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等直男,夏冰选择白眼回应,“不走,肚子太空,没力气走路。”
发蜡男轻飘飘来了一句,“不吃拉倒。”
“那还等什么?”重新恢复了精神的夏冰反客为主的催促起来。“走啊。”
不是第一次看见对方翻脸如翻书,但发蜡男还是觉得有些难以适应,哼了一声,示意谢旸跟上。
为什么不把他们也留在星舰上?对方摆明了不怎么欢迎他们两人的到来,但还是让他们下来,谢旸猜测着可能上担心他们抢了战舰逃跑,或者利用战舰和外界取得联系,从而暴露了他们的坐标位置。
发蜡男带他们进了最大的那幢危房,这屋子从外面看着破破烂烂,里面倒是不乱,看得出来有人一直在做收拾。一张简陋的大桌边坐满了一圈人,里面还有一个约莫三人的空缺,想来就是为他们留的了。
空缺的一边是雷恩,一边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夏冰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引发了雷恩一声幽怨叹息。
等三人落座后,正式开饭。老实说谢旸还有点惊讶,没想到他们还会等他们,但转念一想,发蜡男也同他们在一道,好像也就能说得通了。
桌上摆着的是两大盘子烤肉,还有一盆大乱炖,用料很足,食材本身的美味弥补了烹饪上的不足,倒也别有滋味。谢旸和夏冰都不是挑嘴的人,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倒是雷恩时不时说些什么,饭桌上光听他一个人在那叨逼个不停。
一帮人吃完饭后又各自散去,屋里又只剩下谢旸与夏冰,两人面面相觑,都猜不透这伙人的想法,在战舰上的时候好歹还把他们关起来,一落地,就彻底放任自由,是因为知道他们跑不了吗?
夏冰提议道,“先去转转?”
谢旸微微颔首。待他们从屋里出来后,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光秃秃的空地上,视野分外的开阔,一眼就能看见远处的几个小黑点。
或许是因为被事先交代过什么,几个小孩在看到他们两人靠近时,并没有什么抵触,只是好奇的打量了他们两眼,就又将注意力转移回圈子中心,正在练习格斗技巧的同伴身上。
谢旸两人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随之转移,比试的两个小孩都是差不多八-九岁的年纪,紧绷着脸,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边上围观的小孩不断给他们呐喊助威。
在这个年龄段来说,两个小孩的格斗技巧都很出色,而且都被人系统的教导过,并不是什么野路子。谢旸看着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的男孩身体重心下压,脚后跟一转,一个绕背绕到另一个小孩身后与之贴后,反扣住后者的手臂,弯腰一个背摔,把人给摔到了地上,似曾相识的动作让谢旸脑中飞快的闪过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其他小孩,这会比试的胜负已分,赢了的小孩被同伴们包围在中心,七嘴八舌的问起刚才那一招,包括输了的那个小孩。
“他们和帝星上的那些小鬼完全不一样。”夏冰如是评价,一个个都是狼崽子。
现在距离的近了,才注意到,这些小孩身上的衣服虽然有脏乱,但并不破烂。谢旸看着他们跃跃欲试着新招式,在其中一个小孩绕背时,拉住了他,现场忽的安静了下来,几双眼睛同时看了过来,谢旸不以为意,对着那个小孩道,“你可以试着在绕背的时候错开半步,把对方绊倒,再用手肘撞他侧腰,在对方重心向前的时候制住他。”他从刚才就发现这个小孩可能是以前受过伤,他的左手使不上力,所以在背摔的时候始终无法如愿。既然两只手无法合力,那便不如换个更适合他的方式。
小孩眼前一亮,就近拉过一个小伙伴试了试,果然比用背摔稳多了,又跑了回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谢旸,露出一口白牙,“谢谢哥哥!”
有了他起头,其他的小孩很快也围靠过来,接下里一整天,谢旸和夏冰都陪着他们练习,等到晚上发蜡男来喊他们吃饭时,小孩们已经迫不及待的约他们明天继续了。
“看样子你们这一天过得不错。”
听出这话里隐隐的刺,谢旸不以为意道,“除此之外,我们也无事可做。”
夏冰在边上故意道,“把我们留在这里,你们还要担心我们干点什么,还不如把我们送回星舰上,反正没有口令和密钥,我们也跑不了。”
“呵!”听见这话,发蜡男当即一声冷笑,“放任你们两个哨兵和那群向导待在一块?”
