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月眉心突得一跳。
半晌,凝重道:“那只有两种解释,一,这是天狼新君的请君入瓮之计。二,白狼真的与褚狼勾结在了一起,故意给褚狼让道。”
“只是。”棠月皱眉想了想,摇头道:“白狼部首领白璟乃新君血洗天狼十六部后新提拔的年轻将领,对新君素来忠心耿耿,与褚云枫并无利益纠葛,实在没有道理在这种时候背叛新君。
可若说是新君的欲擒故纵之计,新君既知褚云枫阴谋,又怎会冒险前往北境……”
长灵:“他并未去北境。”
棠月一愣:“少主如何知道?”
“他来过。”
棠月惊得说不出话。
长灵道:“他昨夜来过。”
棠月深吸了好几口气,方彻底消化掉这个消息,一脸凝重的问:“他可有伤害少主?”
问完,又觉这话有些多余,便话锋一转,道:“或者,是否应该将此事告知君夫人,让他们有所防备。”
“不必了。”
慕华手握羽扇,施施然掀帐走了进来,嘴角含笑,春水般的目光温柔的落在长灵身上。
“这事本宫早已知道。”
长灵平静的望向他。
慕华似乎并不在意帐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准确的说,他眉眼间闪耀的自信光芒,让他根本不将一个小小的黑狐侍卫放在眼里。
慕华凝视着长灵,道:“以本宫那个儿子的敏感多疑,是不可能亲自涉险前往北境的,早在他放出消息的那一刻,本宫就知道他在谋划什么。准确说,是在你将那块朔月令拿到本宫面前时,本宫就猜出来了。”
长灵一怔,转瞬明白他话中深意。
“所以,除非他主动给,朔月令,是根本不可能偷到的?”
慕华赞许的点头:“你果然聪明,一点就透。朔月令乃天狼历代国君随身之物,令中设有禁制,一旦落入旁人手中,法阵会自动启动,将令牌销毁。换言之,别说你偷到的概率极低,就算你真的得手,那令牌也与废铁无异。这是狼人的秘密,他以为本宫不知道,实在可笑。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见长灵乌眸定定望着他,如有幽火跳跃,慕华道:“你很好奇,为何那块朔月令到了我们手里依旧完好无损可以使用,对不对?”
慕华嘴角滑出抹冷笑:“那是因为身为国君与朔月令的主人,他可以选择为特定的人开禁制。为了引本宫入局,他不惜给你、一个仇人之子开朔月令的禁制,真是令本宫大开眼界。”
“他是在利用你。”
最后,慕华目带怜惜的道。
长灵没什么表情的听完,道:“我有一个问题。”
慕华颔首。
长灵直视他:“既然夫人也是在赌,我想知道,如果没有朔月令,夫人打算如何出城?”
慕华笑道:“自然有别的法子,不过费些周折而已。”
长灵了然点头:“所以,夫人带我一起谋事,并不是为了那块令牌,也并不需要我做什么,只是将计就计,要用我这枚棋子来麻痹对手而已。”
慕华并不否认这个字眼。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可是小东西,本宫虽也利用了你,却是在救你脱离苦海。这世上谁还不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你依旧是涂山博彦的血脉,狼人恨不得啖肉饮血的对象,和奴隶场里那群日夜辛苦劳作毫无尊严可言的符禺人并无不同,甚至还不如他们。因为你孤立无援,他们还有同族可以依靠取暖。”
“只要你肯乖乖配合本宫的计划,本宫不会亏待你。”
长灵:“夫人打算我如何配合?”
慕华:“若本宫所料不差,今夜他依旧会来找你。拖住他,与本宫里应外合,一举将他擒获。这天寰城,便再没什么可以阻止咱们了。”
这是一番足以令任何跟随者都热血沸腾的宣言。
长灵没什么大反应的道:“夫人如此委重任于我,就不怕我反水或失手么?”
“当然不怕。”慕华自信一笑:“你很聪明,只要是你想办成的事,就一定可以办成。不要忘了——”
他温柔的叹息:“马祥还在本宫的手上。他可是亲眼瞧见你杀了褚狼的奸细,挑起夜狼褚狼争斗的。那场争斗,不仅重创两员大将,将十六部深埋在大树根部的矛盾全部翻搅了出来,还间接刺激了褚云枫造反。一旦此事公诸出去,你觉得,你在天狼还有活路么?且不说本宫那睚眦必报的儿子,十六部和仇烨老匹夫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何况,他将朔月令给你,何尝不是起了试探之意,现如今在他眼里,你已经是个叛徒了。小东西,狼人对待叛徒从不讲情面,锁妖台的刑罚,可不是你能承受的。除了听从本宫的安排,你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_^
第46章
入夜, 长灵吃完晚膳, 便早早沐浴更衣, 躺到了床上。
暴雨已经持续了数日, 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雨点噼里啪啦落在帐顶, 杂乱而无章, 丝毫没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感。
临近子时时, 昭炎果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帐内。
他没有披甲, 只穿着一身玄色衣袍, 冠发湿淋淋的,眉骨冷硬如刀锋,嘴角一勾,带起些散漫的笑意。
“今日怎这般乖巧,知道本君会过来, 专等着本君么?”
