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是会喜欢他,这么多年,早就喜欢了。
晏临抱膝坐在神台上,指尖在空中划拉,划出一方光景,小方框里映着哥哥的身影。叶危伏在桌案前,御笔朱批。
晏临瞅准机会,神魂咻地一下附在那只笔上,被叶危妥帖地握在手心里,浑身好温暖。
倏地,叶危把笔搁下,悬在笔架上,默不作声地换了另一只笔。
晏小笔寂寞地悬在笔架上,晃晃悠悠,嫉妒地盯着那只有幸被选中的笔,盯了好一会儿,听到叶危叹了一声气:
“你走吧。我知道你在。”
晏小笔突地停止晃动,直挺挺地悬在笔架上,毫毛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心中犹豫着,终究是怕彻底惹哥哥讨厌,收回神魂,回去一重天。
光阴在深夜里的更声中漏尽,叶危吹熄了灯,回龙榻上躺一会儿。
冰冷冷的床铺,再没有某个人温暖的体温。锦被里,也不会再探出一张雪白的小脸,甜丝丝地呼唤他。
叶危闭目养神,再睡一个多时辰,就又要早朝了。
眼睛闭上,脑海中不是烦人的国事,是晏临嘴边笑起来的两点小梨涡。他这个义弟长得绝美,人又乖又体贴,这么多年,叶危早就习惯那家伙陪在自己身侧……
可他心里总有一种古怪的念头挥之不去:他和晏临绝不可以做恋人。
晏临坐在神宫里,观察着哥哥睡着了,才渐渐放心。银光流转,左掌心升起一面因果镜,他将叶危安眠的画面照进镜中……
因果镜再一次为他显现最后的因果:一重天,万重玉阶,叶危抱着他的神冠,将冠帽上的玉坠掰下来,一点一点磨锐、磨尖,
“不要…哥哥!”
嗞啦——
镜中的叶危毫不犹豫握着磨出来的尖玉,扎进喉咙里,血喷了一地,顺着万重白玉阶,流下去……
砰——
因果镜又一次被摔的粉碎。晏临懊丧地抱住膝弯,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哥哥躺过的神台上。只要他暴露神尊的身份,因果镜里就只有这一种结局,无一例外。
“为什么…”
他明明隐藏的很好,为什么那时他做雪糯米,哥哥立刻就进了储物戒?
晏临抬起头,仔细思量,莫非…是有人提醒了哥哥?
他回顾近段时间,发现确实有蹊跷之处,有一段时间,叶危明显在疏远他,后来不知为何又变回正常态度。
疏远,是从他们要打`黑风城时开始的。
那时,叶危率人道大军驻扎在四重天的一座城池,吸引仙道的注意,暗地里派星哲奇袭三重天黑风城。他们在那座城里按兵不动,有一天,哥哥拿着一朵小粉花,走进了一片小树林…
当时晏临想看看哥哥进去干什么,可是那片林子被天道屏蔽,他只能看到黑白剪影。
难道说……!
晏临飞身而下,神力灌满风云,直降四重天,迈进那片林子里。
林中的树灵见神尊来临,吓得瑟瑟发抖。晏临记得,哥哥当时停留在一棵树前,难不成是在召唤树灵?
他指尖一点,叶危的面容浮现在空中,树灵们纷纷凑过来相认,有的摇头,有的点头,接着一抹幽绿的小树灵跳到神尊面前。
这只便是当日叶危召出的树灵。
它说,那时,这个人来到树下,握着一朵小粉花,然后召唤了它的记忆。
晏临伸手——
小树灵不敢有隐瞒,赶紧准备将叶危当日看过的记忆,原样奉给三界神尊。
它递过去时,忽然感觉自己被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控制住,下一瞬,那记忆被消无声息地改了一段。
——天道。
……
叶危正睡在龙榻上,听得:
砰——
一声巨响,朱红门扉被猛地推开,一阵冷风吹,叶危立刻睁开眼睛,看见晏临一身白衣,鬼魅般站在他面前,脸色冰的吓人。
“你又发的什么疯!”
晏临:“我喜欢你…”
叶危低骂了一声:“真是疯了…”
这觉没法睡了!叶危披衣坐起,还没直起身,晏临伸出左手,轻而易举地将他摁回去,摁在龙床上,漆黑的眼睛里沉着无边的寒气,像两口无底渊似的望着叶危,望得人心里发憷。
“我喜欢哥哥。总也舍不得去动你的记忆,每次做什么事都要导入因果镜里去看看,生怕影响了你,可你呢?”
