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方才那名传信兵。
慕华大喜,连连拊掌叫好,振奋道:“本宫亲自去迎他!”
见长灵依旧在盯着下面发呆,慕华问:“小东西,你要和本宫一起么?”
长灵摇头。
慕华也不勉强,笑道:“你身子骨弱,又没有铠甲护身,呆在这里也好,安全些。”
慕华点了几名士兵过来,护着长灵,便独自下山了。
一名士兵问:“少主可要回营休息?”
长灵沉吟片刻,道:“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久闻天寰城外的烽火台是仙州内气势最磅礴的建筑,今日总算有机会瞻仰了。”
士兵不疑有他,撑伞为长灵引路。
长灵望着一座座放置着特制燃料的高台,问:“正常情况下,点燃烽火需要多久?”
士兵道:“沿阶梯爬到台上,只需几息功夫,快得很。”
长灵点头,若有所思。
收兵后,褚云枫直接命大军从原先的山谷里拔营,在山顶和山腹安营扎寨,占据最优势的地理位置。
一切安置妥当已是深夜。
大军刚换地方,生火做饭的工具还没运过来,晚饭只有简单的干粮。长灵吃了几口,胃里实在消化不了,又放了回去。
帐外淅淅沥沥的还下着雨,长灵解下湿漉漉的斗篷和外袍,刚准备沐浴休息,身体再次毫无预兆的被人从后抱住。
有了昨夜经验,长灵已迅速冷静下来,小声问:“你、你怎么……”
然而话没说完,便被昭炎拦腰一扛,直接丢到了床上。
昭炎这次身上披着甲,甲上还有未完全消散的血腥味儿,和雨夜独有的潮湿气息混在一起,十分呛鼻。
长灵胃里本就不适,这下更被刺激的阵阵犯呕,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先脱了?”
昭炎敏锐的捕捉到长灵明显白的不正常的脸色,慢慢扯了下嘴角,冷幽幽道:“够娇贵呀,离了本君,你就过这种日子。”
长灵不理会他字里行间的嘲讽之意,偏过头,平静重复道:“能不能先脱了?”
昭炎瞳孔微缩,面色有一瞬的扭曲,但旋即,那紧绷的肌肉线条又慢慢舒展开。他面无表情的盯了长灵片刻,倒真的起身,慢条斯理的解下铠甲丢在了地上。
长灵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动作,忍不住道:“这里是敌营,你就不怕我喊人?”
昭炎几乎是柔情款款的笑道:“你可以试试。”
长灵胸口起伏片刻,不再吭声。
这个人既然敢一而再的肆无忌惮的闯进来,自然不会将几个营兵放在眼里。长灵奇怪的是,烽火台失守,到底是此人粗心大意、真的被褚云枫抢占了先机,还是另有内情。
如果真是粗心大意,失了最重要的一道防线,这个人怎么还会有心情孤身闯到这里来纵情。如果另有内情,他又图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_^
第45章
长灵思绪被突然笼下的阴影打断。
昭炎压了下来, 动作熟稔的将长灵手腕往两边一压, 瞳孔幽幽闪着光, 低声问:“侍寝的时候还敢走神, 想什么呢?——王后。”
长灵回望着他, 道:“我想, 我们可以聊聊。”
“聊呀。”
昭炎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字眼, 习惯性伸出手指, 拨弄着长灵发顶的狐耳, 悠然问:“聊什么,聊你如何背叛本君,聊你如何背着本君和旁人勾搭在一起,还是聊你如何造本君的反?嗯?”
他手指忽而下移,落到了长灵雪白的颈间, 继而尾指一勾,将那只血玉项圈挑了出来。
“又或者聊聊,这缚灵锁是怎么回事?”
“你一个半开灵的灵狐, 怎还用上这玩意儿了?总不至于是专为给本君欣赏用的罢?还是说, 你向本君隐瞒了什么秘密。嗯?”
“本君以前惯着你,可不代表本君是傻子。”
昭炎嘴角勾成一个接近于嘲讽的弧度, 笑吟吟道。
血玉项圈触到灯火,立刻折射出血一样的颜色, 印在他森然幽冷的狼眸里,幻化出另一种诡异妖艳的光芒。
昭炎指尖散漫的拨弄了下铃铛。
长灵察觉到他意图,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又雪白了几分, 乌眸晃了晃,弯起手指蹭了蹭昭炎掌心,小声恳求道:“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
昭炎嘴角笑意瞬间淡去。
他指腹轻轻一抹,铃铛的封口便被解开,发生一声清脆悦耳的脆响。
长灵咬牙盯着他,眼睛发红,乌眸浮出水色。
昭炎叹道:“回回都装可怜来惹本君心软,你可太坏了——本君的王后。”
他似乎格外喜欢这个称呼,幽幽盯了自己的小猎物片刻,便依旧解下束发的发带,将长灵眼睛蒙上,笑道:“这样不就好了。”
世界顿时坠入浓黑,只有温热的呼吸与对方身上的潮冷湿气扑面而来,厮磨着五感六识与每一寸肌肤毛孔。长灵不喜欢这种踽踽独行在黑暗中,茫然四顾,却丝毫找不到方向的失控感觉,立刻抵触的挣了挣,想扯掉那根覆眼的发带。
“叮——”
虽然只是极轻微的动作,颈间血铃亦被带的发出了声响。
长灵身体骤然一僵,紧紧咬了下唇。
昭炎嗤地笑了声,指尖一勾,饶有兴致的拨弄了两下那枚小小的血色铃铛,嘲道:“原来王后竟怕这个。”
他唇角一勾,利索的解下腰间那条环环相扣的墨玉腰带,却是将长灵双腕拧在一起,绕过头顶,牢牢绑在了床柱上。
“本君今夜就帮你破了这个障,来庆祝你们旗开得胜,好不好?”