长灵点头,轻轻“嗯”了声,并指着屏风后, 道:“那里有热水, 可以沐浴。”
这副躺平任宰的模样倒令昭炎笑了声,饶有兴致的挑起一侧眉峰。
“军中侍寝, 哪儿就那么多讲究了。”
他如前两夜一样,直接穿着一身湿冷的衣袍压了下来, 将薄被一揭,扣住长灵手腕后,就撬开长灵唇齿, 耐心的厮磨起来。
长灵身上的青色绸袍很快被沾湿,紧贴在肌肤上,化作一片冰凉。
两人十指紧扣,呼吸交缠,互相沉沦在对方的气息里,在第一缕潮热即将漾起、驱散衣袍带来的湿冷时,昭炎忽撑起身,眼睛一眯,冰刀子似的滚过长灵身上的青色绸袍,明显不悦道:“怎么还穿着外袍?”
他手掌移动,一璧扣着掌中雪腕,一璧便要去解那条束腰的软带。
长灵立刻挠了挠他掌心,小声道:“等等。”
“有些事可以等,有的事可不能等。”
昭炎食指勾上软带打结处,将青色绸带整根挑了起来。
那是个颇简单的结,只需轻轻一扯便会散开。
长灵急用脚尖蹭他腿,道:“等等。”
昭炎挑眉:“又怎么了?”
长灵侧眸,望了眼床头小案方向,小声道:“灵芝水。”
昭炎一瞥,果见案上摆着一盏新熬好的灵芝水。眼睛一眯,饶有兴致道:“给本君的?”
长灵点头。
“这鬼地方哪儿来的灵芝?”
“宫、宫里带出的。”
“哦。”昭炎笑:“你这么有心呢。”
“既是王后的心意,本君岂能辜负。”
昭炎捞过那盏灵芝水,看也不看,一饮而尽。
长灵没料到他如此爽快,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终是没发出声。顷刻,乌眸轻轻一晃:“能、能不能先松手?”
昭炎垂目打量着长灵,像打量一头已然落入陷阱还妄图逃脱的小猎物似的,挑了下眉,倒真松了手。
长灵起身,先趿着鞋子走到案边,吹灭烛火,又将床帐严严实实放下,才重新爬回床上,如方才一样乖乖躺好,小声道:“可以了。”
四下一片漆黑,淅淅沥沥的雨声也被隔绝在方尺空间之外,变得模糊不清。
昭炎锐利狼眸在黑暗里散发着幽绿光芒,垂目打量着眼前的小猎物,笑吟吟问:“今日怎么了?如此知羞……”
话未说完,便被颈间轻轻掠过的一片濡湿打断。
“夫君,我想要。”
小东西软若无骨的缠了上来,紧紧抱着他腰,软声道,并青涩的用舌尖舔舐他脖颈,如同灵狐舔舐美味的食物一样,杂乱而无章。啃完颈,就要啃他下巴,啃他脸。
清幽迷人的灵草气息渐渐弥漫在狭窄的床帐内,充斥着无声的蛊惑与陷阱。
长灵伸臂攀住昭炎的颈,又软软唤了声“夫君。”
昭炎目光骤然一深,眸底幽光跃跃跳动,三两下撕开绸袍,才发现小东西竟只穿着件外袍,连寝衣都未着,一时诸般情绪绞在一处,压抑的欲火呼啦一下在五脏六腑与四肢百骸间燃烧起来。
他俯身把人按住,哑声笑道:“这样才对。”
长灵十指紧抓住他腰,黑暗里胡乱抓挠着,迷乱间,忽摸到一个冰凉硬物。
这是——
军中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信号弹。
这个人若真只为寻欢,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长灵想到什么,悚然清醒过来。
……
帐外,慕华撑着把素面绘梅花的竹伞,静默的立在雨中。他身后,无声立着两排手握灵剑的黑衣修士。
“君夫人,那小狐故意将灯火灭去,会不会有诈?”
见帐中久无动静,一名修士忍不住道。
慕华摇头,冷冷扬起眉峰,道:“不会。除了你们,本宫还在帐外埋伏着死士百人,灵阵三重,任他是大罗神仙也休想逃出去。安心等待即可。那小狐狸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不会在这种时候与本宫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