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前也渐渐朦胧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轻声道:“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的,不用年年复年年,若我离开,最多三日,就回到你身边。”
柳罗衣哼哼唧唧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然后突然敲了尉迟离一拳头,不开心了:“我要看河灯!”
尉迟离刚还沉浸在感动和心酸中,便被她这一拳头揍醒了,她揉了揉肩膀,连声道:“好好好,河灯河灯,我现在便给你做。”
晏国夜晚也有集市,不过只在一条街附近,除去这条街上,其他的铺子几乎都已打烊,尉迟离逛了好大一圈,结果不知道是时运不济还是怎的,能做河灯的材料都卖光了。
她又找到一家开着的铺子,里面是个白胡子老头儿,那人一听她要找河灯,立马摆手:“晚了姑娘,东西早就卖光了。自从上次花城节,不知何人放了满河的河灯后,这京中男女都痴迷上了这玩意儿,求亲放一河,成亲放一河,每次货一到便卖个精光,老夫也没有办法,姑娘,别家看看?”
尉迟离看了看身边扒着她不放的柳罗衣,叹了口气,心中直道自己坑自己。
她又对那老头儿道:“我不要很多,一两个,或者材料也行,这河灯对我很重要,求您想想办法,银子都好说。”
老头儿揪着胡子,思忖了半晌,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大包裹,面露难色:“有倒是还有,但这是四皇子要的。”
沈初?他要这玩意儿做何?尉迟离又问:“四皇子说定了要这些河灯吗?”
“也不是,只是四皇子给的价格最高,若是有人给价比四皇子还高,便也可买去,只是,这要不少银子。”
“多少?”尉迟离有种不祥的预感。
“二,百两。”那老头儿说。
尉迟离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咬着牙,恶狠狠道:“二百两,几盏河灯?您这是黑店啊?”
“诶!姑娘不可冤枉老夫,这是四皇子给的价,四皇子生怕别人提前买了去,便说的这价格,这也不怪老夫。不过姑娘你可想好了,除去老夫这店,其他店可都没了。”老头儿的神色颇为委屈。
尉迟离心里咒骂沈初,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她索性不挣扎了,摆了摆手:“我给你二百一十两,你将这些都卖给我。”
“成嘞,姑娘爽快!”那老头儿高兴地仿佛年轻了几岁,麻溜地将包裹递给尉迟离。
“我签个条子,你去尉迟公主府上领钱。”尉迟离话说完,也不去看老头儿神情,转身便走,她一手拉着柳罗衣,一手拿着一包河灯,气得牙痒痒。
但回头一看为了放河灯,摇摇晃晃乖乖跟在她身边的柳罗衣,也觉得值了。
“小柳儿,我陪你放河灯。”她笑着说。
柳罗衣愣愣地瞧着她,然后嘴唇微微勾了勾,她眼神已经不再是方才那样朦胧了,就是走起路来还是跌跌撞撞,没几下就撞进了尉迟离怀里。
“公主……抱。”她抬起头,笑得很甜。
然后猝不及防的,哇一声吐了。
第72章 我也爱她
尉迟离下意识想躲,但是柳罗衣此时完全倚靠着她,她若是躲开,柳罗衣一准要栽在地上。
尉迟离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等柳罗衣吐干净了,摇摇摆摆离开尉迟离之后,尉迟离这才动了动脚,脱下那已经惨不忍睹的外衫,翘着兰花指,嫌弃地捏着。
“过来,抱紧我。”尉迟离用命令的语气,凶巴巴地说。
柳罗衣此时听话极了,乖巧地将她抱住,尉迟离看着她,心里还有点享受,毕竟这么听话的柳罗衣十分难得。
尉迟离一边背着包裹,一手揽住她,然后架起轻功,加快速度,很快二人便来了河边,尉迟离找了最偏僻的一块地方,四周寂静无人,她这才松了口气,把外衫扔进水里。
秋天的夜风有些凉,尉迟离打了个哆嗦,盘腿坐在了草坪上,将包裹拆开,挨个组装起来。
河灯的花瓣用的是绯红色的油纸,需要用手挨个折好,再插上蜡烛,尉迟离低着头专心做着,待折腾出一半的河灯后,她抬头一看,只见柳罗衣不知何时,已经阖上了双目,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睡得正香。
尉迟离放下手里的河灯,点燃一根蜡烛放在旁边,偏头瞧着她。
火光伴随着皎洁的月色,将她的脸映得朦胧,更显得肤如凝脂,一双黛眉微敛,好似睡得并不安稳。
尉迟离看了看自己,又脱下了一件衣裳,轻轻披在柳罗衣肩头,没了寒风的影响,柳罗衣总算是舒展了眉头,不知呢喃了句什么。
尉迟离就这么一边折河灯,一边看着柳罗衣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脚下便堆满了。
她走到柳罗衣身边,轻轻在她耳边道:“小柳儿,放河灯了。”
