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转身就走。
尉迟离拍了拍胸口,转脸对柳罗衣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气性这般大?”
柳罗衣上下打量了尉迟离一眼,轻哼了一声:“你不懂。”
“诶我说小柳儿,你如今怎么变得牙尖嘴利的,我怎么就不懂?”尉迟离将一只胳膊搭在柳罗衣肩膀上,用另一只手想去拨弄她下巴。
柳罗衣也不说话,就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清清地看着她。
尉迟离讪讪地放下了手臂。
尉迟离回房整理明日进宫所需要的东西,清点一遍后,抬眼看见了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尉迟蝶,便招手唤她进来。
“姐姐,明日你也进宫吗?”尉迟离问。
尉迟蝶点点头:“你一人去我不放心,万一惹怒了皇帝,他要做些什么,我如今好歹也代表着北域,能给你求求情,让人家少砍你一条腿。”
尉迟离摸了摸自己的腿,觉得有些发凉:“我就当姐姐是关心我。”
“谁愿意关心你。”尉迟蝶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药瓶扔给尉迟离,“你去把这个交给安歌,切记,莫说是我给的。”
尉迟离拿到眼前一看,是金疮药,还是最好的那种。
“姐姐这不是,挺在意她的吗,那就对人家好点,整天欺负人家,我看着都有些心疼。”尉迟离将药放进袖子里,摇头感慨。
“谁在意她,我巴不得她赶紧回去。你若看着心疼,那便给你。”尉迟蝶睫毛扑闪着,翘着腿往椅子上一坐。
尉迟离赶忙摆手:“我有小柳儿了。”
“切,人家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呢。凭着柳罗衣那样的样貌学识,往后倾心于她的不知道有多少,你若再这么扭扭捏捏,别说吃肉了,汤都喝不上。”
尉迟离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好了好了,我去送药,明日还有正经事要做。”尉迟离走出门去,尉迟蝶还在她身后喊:“记住,万万不可说是我给的!”
尉迟离走到安歌的门前,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门开了,安歌的脸出现在黑暗中,被屋外的光照亮,看起来十分苍白。
她看见是尉迟离,脸色也十分不好,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二公主。”
尉迟离也不理睬她的敌意,将金疮药掏出来,放进她掌心。
“这是……”安歌有些疑惑。
“姐姐给的。”尉迟离卖姐姐卖得十分潇洒。
安歌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瞬间便有了光芒,她忙将药瓶攥紧,嘴角也隐隐出现了笑容。
“多谢二公主。”她说。
门关上,安歌又将自己隐进了黑暗里,唯有手中的药瓶是她的光,她突然打开了窗子,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然后将那药瓶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她轻轻将衣带散开,露出后背,涂上去药,其实对于从小习武的她来说,这点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莫名又回忆起那个夜晚,尉迟蝶一身酒气,揽着她的脖子,靠在她身上。
尉迟蝶光滑的手臂紧紧抱着她,将自己的柔软全部交付,她的身材那么美,她的唇吻上来的时候,像是第一次进宫时尝到的蜜糖。
回忆戛然而止,安歌侧卧在床上,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满街便开始吵闹,尉迟离睡也睡不得,只得披衣起身,打着哈欠让辛然帮她梳头发。
“祭天这么早便开始了?”尉迟离问。
“那是自然,不过不急,我们未时才进宫,若是公主想要看热闹,等会儿就在门口等着祭天的车辇队伍到来,行礼就行了。”辛然说。
尉迟离点了点头,待梳妆好后,满意地照了照铜镜,就出了门。
今日她穿了身湖蓝色的衣裙,头发高高束起,衣袖有些宽大,走起路来在后面兜风,虽说不适合打架,但她很喜欢。
而柳罗衣则穿着那日花城节尉迟离送她的裙子,早早在门口翘首看着外面。
尉迟离走过去,同她一起并排站着,笑道:“出去看吧,外面热闹些。”
柳罗衣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只见外面已经人山人海了,所有人都站在街道两边,呈摩肩擦踵之态,有的手里还提了点心鲜花酒壶之类,似乎是这里祈福的一种风俗。
柳罗衣身子轻,一出门就被他们挤得无处可站,摇摇晃晃的,尉迟离见状,急忙走上前,将柳罗衣拉到自己身边,用身体给她撑出一块立足之地。
