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枫于大梵山举事谋反之际,原本驻扎在山腰处的白狼部倒戈相向,致使烽火台落入敌手。昭炎将计就计,反攻成功后,直接将白狼从十六部内剔除,重编入玄灵铁骑。并调了雪狼部驻守大梵山。
今夜当值的恰是雪狼部首领雪铮,听闻斥候报大梵山下有不明修士持械私斗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等看清眼前状况,方知道事情不寻常。当机立断吩咐:“所有人连同元耆的尸体,一并带走。”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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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突然而至的暴雨,原本欢声笑语不断的宫宴气氛也变得有些低靡。这次各族挑选来天寰城庆贺的使者都是在本族内颇有声望的,修为自然差不到哪里,而凡是有些修为的人都能瞧出,这场雨来得诡异。水族所在的一席更是心中焦灼,不断的探头往殿门方向张望。
博徽和琼萝也不免担心起一直未露面的小儿子祝蒙。临入宫前,小儿子突然说身体不适,拒绝参加晚上的宫宴,夫妻二人一面怕此举会引来新君不悦,一面还想借着宫宴的机会缓解小儿子和那位水族丞相的关系,毕竟儿子以后要娶水族的公主,青丘也要倚仗水族,昨夜小儿子突然闯入,弄得双方不欢而散,实在不该。
两人好说歹说,祝蒙总算松了口,只说先去找个朋友,晚些入宫。谁料一直等到现在,小儿子都没出现。外面又突然下起雨,琼萝难免担心。
“早知就不该由着他性子。”
琼萝叹气,后悔不已。
博徽拉着琼萝的手宽慰道:“这么大的雨,兴许是路上耽搁了,那位元丞相不也还没归席么。你且宽心,今日若不成,来日咱们单独设个席,让祝蒙给元丞相当面赔罪就是了。”
琼萝只能点头。
昭炎的不安是从脚上突然失去感应的锁环开始的,他在锁链上施了感应术,就算是小东西坐着不动,他也能通过灵识感应到小东西跳动的脉搏。但此刻,那一直回应着他的脉搏却消失了。
这种不安在阴烛出现时达到了颠覆。
“这是奴才在回廊尽头的灵木从里发现的。”
阴烛小心翼翼将放置着礼服的托盘呈到昭炎面前。大红描金的礼服整齐叠放着,因沾了雨水,不少地方都变成了暗红色,边缘处的金线流动着缕缕金光。阴烛僵硬的举着托盘,根本不敢看新君的脸色。
昭炎手指颤抖着摸上礼服一角,良久,不辨喜怒的道:“拿走吧。”
“……是。”
阴烛抬头,恰撞见新君眼底繁密冒出的血丝和一片幽沉的寒。立刻吓得低下头,让人把东西收了起来。
殿中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但都注意到新君突然铁青的脸色,其中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以残忍暴戾著称的天狼新君,登时便有些坐立难安。
“君上!”
云翳神色异样的从殿外进来,行过礼,一脸凝重道:“出事了。”
又是一道闷雷滚过。
元耆的无头尸体被用担架抬了进来,横陈在殿中央。众人俱哗然变色,有的拍案而起,瞪直双眼,有的惊慌的瘫在座位上。
雪铮紧接着押了禹襄和一干水族修士进来,并将一封信呈到昭炎面前,禀道:“君上,这是从元丞相身上找到的。”
“没错,就是那封信!”
一名水族修士立刻情绪激动的嚷道:“我们丞相就是接到这封信后,才突然离殿的。”
昭炎从信封里取出信,展开阅过,目光犀利的落到狼狈站在殿中的禹襄身上:“禹族长,这封信你如何解释?为何信上会有你的私印?”
一时间,殿中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禹襄身上。
禹襄哑声道:“没错,这封信是我写的,是我托人送信给元耆,约他到西郊见面的。可我真的没有杀他,我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这回答立刻引来水族修士激烈反应。
“你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杀了人!若不是被我们捉了现行,你此刻恐怕早已将信毁去!”
“我们水族与你禹族从无交往,若非图谋不轨,你怎会无缘无故约我们丞相在那等荒凉之地见面。”
“我们已经查验过了,丞相是被水系法术所伤,脖颈断裂处的伤痕也是灵刀所致,此次来使中,只有禹族是习水系法术又用刀的。”
“我们丞相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杀害他!”
“请君上立刻诛杀此人,为我们丞相报仇雪恨!”
