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很符合逻辑,白竹嗯了一声,应完后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果然就听阮星舒道:“都说帝后要母仪天下,可是帝后,不,是本宫……本宫具体要做什么?要是做不好可怎么办?白统领,我,不,本宫压力好大。”
白竹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他心说阮仙师,我压力更大。
第24章
霁林并不知道他前脚刚离开,空缺的帝后之位就被人补上了。
白竹一面在心中默念“帝后之事于我无关,我什么都没说,都是阮仙师自己乱想的”,一面领着阮星舒进了青云殿。
“阮仙师,你先在此处歇息片刻。”白竹收拾好情绪,转身吩咐一旁的侍从:“去倒茶来。”
阮星舒打量着身处的宫殿,说道:“这里看着不像议事的地方,倒像是寝殿。”
白竹道:“是,议事的地方在御书房,陛下晚间都在青云殿安歇。”
阮星舒哦了一声,视线再次落在殿内的物件摆设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察觉到阮星舒神色有异,白竹道:“阮仙师,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阮星舒摇摇头:“没有不妥,我就是觉得这里太简陋了些,实在不像是皇帝住的地方。”
阮星舒所说的简陋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简陋,而是相对于皇帝的身份而言,这青云殿的器物摆设虽也样样精美,但到底是简单了些。
白竹道:“阮仙师真是敏锐,历代皇帝的寝居都是龙吟殿。”
阮星舒道:“那娘子他为何住在这里?”
白竹笑道:“这青云殿曾是陛下少时居所,陛下念旧,登基后只是着人将此处好好打扫了一遍,殿内的一切物品,包括桌椅、茶盏,都不曾换过。”
阮星舒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说着往殿外看了一眼。
白竹顺着阮星舒的视线看出去,说道:“陛下正在与人议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阮仙师可是乏了?我这就差人去问问陛下,将仙师的住处安置在何处。”
“安置?”阮星舒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他说道:“不必专门为我单独收拾一间寝殿,我方才只是随口一说,并非嫌弃此地简陋,我跟娘子一起睡就行了。”
阮星舒说着将双手背在身后,如同视察领地一般在殿内转了一圈,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古里古怪的调子,不似沧澜洲的乐曲风格,却也别有一番喜庆味道,听着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看着阮星舒这般轻松随意的样子,白竹实在是打从心底里佩服,这刚刚还说压力好大,慌得不行,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把烦恼忧愁全都抛到了脑后。
阮星舒转完一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久等不见霁林回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白竹道:“阮仙师,一路劳顿,不如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吧。”
这个提议甚得阮星舒的心意,他笑道:“好啊,白统领,咱们一起吧。”
白竹忙摆手道:“不了不了,阮仙师自己洗就好,我就在外面等候。”
阮星舒也不强求,“那好吧。不过娘子若是回来了,一定要叫我。”
白竹道:“好。”
青云殿的位置虽偏僻了些,但此处有一个其他宫殿都没有的好处。那就是青云殿内有一处暖泉,就隐在寝殿内部。
白竹正准备告知阮星舒如何进入,就见阮星舒起身走到一堵墙壁前,他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十分熟练的拧开了隐藏在一副画卷后的机关。
殿内响起机括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就见那堵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一米多宽的通道。白竹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阮仙师,你怎会知道此处有机关?”
就算阮星舒观察敏锐,注意到那副画卷后有机关,又怎会知晓那墙后是暖泉?且看他动作娴熟,好像做过很多遍一样。
听了白竹的问话,阮星舒也反应过来,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面前的通道,也有些茫然:“对啊,我怎么会知道这里有机关?”
白竹快步走到阮星舒面前,看了看他,猜测道:“莫非你以前来过青云殿?”
“应该……来过吧。”阮星舒看了一眼周围,茫然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说道:“我来过这里。”
白竹心下微跳,虽觉不可能他还是问道:“阮仙师,你,想起来了?”
阮星舒头摇的坦然,“没有啊,不过白统领你看,我娘子如今做了皇帝,说明他少时是皇子,我既与他相恋,到他宫中住下也是正常的。”
阮星舒越说越觉的有道理,他问白竹:“你是娘子的贴身护卫,应该见过我吧?”