语气里满满的轻蔑和不屑,傻子都能听出来。
谢旸和夏冰同时默了一瞬,完全没想过,对方把他们带下来竟然还有这个原因。
从本质上来说就不具备这个硬性条件的谢旸姑且不提,生平第一次在这方面被人质疑了人品的夏冰忍不住为自己叫屈,“我又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回应她的是一句呵呵。
发蜡男冷笑着走向危房。大家都是哨兵,谁不知道谁呢。
在他的身后,谢旸与夏冰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很意外,但发蜡男对于向导的态度竟然很正面,哪怕他刚才刻薄了他们一把,但对方说到向导两个字时,并不像那些星盗们那样将之视为所有物。
是夜。
在众人都熟睡陷入梦乡之后,谢旸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危房。
发蜡男他们把那艘战舰开去了别处不让人发现,但他手上有个探测器,在这方面尤为实用。
他踏着月光出行,目标是那艘不知身处何地的战舰。却在幽夜里,与那个红发男人相逢于狭路。
第68章
作为一个人质,在偷溜的时候被绑匪撞了个正着,着实是一件让人感到尴尬的事。
坐在房顶上的男人背着光,叫人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神情,但谢旸知道,今晚上自己哪里都不去了了。
几座危房皆是零星分布,彼此间各有一段距离,谢旸回头看了眼自己来时的方向,过于空旷的环境不曾带来半点掩护,更尴尬的是,两幢危房恰好处于同一条斜线上,想来打自己从屋里出来起,就被对方看在眼里,并在高处围观了全程。
谢旸能感觉的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却意外的并没有等来什么下文,思及在战舰上的短暂接触,还有对他和夏冰的非一般人质待遇,谢旸觉得,有些问题说不定直接问效果会更好。
于是他没再犹豫,仰起脸问道,“你们是雇佣兵?”
从未见过的军服,出手狠厉却有底线,这样的人不会是星盗,但也不太可能是军人,毕竟没听说有哪支军队的待遇差到需要在废弃的垃圾星上生存。剔除这两个错误答案,通关的钥匙就近在眼前了。
红发男人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就算是默认了。谢旸想了想,三两下也跃上了屋顶,坐在距离红发男人不远不近的位置,半是试探半是感慨,“你们佣兵团的人数不是很多啊。”
红发男人依然没有出声。
谢旸也没多做纠缠,换了个话题,说起别的,“以你们的能力,寻找一个无主的未发开原始星球不是难事,垃圾星的环境并不适合小孩的成长,不考虑换一个据点吗?”
红发男人转过头,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过近的距离让他脸上的那道疤更显狰狞。
没有在意男人的审视,谢旸眺望着远处的黑影,就事论事道,“他们有些人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就算以后要继承你们的衣钵,也应该让他们去学校,有些东西,是你们在垃圾星上无法教给他们的。”
意料之外的沙哑男声在耳边响起。
“他们没有公民编号。”
......黑户吗?谢旸愣了一瞬,对于这个答案倒也没感到意外,但他不明白的是,既然红发男人他们没少和那些灰色势力打交道,难道就不能通过其他渠道给那些小孩把黑户给消了,哪怕是弄个假身份也行啊。
他奇怪的看向对方,并也这么问了,而那双暗色的眼里沉沉的看不出情绪,片刻后,谢旸才意识到,这件事或许是他想当然了。不管在什么时候,破坏总是要比弥补简单的多,抹杀掉一个人的身份比伪造一个人的存在容易太多。即使红发男人他们能够为其中的某些小孩抹消到黑户口,但想到刚来时见到的那一大群兴高采烈的孩子,谢旸顿了顿,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
他双手撑在身后,头顶的星星仿佛就在眼前,只要伸手就可触及。
“你准备怎么处理我们?”
对方没有要灭口的意思,但就这样一直把他们扣留在垃圾星也不现实。尽管知道西蒙一直会找到自己,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而且,白日里在教孩子们格斗术的时候,有一个孩子肩膀上偶然露出的痕迹令他很在意。
RG0313,那是一个看起来青蓝色的类似于纹身的印记,但谢旸知道那并不是刺青,而是编号。
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此起彼伏响起的啜泣与哀鸣不绝于耳,还有一个声音居高临下,平静刻板的将实验数据依次报出并同步记录。
冰冷的针筒刺进皮肤,灼烧着意识云,犹如奴隶一样被人用钢印刺下的编号,在光滑如镜的天花板与地板的交相辉映之下,所有的狼狈都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