“多谢。”柳罗衣小声说。
尉迟离恼怒地推开一个总想往柳罗衣身上靠的大爷,然后笑着偏头看了一眼。
柳罗衣似乎很喜欢这种场景,她朝着人群看的时候,眼中一直带着笑意,尤其是尉迟离在她身边,所以有着满满的安全感。
她多想就这么一直站下去。
之前从未有过的境遇,爱的人就站在她左右,能够出门,自由地看看属于世界的繁华。
她开始期待同尉迟离离开这里的日子,想要回到尉迟离长大的地方,看一眼更加广阔的北域,甚至……
但是,这是奢望吧。
柳罗衣又垂下了眼睛,头顶却突然传来温热的感觉,原是尉迟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小柳儿,进宫后,一定要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尉迟离的声音中满是担心。
“好。”柳罗衣低声说。
未时很快到了,尉迟离和柳罗衣连同尉迟蝶一起坐在马车上,又是晃晃悠悠往皇宫赶,进了皇城后,由于进宫的人太多,在道路上排起了长队。
尉迟离懒洋洋靠在车上,听着马车外辛然在和安歌聊天,事实上,一直都是辛然在说话,最后安歌实在无法忍受,捂住了辛然的嘴。
随后就只剩下呜呜呜的声音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这才停下,辛然带着脸上被捂得红彤彤的印记,伸进脑袋来:“大公主,二公主,到了。”
尉迟离撩开帘子,正好看见沈初从宫门口走了出来,他看见尉迟离,笑得十分灿烂,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尉迟公主,好巧。”
“好巧。”尉迟离说着,跳下了马车。
柳罗衣也走了出来,沈初看见她,嘴咧得更宽了,一副狗腿的模样跑上前,站在马车的另一边,在尉迟离相反的方向对着柳罗衣伸出了手臂。
“柳姑娘,扶着下车,当心。”他憨笑着。
尉迟离皱眉看着他,心中有一丝不爽,她大大方方伸出手去,一句话没说,也没有笑,就这么看着柳罗衣。
柳罗衣面色淡然地整理了一番裙子,然后仿佛没看见沈初一样,将手放进尉迟离掌心里,被她扶着下了车。
沈初的笑僵在了脸上。
柔软的手掌包裹进了自己掌心,尉迟离心中一阵满足,立马便笑开了花,她同沈初眨了眨眼,然后跟在柳罗衣身后,大摇大摆地往宫门口走。
不过柳罗衣很快将手抽走了,尉迟离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柳罗衣则悄悄将手捧在了胸口,控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虽说牵手不止一次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十分心悸。
马车上,尉迟蝶也走了出来,安歌下意识伸手想要扶,谁知尉迟蝶直接避开了她,然后看了一眼还愣在一边的沈初,非常自然地抓住他的小臂,优雅地走下了马车,然后裙摆一甩,十分魅惑地跟上了尉迟离她们。
仿佛就将沈初当成了个栏杆。
第64章 六十四
这次由于是祭天的缘故,一路上都安排了婢女引导,且守卫森严,所以一路都很顺利,尉迟离在暗中观察着整个皇宫的戒备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一路上都能看见许多内眷身着华服,打扮得花枝招展,时不时朝着尉迟离这边看上一眼,似乎都对她们这两个北域公主十分好奇。
尉迟离虽目不斜视,并不想引人注目,但她本身独特的气质还是频频被人指着窃窃私语。
“你瞧,那边是北域的公主,两个都是。”有个女子捂着嘴小声说。
“那个浅色衣裙的,长得甚是不错,个子也很高,听说她从小长在军营里,武功很是高强,原本是要继承整个北域的。”另一女子说。
“笑话,自古以来哪有女子称王之说,更何况她已经和了亲,又自行和离,定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这北域日后……哼。”一旁一个年轻些的男子挤过来,看了尉迟离一眼,不屑道。
那两个女子不出声了,尉迟离耳力好,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冷哼一声,不做理会。
一边的尉迟蝶反而气得火冒三丈,转身就要同他们理论,尉迟离一把拉住她,低声道:“莫同他们一般见识。”
尉迟蝶甩开尉迟离,气得直咬牙:“他们以为哪里都同他们晏国一样。”
尉迟离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她如今整个心都在接下来的大事上,心中十分紧张,她回头去看跟在她身后的柳罗衣,一脸担忧。
柳罗衣冲她点了点头,她握紧了怀中的信,眼神坚定。
她不能总被尉迟离保护,她要成为和她一样强大的人,然后站在她身边,而且只要有尉迟离在,她便不怕。
她要救出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