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柳罗衣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又过了一会儿,她抱着树睡着了,慢慢滑落在地上。
尉迟离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躲了起来,才能看到私下的柳罗衣,和平时冷冰冰的她,一点都不一样。
尉迟离顺着墙悄无声息地跳回地面,蹑手蹑脚地走到柳罗衣身边,伸手捡起地上的木头,那是一块上好的紫檀木,散发着很淡的味道,有些好闻。
木头已经有些雏形了,像是要做成一根木棍,尉迟离十分好奇,柳罗衣发这么大功夫,削木棍做什么?
一旁的柳罗衣睡得十分香甜,树荫笼罩着她,绿意映衬下的白衣女子,美得令人窒息。
尉迟离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替她扇走身边的蚊虫,然后伸出手,将她抱了起来,只觉得她比印象中更加瘦弱。
这姑娘真的是,太要强了。
将柳罗衣抱进屋中后,她一路溜达着回了自己房间,辛然迎了上来:“公主,怎么样,您道歉了吗?”
尉迟离挫败地摇摇头,然后思忖了一番,道:“你去帮我打听打听,晏国关押重犯的天牢,怎么才能进去?”
辛然点点头,刚转身迈出去一步,马上回头惊叫道:“什么?公主去天牢做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您忘了您小时候偷偷跑进北域的牢房,吓得哭了几天几夜,北域王都吓坏了。从那以后北域王便下了令,禁止对犯人用刑。”
尉迟离笑了笑,心头有一丝异样。
“去吧,放心。”她淡淡地说。
这真的是书中的世界吗?原本用文字冷漠地堆砌出来的情节和人物,正在随着她的生活,日复一日地变得真实起来。
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还是,一切自她而起,因她而变。
想不清楚便不想了,尉迟离坐到椅子上,一边等着辛然回来,一边拿起一卷书,百无聊赖地翻阅起来。
嗯,这一堆堆咬文嚼字的古文,她一句话都看不懂。
时光如梭,很快便又到了傍晚,门突然被敲响了,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突出。
尉迟离猛然惊醒,她从桌案上爬了起来,擦掉了脸上的口水,晃晃悠悠地去开门,门外没有人,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门口。
她狐疑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耳朵动了动,心下便了然了,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上前捡起包裹,在门口打开。
一个小小的棍状物滚进了她的掌心,歪歪扭扭的,上面似乎还刻着字,但比划十分杂乱。
“这什么东西,也太丑了吧。”她故意大声说道。
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诶呀,真难看,等会儿交给辛然,让她帮我扔了吧。”尉迟离咳嗽了两声,又提高音量说道。
草丛中有动静了,一个人从里面冲了出来,雪白的衣裙上还挂着草叶,她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一把将小木棍从尉迟离手中夺了回来,转身便走。
尉迟离连忙上前拉她,却不曾想柳罗衣生起气来力气极大,猛地将她一推,尉迟离没有防备,向后退了两步,又被方才的那个小木盒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尉迟离望着已经变成暗蓝色的天空,长叹了口气,她太难了,看来今日这一跤是命中注定。
柳罗衣停住了,她忙转过身来,伸手去拉尉迟离,却不曾想没拽起来尉迟离,反被尉迟离反手一拉,跪倒在了尉迟离身上。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她倾斜过去,柳罗衣慌忙坐直,甩开了尉迟离的手。
“我逗你呢,别生气。这是什么啊,丑是丑了点,但还蛮独特的。”尉迟离从她手里拿回那根小木棍,举在眼前,然后将手枕在了脑后勺下面,顺便翘起了二郎腿。
别说,这么躺着挺舒服。
“木簪。”柳罗衣闷闷地说。
“啥玩意儿?这是个簪子?”尉迟离没忍住,笑出了声。
柳罗衣又生气了,伸手便要抢回来。
尉迟离将手伸到一边,躲开了她,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柳罗衣的脑袋:“谢谢,我很喜欢。”
毕竟是她自己拿着小匕首做了整整一日的东西。
柳罗衣冷不丁被她这么一弄,方才生的气瞬间便少了一半,她低着头,红着脸,没好气道:“对不起。”
尉迟离抬眼看她。
柳罗衣皱着眉头站起来,背对着尉迟离,凶巴巴道:“对不起!昨日的事,是我太自作主张。”
尉迟离觉得自己一定出现幻觉了,柳罗衣竟然,会主动对她,道歉?虽然这道歉的态度和骂人区别不大。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和她发了脾气,她应该想要将自己剁了才对。
这个世界魔幻了!