昭炎抬手止住众人,神色冷漠的环视一周,道:“依理本君无权插手水族与禹族的纠葛,但事情既发生在西境境内,本君亦有无可推托的责任。在真相查明前,若有任何人敢在天狼境内恃众行凶,逾矩执法,一律按天狼律法处置。”
他语气不高,殿中众人却都赶到了扑面压来的无形杀气,方才还情绪激烈的水族众修士也在这种威压下闭了嘴。
昭炎目光再度落到禹襄身上,问:“禹族长,你说人不是你杀的,可有证据?”
禹襄张了张嘴,欲争辩时,才发现自己能说的只有那些空洞而无意义的车轱辘话,是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他拿不出证据,就是喊破嗓子,也徒劳无用,只会平白浪费力气,被人当成垂死狡辩的疯子。
“你放心,就算你劝服不了他,我也会帮你善后的。”
他忽然想起,那少年从他手中抽走信时,嘴角浮现出的毒蛇般冰冷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_^
第63章
禹襄噗通跪了下去, 抬头, 目光滚烫的望着昭炎, 嘶声道:“老夫为人如何, 品性如何, 君上是知道的。请君上为我做主。”
因为青丘三城的事, 禹襄心中一直对昭炎存着份敬重与感激, 因而此刻下意识的想请昭炎公断此案。
这桩栽赃嫁祸虽然做的堪称天衣无缝, 可只要昭炎肯派出天狼夜枭细细调查, 总能发现蛛丝马迹,还他清白。现在禹族刚举族迁入青丘三城,正是恢复元气、休养生息的重要阶段,有太多的琐事与杂事等着他去周旋安排,他万万不能在这时候出事。否则, 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整个禹族群龙无首,可能又面临着被赶回西北荒芜之地的风险。
“君上!”
方才说话的水族修士神色激烈的抢声道:“禹族虽与天狼有同盟之谊, 可君上攻伐青丘, 东海水族也曾将东海海面冰封十日为君上开道,论功劳论诚意都丝毫不逊色于旁族。水族亦求君上为吾丞相做主, 而不因私情偏袒某些人。”
“偏袒?”立在殿中的雪铮目光一寒,转头, 冷冷问:“你可知你在与谁讲话?”
他周身杀气凛冽,那水族修士只觉额面被刮得生疼,颤抖片刻, 低头请罪道:“是下臣出言不逊,君上勿怪。”
昭炎淡漠道:“诸位皆曾在本君危难之际帮扶过本君,如本君左右臂,本君岂会因私情而自断一臂。”
“禹族长。”他于半空重新抖开从元耆身上搜出的那封信,道:“本君问你,根据这信中所言,你因为那件‘当年事’要约元耆见面详谈。而包括本君在内,世人皆知,禹族与水族并无交往,那这件能让元耆深夜赴约的‘当年事’到底是何事?”
禹襄脸色蓦得惨白了下,目光颤动良久,终是咬牙道:“君上恕罪,这是我与元耆的私事,并……并不方便公之于众。”
“是么?”
昭炎将信放回案上,面无表情道:“你既请本君断案,所有涉案之事就皆是证据,而无私情,禹族长若连这点事都不愿启齿,这案子,本君要如何断?”
禹襄面上血如被抽干。
水族修士立刻趁机咬道:“我看他分明是心虚!”
昭炎盯着禹襄若有所思,顷刻,沉吟道:“今日天色已完,诸位也都乏了,我给禹族长一夜时间考虑,等明日禹族长想好了,本君再来断这桩公案。”
水族众人心中虽然不甘不服,却也不敢当着昭炎的面造次,只能应是。
昭炎宣布散宴,并专门拨出一队玄灵铁骑护送众人回驿馆。理论上在未查明真凶之前,今日所有参宴者都有嫌疑,昭炎如此做法无可厚非。何况众人惊惧交加,都巴不得离那具无头尸远些、早早回住处窝着,听昭炎如此吩咐,立刻千恩万谢的作别离开。
等众人退下,昭炎方问雪铮:“现场可还有其他异常?”
雪铮道:“末将带人赶到时,只看到了禹襄、水族修士和元耆的尸体。不过,在数丈外另一处山坡,有大片荒草被灵力流斩断的痕迹,地面还有一个深坑,皆是水系法术所致。”
“那样大的深坑,施术者应当修为极高,臣猜测,极可能是元耆与人冲突时所致。另外,臣还在深坑里发现了被黄土掩埋的断肢。可奇怪的是,无论禹襄还是那些水族修士,虽然各有负伤,但并无人断臂。因而臣揣测,现场应当还有过另一波人,所习也是水族法术,但并非水族修士。”
雪铮没有再往下深说。
昭炎已然明了,道:“本君知道了,退下吧,此事切勿再对外张扬。”
“是。”
昭炎沉默坐在主位上,整张脸隐在暗处,看不到表情,唯扶在案上的手背露出了一条条明显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