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啪!”
“啪!”
狠戾的掴掌声连续响起,执杖人的耐心仿佛被耗尽了,手中白杖起起落落,不由分说地对准符念一阵毒打。
于是颜辰便征愣地看着符念在“啪啪”的毒打声中逃到了另一边。胸腔中徒然松了一口气。
“死木头!你疯了!”
“警告,不得侮辱人家清白!”
“啪!”
“□□娘的!”
“警告,郎君不得侮辱人家清白!”
“郎君不得侮辱人家清白!”
“啪!”
…………
颜辰在一片打骂声中,从浴池中施施然站起来,身上红衫湿透,所幸一旁的屏风后早有放好的干衣服。
不知是早料到这间浴池中会有两个人,还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干衣服正好有两件。
他回头往了一眼浴池中还纠缠不休的一人一木头,放心地走到屏风后换起了衣衫。
衣衫是泛着蓝的月白色,穿在身上整个人都有了一种雨过天青的温润。他赤足从屏风后走出来,符念和执杖人刚刚打骂完毕。
符念靠在浴池壁,怒瞪着一旁的执杖人。
执杖人没有表情,被符念瞪着,有种没来由的委屈无辜。
“要不是本尊没修为,你——”
符念骂骂咧咧,一抬头遽然撞见一片温润的淡蓝色,仿佛熊熊怒火触碰到了冰凉泉水。
褪去红色衣衫的陌卿,少了灼热,却越发清丽。乍一看,冰清玉洁地让人移不开眼来。
“时间将近,请郎君换衣服。”
“时间将近,请郎君换衣服。”
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符念皱眉,没有再骂,从水中站了起来。
颜辰本着非礼勿视的准则,退至一侧,转过身去不看符念。
符念也没再捉着陌卿不放,被执杖人这一番打扰,他早就失去了兴趣,若是他此时再动手,指不定这执杖人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符念湿漉漉地在执杖人牵引下,来到了屏风后。他拿起和颜辰一模一样的月白衣衫换了起来。
不消片刻,符念便从屏风之后出来了,颜辰听到窸窣的声音,试探着回过头,只见符念换上一袭月白衣衫,没了黑色阴沉,多了一丝往日的纯澈。
配合着如今成熟的躯体,越发显地潇洒风流。
符念于颜辰对视一眼,皆被对方的扮相惊艳。符念的眼睛从颜辰身上转移池边,转移到自己褪下的衣服上,骤然想到什么。长眉一挑,走过去背对着颜辰开始往里面翻找。
“找什么?”
颜辰开口出问。
“你管不着。”
冰冷的声音传来,颜辰犹如喝了一杯凉水,但好在,对于符念的这般做派他已经熟悉了。
符念被对着颜辰,说话冰冷,眉宇却皱着,他翻找着,好不容易才在里面翻出一个蓝色的小老虎。符念眉宇舒展,将这个小老虎迅速放进了里面的衣襟。
“请二位郎君换足袜足衣!”
执杖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两双白布袜及丝履,机械地放在他和符念眼前,于是二人又换上了鞋履。
紧接着,执杖人又拿出毛巾让两人擦了头发,最后把两人整理完毕。它移到门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沐浴完毕,欢迎郎君下次莅临!”
“我莅你个鬼!”
符念骂了一声,径直走到门边,气势汹汹地按了按钮。
颜辰摇头,无奈跟了上去。在出门的时候,他特意再看了这木头人一眼,虽然之前自己对它偏见颇多,但说到底,它还是帮了他不少的。
“郎君再见哟!”
执杖人像是感受到了颜辰的目光,机械地对着颜辰发声。
颜辰垂下眸子,大步踏了出去。
白衣侍者等在外面,先前在村庄里的时候,大毛说过只要被遴选上山,半妖人一般不会再查村民的身份。符念此时已是男装扮相,那白衣侍者果然也没有查看惊异。
他们站在那里,如果不是因为实在需要,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瞧这些村民一眼。
这些白衣侍者就像不断运作的工具,只是比那房间里的执杖人多了一丝生气,说话的声音也没有那么机械罢了。
此时所有人都从房间里出来了,都换上了那种月白色的衫子。
符念再心中忖度,这罗刹山的山主大概是个附庸风雅的,门前种梨花,仆从着白衣,现在又让他们这些“祭品”沐浴换衣,就算是他皎洁清华的师尊也不会这么瞎折腾。
何必呢?搞来搞去,不就是要吃人么?