他哑声道,整个人都倾身压了过来。
手腕倏地被拉直,长灵疼得皱眉,身体轻轻战栗了下,黑暗中,有些茫然的睁大眼,嘴角动了动,然而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一股霸道的内息堵住。
简易的军用板床在暗夜里发出沉闷咯吱的声响,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铃音在潮热里欢鸣碰撞,暴雨依旧在冲刷着帐顶和四壁,将一切隐秘的动静都吞没在幽寂的山腹深处。
一夜风雨。
**
长灵在一阵彻骨寒意中醒来。
外面依旧一片浓黑,雨珠依旧噼里啪啦的敲打着帐壁。只有值夜士兵手里的火杖隔着帐门隐隐投射出些许朦胧的光进来。
睁眼一看,帐中火盆果然熄灭了,帐内空空如也,并无第二道气息,昭炎显然已经离开。
长灵手指紧扣住床沿,手背青筋暴起,乌眸茫然盯着帐顶,精神依旧陷在昨夜那种深不见底,绝望而无力的黑暗中,许久缓不过神。
不行,他不能再让这个人如此折磨下去。
时辰尚早。长灵撑着起身,趿着鞋子走到案边点亮灯火,便重新躺回床上,将手脚紧紧蜷缩在一起,蒙上被子,面朝里侧,一面发抖,一面任由自己坠入沉沉的黑暗中。
颈间铃铛又发出一声微弱声响。
长灵皱眉,攥住血铃,迷迷糊糊化出一道封印术,将铃音重新封住,紧绷的神经总算稍稍松懈了一些。
早膳依旧是又冷又硬的干粮。
长灵吃了几口,便让石头用传信花联系棠月。
没多久,棠月便趁着士兵收拾餐具的空当潜了进来。
“少主猜的不错,那十二辆马车里装的并不是什么女子,而是一大批新制的兵器。褚云枫戒心很重,派了大批精锐看守兵器库,属下蛰伏一夜,依旧没能寻到机会进去。属下本来打算沿着车辙去追踪这批兵器的来源,可惜由于暴雨冲刷,车辙在山谷外不远就断了。属下于是又绕着大梵山转了圈,试图找找有没有藏匿在暗处的兵器铸造地,依然一无所获,不过回来路上,属下倒是撞见一撞怪事。”
“属下在谷外的一处山洞里发现了白狼部的徽记。”
棠月将一块光滑如磨、正面刻有“白狼”二字的白玉令牌呈到长灵面前。
长灵将令牌翻看片刻,道:“听说十六部里的令牌是以颜□□分职位高低,蓝色最低,紫色最高。这块令牌是白色,仅次于紫色与朱色,令牌主人在白狼部中的职位一定不低。”
棠月目光一闪:“少主怀疑,白狼部中有高阶武将与褚云枫私相勾结?”
长灵点头:“其实昨日我就怀疑过此事,一来,褚云枫夺取烽火台实在太过顺利,即使事先派了死士潜入,烽火台的人也不可能全无警觉。我问过这里的士兵,烽火台点燃烽火仅需几息功夫,烽火台数百座烽火,即使是殊死搏斗中,也总有几个悍勇之士有机会登上高台点燃烽火示警,可昨日我一路看过去,那些烽火里的燃料全部完好如初,根本没有一座被点燃过。这实在与它传言中的防御等级差别太大。何况,白狼部就驻扎在山腹,山上数千人奋力厮杀,血流成河,白狼五营为何会毫无察觉。”
棠月沉吟道:“会不会是暴雨掩盖了山上的厮杀声?”
长灵:“就算这个理由勉强成立,还有另一件更难解释的蹊跷事。白狼五营在十六部里虽然不是战斗力最强大的部队,但实力也绝不容小觑,否则也不会被新君安排来守卫烽火台要塞。可昨日一战,短短一个时辰,白狼五营精锐便被褚云枫三万精兵打得溃不成军,狼狈退守至大梵山下。你觉得这正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