柳罗衣睁开一双朦胧睡眼,却是不肯动。尉迟离知她喝了这么多酒,肯定累了,也不再叫她,而是一个人走到河边去,静静地点燃每一根蜡烛,将灯放到水面上。
随着河灯越来越多,原本黑漆漆的水面被照亮了,花瓣形状的灯中有了火,透过绯红色的油纸照射出光亮来,若不仔细看,会觉得那花鲜艳灵动,像活了一般。
满满一河的灯,顺着水流旋转着,缓缓飘向漆黑的夜,飘向群山层叠的远方。
尉迟离看得入了迷,也就没注意身后不知何时蹭过来的柳罗衣,她突然察觉了动静,一转身,正好被柳罗衣扑了个满怀。
可她因为一直蹲着放灯,腿脚已经麻了,一时支撑不住,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撑着,直接仰躺在了草丛里。柳罗衣趴在她身上,迷迷糊糊地说:“公主,河灯好美。”
她说完,就将脑袋埋进了尉迟离怀里,彻底睡去。
尉迟离哭笑不得,她长出一口气,放松了身体,看着头顶群星璀璨的天空。
“傻姑娘,手往哪放呢。”尉迟离脸颊微红,一把拿下了柳罗衣的两只手。
待尉迟离将柳罗衣运回柳府的时候,已是子夜,府中静悄悄的,尉迟离走过庭院,看见柳儒正披着外衣,靠在自己手臂上打盹。
尉迟离轻轻咳嗽了两声,柳儒便猛地惊醒,他站起身来,匆匆忙忙跑过来,要接过柳罗衣。
“柳大人,她睡着了,我送她回房。”尉迟离小声说,然后将柳罗衣抱回了房中,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
“真是麻烦公主了。”柳儒拱手道。
尉迟离没说话,只是细心地为柳罗衣盖好被子,整理好一头青丝,又喂她喝了几口水,这才松了口气。
柳儒看着尉迟离的动作,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强烈,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尉迟公主,如今夜凉,您当心,莫要感染风寒。”
尉迟离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顺手拉了了柜门,从里面取出柳罗衣的衣裳,拿在手中。
“柳大人,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已经子时了,您身体不好,赶紧回去歇息吧。”尉迟离说,她语气很温和,但是眼神却并非如此,看得柳儒后背直发凉。
像是什么都被她看透了一般。
“您放心,待我换完衣服,会走的。明日便向皇上辞行,离开京城。”尉迟离说。
柳儒闻言,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尉迟离又补了一句:“明日一早,我来接她。”
“你说什么?”柳儒蹙眉道,他上前两步,想说什么,却见尉迟离展开衣裳,做出要往身上套的样子。
“怎么,柳大人不避个嫌吗?”尉迟离微笑道。
柳儒毕竟是个两袖清风的文官,被尉迟离这么一说,脸实在是有些拉不下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将门关上。
尉迟离麻溜儿地换上了柳罗衣的衣裙,在开门之前,她突然起了些坏心思,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盒柳罗衣从未用过的口脂,然后将它打开,兴冲冲地涂了满嘴。
然后蹑手蹑脚走到柳罗衣身边,在她额头印了一吻,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离开。
翌日一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撒入屋中,给宁静的屋子增添了一丝暖意和温馨,柳罗衣哼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她一双还带着点朦胧的眼珠四处转了转,似乎一时间没弄清自己如今是在何处。
“嘶,头痛。”柳罗衣撑着床沿坐了起来,轻轻揉搓着头,摸到了一脑袋凌乱的头发,她疑惑地抓了一把,放在自己眼前看着。
她睡觉何时会散开头发?
而且这身子,就如同散了架一般,她只记得昨日一个人躲着喝了不少酒,便再也没什么记忆了。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柳罗衣站起身,无力地将门打开,只见柳玟裳站在门口,开口道:“阿姐,你没同我们一起用早膳,我便叫婢女单独热了一份,给你送来了。”
柳玟裳说得开心,一抬头就变了脸色,差点将食盒扔出去,他指着柳罗衣的额头,结结巴巴道:“阿阿阿姐,你的额头,是怎么了?”
“什么?”柳罗衣疑惑地摸了摸,快步走到铜镜前,照了照,惊讶地看见额头有一抹红,她又凑近看了看,差点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