白竹皱眉,他跟在霁林身边三年,从未见过除霁林之外的人宿在青云殿,更不要说阮星舒了。
正百思不解,白竹忽然记起少年时听到的一些事,一些关于霁林的事。
据说霁林生母并非仙门中人,只是一名毫无修仙资质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先帝会宠幸她,不过是因为一场酒醉。
不知该说那女子是幸还是不幸,不过一夜,她竟怀孕了。
先帝本就不喜那女子平庸的身份,虽封了妃,却再也没去看过她。
后来那女子生产时难产过世,宫内不知怎地传出谣言,说新降生的四皇子——也就是霁林,是灾星降世,克死了母亲,只怕将来也会给整个沧澜洲带来厄运。
霁林自小不被先帝所喜,在宫内长到十岁,就被先皇送到距离京都万里之遥的紫阳山,表面上说是修炼,实则跟放逐无异。
霁林在紫阳山一待就是五年,十五岁那年霁林回宫之时,据说九霄云门派了一名弟子与他同行。
那次回宫,霁林只在宫中待了三个月,之后两三年时间,霁林往返于九霄云门与京都之间,并不在京都久留。
霁林彻底留在京都,是他十八岁那年。
那一年仙魔两族之间的战火进一步升级,先皇怯懦,步步后退,就是在那一年,白竹被霁林选中,成为他的贴身护卫。也是那一年,霁林将目光投在了王座之上。
白竹在心中忖道,莫非那年陪陛下回宫的人就是阮星舒?
思来想去,这是唯一的解释。
阮星舒知晓机关位置的疑问解开了,但白竹心底又被另一个疑问填满了。
阮星舒比霁林大不了几岁,他陪同霁林进宫的时候也是少年。两名十几岁的少年远离师长的护佑,一头扎进暗潮汹涌、不知前路的宫廷之中。
他们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彼此之间的情谊应该很是深重才对,可这些年阮星舒从未来京都看过霁林,霁林也没回过九霄云门。
白竹跟在霁林身边三年,霁林甚至从未提起过阮星舒的名字,直到登基大典那天,霁林收到阮星舒托人送来的“贺礼。”
——魔尊沈克的人头。
第25章
打开“贺礼”的那一刻,喜怒甚少显露于色的霁林脸上浮现出惊怒交加的神情,也是在那一天,白竹第一次听霁林说出阮星舒这三个字。
还有一点让白竹介意的是,从九霄云门弟子的态度来看,霁林跟阮星舒的关系好像一直不睦。
尤其是九霄云门的二弟子陆笙,最初他好像极不愿阮星舒跟霁林独处,好像生怕霁林会对阮星舒不利似的。
可看霁林待阮星的的态度,又并非是厌恶或仇视,相反霁林对阮星舒极好,用个不恰当的词,可以称得上是宠溺了。
还有阮星舒对霁林的态度,白竹也觉的奇怪,就算阮星舒现在病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若真的与霁林关系不好的话,潜意识里应当是排斥霁林的,可他待霁林又是无条件的信任依赖。
这陛下与阮仙师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竹很快把自己绕晕了,最后决定什么都不管,反正这是陛下与阮仙师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实在没必要为难自己。
想通这一点后,白竹觉得轻松多了,他对阮星舒道:“嗯,是,我想起来了,你确实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抱歉,是我忘了。”
“没事没事。”阮星舒拍了拍白竹的肩,安慰道:“我也经常忘事的,正常。”
白竹额角跳了一下,他笑道:“阮仙师说的是,你快去沐浴吧,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阮仙师直接吩咐就是。”
阮星舒倒没什么需要吩咐的,只嘱咐白竹,等霁林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叫他。
白竹道:“好。”
阮星舒进了暖泉室,直等到洗完澡也没听白竹叫他。
阮星舒擦干头发,换上干净的衣物,他一面拧开暖泉室内的开关一面低声说道:“娘子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阮星舒出了暖泉室,走了几步忽见殿内站着一个人,白竹却不在此处。
听到脚步声,殿内那人转过身来。
只见那人年岁应与阮星舒相仿,身着一袭水蓝色衣衫,气质清雅出尘,如兰似菊,只是双眼用一方白巾蒙住了,似是眼部有疾。
两人对面而立,阮星舒正准备开口询问,忽见那蓝衣人出手攻了过来。
蓝衣人双目虽不能视物,却能准确地探知到阮星舒的位置所在。
阮星舒如今记忆全无,就连身法招式都忘得一干二净,虽在紫阳山经过几日的训练,但与蓝衣人过了几招后,还是落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