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怀稍微冷静一下,“对不起兄长,我...”
“无妨,你继续说。”
“在场的有些修士、以及韩宗主、裴宗主和昭明,他们说当时兄长你被赤蛟攻击,傅归岚见你晕倒,带着你便腾空要离开甘陈厅。已经御空快从厅中穹顶飞出,但是傅先生又折回来,手中画了术诀,三道符咒打入三头赤蛟额间,瞬间赤蛟便化为灵气消散了。故而...”
“故而有人说这是傅先生的血画神?”晏虚白接着他的话说完,“他们没有心存感激,又继续断定说傅先生召御画神能力不足,导致灵役暴走,伤及他人。傅归岚如不是修习其父功法,又怎么会造成今日之局?”
晏明怀吃了一惊,非常怀疑他兄长是这一日是真的晕过去了吗,还是背着他偷偷去过甘陈厅,“兄..兄长,你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裴宗主没有表态?”晏虚白问道,想确认一下情况。
“是的,一直都是李宗主在说,姬宗主说要先调查一番才能决定,可是每次稍有人赞同就又被李宗主那厮打断。”
晏虚白起身下了床,脚步不稳,踉跄一下,还有些晕眩感,晏明怀赶紧上前扶住。
“兄长,你没事吧,还是上塌休息。”
摆了摆手,晏虚白直接去拿了外袍穿好,心中想道:这些事情,多少年过去还是这套说辞。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晏虚白转头问晏明怀,“现在甘陈厅中,琳琅夫人在吗?”
“不在,说来也是奇怪。”晏明怀摇摇头,满脸疑惑,“之前说裴夫人身体不适,但是连自己儿子的婚礼也不来,这也太不对了。而且现在青栩还有裴君琛都命陨,裴二公子又受伤昏迷,按理说裴夫人不是该早就暴跳如雷骂人了吗,她一向最疼裴君琛,这时候什么病都比不上她孩子了啊。如今却根本不露面...”
“你也觉得奇怪了。”晏虚白朝眼前这个疑惑的弟弟挑了挑眉毛,“我出去一下,一会回来。”
“兄长,外面守卫特别严,我白天去看青宗主的路上,已经被这里的弟子盘问好几次了。”晏明怀把发冠递给晏虚白,“兄长,你要去哪。要去找傅先生吗?”
“自然不是。现在去找他,总归不好。”晏虚白没要发冠,只用发带将头发利落地扎起,“你留在这里,我很快便回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还未醒。”
话毕,晏虚白施了掩盖气息的术法,推开窗扇,从这里纵身跃出。现在巳初刚过半刻,皓月悬空,晏虚白离开甘陈厅后的厢房便往城东那边行去,一路踏云踩星。
城东这这边守卫果真森严许多,巡守弟子较昨日多了不止一两轮。
晏虚白一身玄衣隐匿于黑夜中,身法迅捷,这些外门弟子根本觉察不到。立在荣华厅楼台顶上,极目探寻,果然发现后院水榭附近弟子越来越多,在外厢最西边那间屋子,里里外外守了至少十几个弟子。
晏虚白没有直接闯去,翻身飞纵,越过巡守弟子,点水落在容华水榭的莲池附近。这间屋子后窗正对莲池,他也就毫无犹豫,直接飞跃莲池推窗进了屋子。
先前在荣华厅上面看,这间屋子还是灯火通明的,可是就在晏虚白落在莲池时,里面的烛光都熄了,但他也没打算就此离开。
如今进来房间,一片漆黑,屋中空气清凉,好像没有人待过一般。
难道这么早便睡了?
心中正在疑虑,突然晏虚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是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他的唇上。晏虚白还准备运气与这人对抗,可是紧随而来的浓烈合欢花香气,让他又平静气海,没有其他动作。
晏虚白静静地靠在身后人的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声,从起伏剧烈渐渐缓和下来。
“傅长老,是否有人闯入,打扰您休息了?”
门外传来弟子的询问,居然言辞还有礼貌。
傅归岚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无事,只是窗外有鸟雀飞过,我起床看了一下而已。并无他事。”
“若有扰到傅长老,还请直接吩咐。宗主说一定要让傅长老好好休息。”
没有在回答,门外淅淅索索一阵。晏虚白才发现,这间屋子对着庭院的那间窗户外,好像有人守着了。
见傅归岚还没有要松开自己的意思,晏虚白微微回头抬眼看着傅归岚,一双凤眼睁地圆溜溜,又举手指指脸上的手。
傅归岚抿嘴含笑,摇摇头,也举手指着门窗方向。
好吧,晏虚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没有反抗,静静地等着。
“晏宗主,稍微再忍耐一下。等外面弟子换岗时,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傅归岚的声音,晏虚白面上没有动静,心中已经擂鼓一般。
合眼催动灵气,感到灵识中掺入了傅归岚的气息。
“先生…这样实在过于危险,现在我可以轻易伤到你。”
“我知道晏宗主不会。”
“…...”