何必能这么些粉饰的东西,披着羊皮的狼终究是狼。
“好了,现在去四楼,焚香!”
白衣侍者一声令下,又领着他们摇摇荡荡地往前走。
这城楼里的一切实属外界不能多见的,执杖人,常开不败的梨花,现在颜辰等人来到一楼那栋蓝色门前,开了门,竟发现里面那个小房间能够升降自如。
彼时,只余一名白衣侍者,他将颜辰符念一干人通通赶进这个小房间,然后一拉左边的把手,房间的门又自动合上了。
把手旁边有一连串的方木条,每根方木条上标了数字,从下往上,一共二三十几条。白衣侍者按了标了数字四的那根方木条。
小房间倏地往上升,重心不稳,村名都惧怕地抱在了一起。
颜辰符念两人倒是没有多大惊奇,颜辰向来是既来之则安之,而符念则是左右都不怕,因为那白衣侍者还站在里面,要是这小房间有危险,要死大家一起死。
小房间缓缓上升,顷刻停了下来,然后房间的门打开,这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可不是木门了,而是一个一望无垠的花园。
绿地从房间口向前绵延,然后分成错综复杂的小径。
经过短暂的空旷地带之后,便是一簇簇葳蕤而灼目的繁花,有红色的牡丹,带粉的芙蓉,皎洁的昙花,浅蓝的夕颜……
一片一片,像是织就了花的锦缎。
这些花分明属于不同时令,譬如昙花,得在夜深人静时才绽放,再譬如这夕颜只在早晚绽放,这眼下分明是白昼,且不早不晚的,这些花却能够绽放自如。
村名们都傻站在门口,他们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景象,谁又见过四时之花一同绽放呢?
白衣侍者不管村名们的目瞪口呆,他将人赶羊一般的感到那花丛中,然后固定范围,落下了一层蓝色结界。
“开!”
白衣侍者大喊一声,也不知动用了什么法术,这些花朵纷纷摇晃,刹那间,来自花朵上的不同芳香便绽放了出来。香味氤氲交错,营造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现在,符念总算明白为什么叫作“焚香”了。
这么多人站在花香里,可不就是焚香么?
这焚香与民间的焚香不同,但是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白衣侍者就站在这结界里,一双死鱼眼下垂,守着他们这些人“焚香”他只是守着,对于他们有什么动作也并不制止,符念所幸就盘腿在花丛中坐了下来。
坐的时候,一朵夕颜缠住了他的墨发,符念皱眉,锋利的手指猛地一攥,将这花狠狠地扯了下来。
一旁的颜辰:…………
年少时可教过符念要善待草木,怎么现在变得粗鄙不堪?
“你看什么看,还是说你也喜欢这花?”符念瞅着颜辰皱眉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错事一般,这副表情让他很不爽。
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用了个“也”字,他没察觉出来,而颜辰一听就红了耳廓。
热气氤氲的浴池里,符念囚住了他,阴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侧。
“你不是喜欢么?盯着我看了那么……久,嗯?”
“你不是喜欢么……”
“你不是喜欢么……”
“还是说你也喜欢这花……”
阴邪戏谑的声音不断循环往复,在脑海里经久不灭,颜辰只觉得头疼欲裂。
第39章 罗刹山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花!”
颜辰恼羞成怒,几乎是瞪着那朵花将这句花吼出来来的。符念被他没来由的怒火一惊,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怎么就炸毛了?
可既然都炸毛了,他不介意让陌卿炸得更狠一点。师尊故去多年,符念又久居血族之主,早就没了禁锢,学得骀荡不羁,放浪形骸。
于是他慢悠悠的将这花在陌卿面前晃了晃:“哦,原来你不喜欢啊,陌娇花?”
“陌娇花?”颜辰眸中懵懂,还没想起陌娇花是个什么东西。
符念见他不恼,心中无趣。于是自降身段地提醒道:“陌娇花……不是那傻大毛给你取的名字么?”
颜辰双眸一眨,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就是大毛给他取的名字。
但是他的脸上还是不没有出现符念想要的恼怒。
因为……颜辰并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可以恼羞成怒的。
他前世在九寒殿里待了一辈子,没入过世,陌娇花或许有些怪异,但是大毛村中民风淳朴,像大毛、狗大这种比比皆是,相比之下,陌娇花不是很好了么?
所以他俯视着符念,淡淡开口:“我记得,还有,尊主是叫符霸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