“我只是不敢,你明明帮过我那么多,我怕我若还经常找你的话,你会烦。”柳罗衣声音逐渐变小。
“我从来没哄过别人,不知道怎么办,就听裳儿的给你做了桂花糕,做了整整一蒸笼,却只有三个能看。”
尉迟离闻言哭笑不得,原来早上那要命的桂花糕是她做的。
那真是,怪不得……
那么难吃。
第27章 柳式道歉(三更)
翌日一早,尉迟离早早便睡醒了,在院中空旷的地方练功,她手拿一把软剑,将内力灌注进去,舞得虎虎生风,她的动作带起地上些许的落叶,一时间满院飞尘。
院子的角落,晚霁手中端着一碗茶水,一直在那里站着,不曾挪动脚步。
尉迟离被看得心生烦躁,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旁人几乎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公主,别练了,吃饭了。”辛然打门口走进来,将食物一件件摆在院中的桌子上。
尉迟离这才停下手中动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微微喘息着坐了下来,晚霁急忙跑过来,将茶水呈上。
尉迟离尴尬地笑笑,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朝着辛然使了个眼色。
辛然立马便明白了,上前拽过晚霁道:“我昨日让你采买的东西都买了么?没有吧,那现在快去,公主还等着要呢。”
晚霁福了福身,退下来,临走前还不忘最后看了尉迟离一眼。
尉迟离皮笑肉不笑地冲她咧咧嘴,然后对辛然道:“这姑娘怎么看着奇奇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为何,她从前不是在这般,我是记得她干活细致,心思也少,这才将她留下来的。”辛然摸摸脑袋。
“对了,那日她说,我救了她,是怎么回事?”尉迟离吃了一口菜,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公主忘记了?之前在北域的时候,晚霁她爹因为赌博将她输给了别人,那人当街将她掳走,正好被您撞见了,就把她救了下来。从那以后她便一直跟着您,按照时间来算,我都没她伺候您时间久。”
“不过您似乎一直都不愿意搭理她,所以没叫她谨慎伺候。记不得也是正常的。”辛然嘿嘿一笑。
尉迟离点了点头,心想也没什么可疑的,至少应当没什么坏心思,便也不再多揣摩此事,转而问:“我昨日叫你打听怎么进去天牢,有结果吗?”
“我找了我们酒楼的掌柜,让他去和那些大人物打听,据说,天牢中关押的全是要犯,而且自从一年前柳大人出事后,皇上足足调了百人前去守着,也不知在防些什么。”
“而且自此以后,想进去探望犯人必须要有皇帝亲自写的文书,普通人根本想都不敢想。公主,我劝您还是放弃吧,四皇子是皇上亲儿子都没有办法,您一个外人,哪有那么大面子让皇上亲手给你写文书啊。”辛然苦口婆心地劝道。
尉迟离也知道此事难如登天,她点了点头,心中颇有些挫败。
难不成,柳罗衣就真的见不着她爹了,唉,那也忒惨了些,尉迟离满面愁容。
吃过饭后,尉迟离溜达着去找柳罗衣,想向她商讨一下此事,到她门前的时候,发现她正拿着一根原本扔在地上的绳子,蹦着往树杈上扔。
无奈树太高,她太矮,扔了半天都没扔上去,柳罗衣气愤地踹了一脚树干,然后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将裙子撩起来,在大腿打了个结。
呦,热辣小短裙!尉迟离惊叹。
只见柳罗衣竟然抱着树干,踩着树干上凸起的树枝,往上爬去。
尉迟离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生怕她摔下来,连忙走上前,在她身后站着。
柳罗衣也没想到尉迟离会来,她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又想了想自己如今的动作,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挂在树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还没在尉迟离面前,这般丢过脸。
“你,你来做什么!”她将脑袋埋在自己胳膊上,喊道,连尊称都忘了。
“我还想问,你爬上去做什么呢?”尉迟离疑惑得很真诚。
柳罗衣此时不想同尉迟离说话,她找准位置,从树上跳了下来,尉迟离上前扶了一把。
“你这是要,做个秋千?”尉迟离抬头看着高高的树杈,了然道。
“我家中原有个秋千,我爹管教我严厉,除了先生授课以外不许我出门,我便只能自己玩耍。我看这棵树长得正好,便想做一个。”柳罗衣小声说,然后急急忙忙将缠在腿上的裙子解开,这才在尉迟离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