎么把喜欢这件事想的这么复杂。”
池雨听闻倏地抬头看着祝落,随后又哦了一声,“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是喜欢呢,还是喜欢。”
祝落笑了下,“喜欢。”
说完这句话,祝落便又阖上了眼。
“祝落,你很累吗?”
池雨趴在祝落耳边小小声道,“你是不是冷啊,要不咱们出去晒晒太阳。”
池雨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应答,又复唤了几声。
“祝落?”
“祝落?”
池雨撅了下嘴,“又睡了。”
“好吧。”
他自言自语道。
“但你该服药了啊。”
池雨推了推祝落,祝落闭着眼无应答。
池雨翻找出药来,试图撬开祝落的嘴,把药塞进去,但祝落双唇紧闭,任他如何也撬不开来。
池雨突然想起昨日自己捂住祝落的鼻子,嘴巴便会张开,便连忙如法炮制捏住祝落鼻翼。
一捏鼻翼,果然祝落便张开嘴来,池雨把药塞了进去,但祝落迟迟无法咽下。
“你咽啊”,池雨拄在祝落身上晃着他的下巴。
“对了”,池雨猛地一拍额头,“没有水!”
这是池雨第一次照顾人,难免手忙脚乱,立时要去拿水。
给祝落喂完水后,池雨才发现水又从嘴角流了下来。
池雨登时不安起来,连忙复又去探了探祝落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池雨又掀开祝落眼皮,眼珠颜色还是黑色,与昨日无异。
“喝啊,喝啊,祝落。”
他又喂了一次,水依旧从祝落嘴角流下。
池雨拿袖子给祝落擦了擦嘴角,呆坐在一旁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他又挪了回去撬开祝落的嘴给他灌水,趁水流出来一时又倏地把祝落的下颚阂上,击的皓齿叮的一声,就连池雨自己听着都觉得牙疼。
但祝落并没有吞咽的动作。
池雨想了一会儿,缓缓地,犹如献祭般的捏住祝落下巴,而后似幼兽一样,伸出了一小截红舌,吻住祝落,将药顶了进去。
祝落咽了进去,池雨顺带着愤愤地在他下唇上留下了个牙印。
咬完池雨还觉得有些羞耻,掩耳盗铃的捂住了祝落早已闭上的眼睛。
因为不知道祝落何时醒来,池雨便一直守在身旁,从天亮复又守到天黑。
“懒虫,起床啦。”
池雨摇了摇头,转身把把头埋进被里。
“太阳都要晒屁股啦。”
池雨侬软的哼唧了一声,而后猝然惊醒,“祝落?”
祝落的眼睛依旧是黑色,池雨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体温明显回升。
“你好了?”
“你怎么没变成尸鬼?”
祝落扬了下眉,“难道你希望我变成尸鬼吗?”
池雨嘴上说着怎么会,心里却暗想着,祝落要是变成尸鬼也挺好,自己就一直一直牵着他,伴他左右。
☆、庸人
“那要不要帮你把手上的麻绳解开啊。”
祝落摇了摇头,“现在我体内的灵力还有些滞涩。”
池雨哦了一声,“你现在还冷吗?”
“没有原先那么冷了。”
“那要不要出去看看,晒晒太阳?”
祝落点了点头。
二人出门,在这村镇之中游逛。
“你说这药到底有没有用?”
池雨突然出声问道,“你若真被尸鬼咬了之后还未感染寒毒变为尸鬼,也算是奇例,虽然我娘亲医术精湛,但也不代表她百无一失,不出纰漏。”
“就像霄壤有别,自混沌以来便有天地区分,天在上,地在下;天为阳,地为阴;天为金,地为土;天性刚,地性柔;乾为天,坤为地,有些人天生丹凤眼,而有些人天生就是杏眼,或许有些常人生来就不会感染寒毒,如果说活死人真的是天择,那这些不会感染寒毒的常人注定一辈子就只能做个庸人。”
池雨急忙道:“你才不是庸人!”
“当个庸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你在我眼里就是十全十美!”
祝落看池雨这幅着急的模样,嘴角微扬,“你在我眼里也是十全十美。”
“真的吗?”
祝落点点头,“真的。”
“小心”,祝落拦住池雨,“绊马索。”
这绊马索拉的极低,似不是用来绊马,而是用来拌人或尸鬼,若非祝落心细,池雨非得被绊倒不可。
看来这个村镇在寒毒爆发之时也进行过一场殊死抵抗。
“还往前走吗?”
祝落问向池雨。
“走吧”,池雨拉着祝落,“这片村镇都是我们的,我们这是来巡视我们的领土。”
“站住!”
这突如其来的凭空一吼把池雨吓了个激灵。
“他能进”,男人从一旁的破旧茶肆二楼一跃而下,手指向池雨,“但你不能进。”
这村镇倾颓至此,竟还有活人?
池雨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男人不修边幅衣衫褴褛,好似个山野之中的野人。
“看什么看?!”
男人凶巴巴的吼着。
池雨还未被如此凶过,顿时就有些委屈,“为什么他能进我不能进?”
“你”,男人指向他的眼睛,“你有蓝眼睛,你是尸鬼!”
池雨冷哼一声,“尸鬼只知食人肉喝人血又怎么有我这般神智?再说我也只有一只蓝眼。”
“那我可管不着”,男人掂了掂手上的杀猪刀,“总之你不准进来,有蓝眼睛的都不能进来。”
“还有你”,男人复又指向祝落,“你怎会和一个尸鬼在一起。”
“你莫不是被咬了?”
祝落点了点头,“确实。”
“你被咬了?!”
男人音量猛地拔高,顺势就要拔刀而来。
祝落甩出火鞭卷住刀刃,“不必,我们自己走。”
男人两股颤颤,揉了揉眼睛,“我...我没看错吧,这是什么种类的尸鬼,竟然还能化出火来。”
祝落不言,拉着池雨走远。
男人在身后举刀欲追,但却控制不住自己浑身发抖,跌落在地,而后发出一声凄惨凌厉的嚎叫来。
“原来这村镇里还有人”,池雨吐了吐舌,“那这块儿地便不是我们的了,不过天大地大,总有一处无人的村镇吧,虽然规模比不上朝天阙,但只有我们两个人,多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没人说闲话,不过若是寻不到无人的村镇也罢,我们可以自己去建一座。”
夜幕低垂,听着嘶吼声,屋外游荡的走尸似乎变多了起来,前几晚明明还没有这么多的走尸。
院门腐朽,尸鬼没撞几下就开始发出吱哑吱哑不堪重负的声音。
“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
“你?”
池雨看向祝落,“万一你又被咬上一口怎么办?”
祝落耸了耸肩,“我还不一定会被感染。”
二人出了院落,才发现是今日那男人正被走尸攻围到一处药铺。
池雨大喝一声,把尸群向自己引来。
两人将走尸引到一间废旧无人的老宅里,祝落挥了挥手,整个老宅霎时被星火点着,尸鬼被困在火中面容扭曲,嘴里胡乱发出高声嘶吼,屋顶陈年旧梁不堪重负纷纷砸落,一炷香的功夫里,整个老宅在烈火之中化为一滩余烬,尸群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