晏虚白收了灵气,脸上一阵绯红。
“唐突之处,阿愉见谅。”
这句话,晏虚白自然没有听见。
大约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听见门外有弟子说话走动声,知道时间到了,不等晏虚白反应过来,就被拉着跃出窗外。照着晏虚白来时路,飞过莲池,二人停在了容华水榭内厢房顶上。
“先生,这里是…”
晏虚白现在艰难地维持身体平衡,实在是容华水榭的屋顶材质奇特,其他都是平顶瓦片之类,而这里则是用的琉璃瓦,屋顶还有坡度,真是难以站立。
“这是裴宗主和琳琅夫人寝居。”
傅归岚看着他身姿起伏,脚下不稳,几乎要摔倒,赶紧伸手过去让晏虚白可以扶着,“小心。”
“多谢。”脸上红晕未退,如今更红,好在夜色浓重,晏虚白还是没胆量直视,道谢完后飞快地扫过傅归岚一眼。这一扫才发现,傅归岚居然穿了一身墨色劲装,长发也束在脑后,衣衫根本没有制式。
“先生,你这是早就打算要来这里?”
“是啊,我当时已经出了房门,感到屋内灵气波动,”傅归岚说完歪头笑了一下,“没想到是你。”
“那先生知道甘陈厅的事情了?”晏虚白试探地问道,广袖下的手掌却不住地蹭着衣摆。
“他们有了结果自然会通知我…”
话未说尽,晏虚白已经听出言辞间的落寞,就和当年一样。
“宗主,您回来了。夫人和往常一样,还没睡醒,汤药也没喝。”
“你下去吧,药还热吗?我来给幼姝喂。”
是裴哂思。
傅归岚示意收声,同时运转灵气抽取气息,在屋顶开了片鹰视,好让他和晏虚白可以隔着瓦片看见屋内的情况。
第66章 嬉泣(6)
哐当——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夫人,你这是何苦啊。”裴哂思轻声说道。
“滚!”
声音沙哑,是从咽喉深处传来的声音。
“夫人若一直不吃药,病怎么会好。”裴哂思端过案几上的汤药,用汤匙试了下温度,递给床上的妇人。
床上妇人就是裴幼姝,艳丽面庞憔悴的很,双手无力放在身侧,她压根没有打算去接汤药,更没有准备给裴哂思好脸色。
“好?”裴幼姝淡淡地说着,一点活人生气也没有,“裴哂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没想到夫人还挺关心为夫。” 见她没有接药,裴哂思又把碗向前递了递,“是啊,以后却月城可就要随我了,琳琅夫人你可以好好歇息一段时间。”
“周哂思!”
“啧啧,夫人。多谢提醒啊。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快忘记我原来也是伽元道的宗主。”
“周哂思,枉我当时觉得你是有才之人,愿意让你入赘我却月城。收容你伽元道数百弟子,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你现在想着要当回伽元道宗主。”
“夫人,你说错了。”放下手中的碗,裴哂思从床侧站起来背对着她,一手负载身后,“我既然改了姓,那我就是却月城的人。倘若琳琅夫人没有能力掌权,由她夫君代劳又有何不可呢。当然了,夫人你不要担心我百年后却月城后继无人。”
裴幼姝杏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裴哂思,好像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房顶上晏虚白傅归岚二人正看着屋中景象,这个场景和十多年前果真是截然不同
“裴宗主原来居然改过姓?”晏虚白悄声问道。
“是啊,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当年听说裴幼姝突然大婚,而婚配对象居然是个寂寂无名之人,也没有多少人在意过。不过…”傅归岚的话未尽,好像想起什么。
“嗯?先生是觉得哪有疑惑?”
“伽元道这一宗,你记得吗?”
“应该是个小宗或是谁家附属宗,这样的小宗族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会产生,自然被合并、遣散的更多。”晏虚白猜测道。
傅归岚笑了笑,没有说话。二人继续看着鹰视中透射出的画面。
“等惜安好了,我就可以将却月城外城的事务打理先交给他,再过几年,便再让他接任宗中执事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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