晏临猛地松开右手,朝叶危扔出一团树灵的记忆,往事如昨,卷轴般展开,在他们两人周身饶了一圈。黑风城、十万亡灵,告白拥吻,军中里,白天黑夜,巫山云雨,一幕幕、一段段,全是他们相爱的过往。
“哥哥,你是怎么对我的?”
叶危惊诧地看着这些突然而至的记忆,说不出话。
晏临:“你把我们相爱的记忆全部删掉!再把我的神力抽走,强行把我变成小孩子,让我天天只能待在家里,看你上战场,时刻担心你,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望地等你,等啊等,等到最后,等来你战败自刎!
“叶危,你真是……好狠啊!”
叶危转头看向记忆的最后,他们在一起短短数月,晏临被情字因果牵连,心绪难控,每次一看到他受伤就神力大涨,很快就要突破第三重,执掌时空。就在这个节骨眼,前世的自己当机立断,理智冷静地将他们相爱的记忆全都删了,重新做回兄弟。
叶危初时惊讶,很快又镇定了,平心而论,就算再回到前世他还是会做一样的事,情爱可以不谈,生命只有一次,他弟满脑子谈情说爱,傻乎乎的,不如全由他这个当哥的做决定,这也是为了弟弟好。
叶危不知道的是,天道暗暗剪掉了他挖心那一段。
此刻,晏临看着眼前的记忆,心痛地无法呼吸,他亲眼看着记忆里的哥哥开启记忆术,指尖燃着一团火,将他们两情相悦的朝夕相处,一点点焚为灰烬。
而他不知道,此刻在他胸膛里痛得厉害的那颗心,是哥哥挖给他的。
叶危看完记忆,什么话没有,很是平静。
这种平静无言地刺痛了晏临,他咬着牙问:“事到如今,哥哥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叶危脸上的神情是“有什么好说的”,但张开嘴,却是轻声细语地哄道:
“哥哥错了,对不起。”
晏临一瞬间被气笑了,他一身神力,暗恋那么多年,想得到叶危简直是易如反掌,用神力控制哥哥就好了,可他压抑着不敢行动,成天翻来覆去地纠结,他哥倒好,记忆说删就删,打战说死就死,万事从不与他商量,前世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我真是太傻了,我以为我乖一点,哥哥就会更喜欢我一点,更在意我一点,有什么事也愿意与我说……”
晏临一步步逼近叶危,再不压抑、再不纠结,狠狠抓住他,自嘲道:
“我怎么忘了哥哥可是帝位候选人!自小学习帝王之术,最是会驭人的,一句软话、一句气话,就把我调弄成一个傻瓜,只能呆在你手心里听你的摆布!你不喜欢我用神力,好,就全部封印起来,我会听你的话,努力去学我永远学不会的法术!你不喜欢我出门,好,我就乖乖呆在家里,为你暖被窝,为你端茶送水,每天提心吊胆地担心你!你心血来潮喜欢我了,就回应我的感情,准许我做你的情人,我每天都开心地像个疯子。有一天,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应该是这样了,你二话不说,就篡改我们的记忆,把我不容易得来的一点情爱全部删掉!再把我变回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做你又乖又蠢的弟弟!
“你知道我喜欢了你多久?上百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跟你在一起的那三个月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叶危!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把我变得完全离不开你了,又把我残忍地丢在这世间独活,这就是你说的为我好!”
叶危登时也恼了,骂道:“胡闹!你活着除了要这点情爱,难道就没别的事可做了!
“没有,没有!如果不可以喜欢哥哥,那我不如死了!”
晏临噗地一下扑倒叶危,紧紧抱住,恨恨地咬叶危一口,尖牙碰到脖颈细腻的皮肤时,又习惯性地卑微着不敢咬痛哥哥,他自己发现这一点后,更是气恼,气恼,却又真的舍不得咬了,只能暗自咬牙切齿,他那么听话,那么乖,最后换来的却是记忆篡改,晏临声音闷得哽住: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叶危一脸无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肯定又哭又叫,死去活来的,倒不如我帮你都弄好,你看,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晏临眼眶发红地瞪着叶危,哥哥那副处事不惊的模样狠狠刺痛了他,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他一个人大惊小怪,丑陋的独角戏。晏临心里梗着一团火,火里煎着心尖血,煎出一线铁锈味,蹿上喉咙,又憋着咽回去,痛得他难受,一张口,没冒出那血气味,冒出一声刺人的笑:
“是,哥哥从出生就是叶家少主,后来是仙界天王,现在是天帝了!你永远是执掌生杀大权的人,永远是做决定的那一方,别人都要看你、问你、听你的,真是惯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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