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大可喊我帮你,或者辛然,再不济宅中随便找个小厮。自己爬这么高做什么,若是摔伤了,你这小身板,恐怕好起来困难。”尉迟离摇头道。
“我觉得,我自己能做。”柳罗衣低头,用脚去捻地上掉落的椭圆形树叶。
她不想总是麻烦尉迟离,她总不能一直这样,什么都要靠尉迟离。
就是不想。
尉迟离虽不懂她心里的小心思,但也看出来她心中的要强,于是也没硬要帮她,而是上前围着树干转了一圈,点头道:“这树长得高大,确实可以做秋千,这样,我教你爬树吧。”
“爬树?”柳罗衣抬起头,有些惊讶。
尉迟离冲她眨眨眼,爬树可是她本人最擅长的东西。
好在那棵树并不光滑,上面很多坑坑洼洼的伤疤,爬起来也容易了许多,尉迟离轻轻松地跳起来够到树干,三两下便蹲到了树杈上。
“你踩住方才踩的那个地方,然后我拉你上来。”尉迟离伸出手。
柳罗衣慢慢将手伸到尉迟离手中,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柳罗衣感觉自己的身体随之颤动了一下,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便拽着她向上拉去。
她觉得身体一轻,还没等自己用力,便被尉迟离提着腾空而起,稳稳站在了树上,她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抓紧尉迟离。
“这个绳结要这样打,可以让秋千摇摆自如,也很结实。下面的叫架板结,等会儿我再教你,你现在先绑这个。”尉迟离给她演示另一边,然后将绳子递到她手中。
柳罗衣刚想伸手去绑,却被尉迟离伸手揽住了腰肢,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了,结结巴巴道:“你,你做什么?”
“我不拽着你点,你不就摔下去了。”尉迟离说。
柳罗衣觉得接下来的一切,她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迷迷糊糊在尉迟离的指导下,真的将秋千做了出来。
但她的心思并不在眼前那些看不懂的绳扣上,而是全在那时不时触碰到她腰的手臂。从她的角度看,尉迟离几乎已经将她除了双手以外的整个人都抱在了怀中。
她也能感觉到,尉迟离并没有其他的心思,也绝不是故意的,但每一处被她碰到的地方都像是被电过一般,酥酥麻麻。
她的心却完全乱了,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弄完了秋千,尉迟离同柳罗衣一起出了门,准备带她去买些衣服,一路上,柳罗衣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二人走了好一会儿,尉迟离这才找到机会开口:“我想和你聊聊,你爹的事。”
“我知道,公主不用麻烦了,之前我听到了那些守卫说的,没有皇上的亲笔文书,进不去。”柳罗衣淡淡地说,似乎并不是太在意。
但尉迟离一眼便看到了她攥得紧紧的双手。
尉迟离叹了口气,微微俯身将她的手掰开,其实她原本并没有想着一定帮她将柳儒救出来,毕竟,她一个外人,是真的无能为力。
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爹救出来。”
在原着中,柳儒是因为私通外敌才被皇帝关押,对此却并没有详细描写,尉迟离只大概记得,柳儒最终死在了牢里,未曾再见天日。
若是这种结局依然发生,柳罗衣不知会心痛成什么样子。
原着中的柳罗衣她管不了,可现在站在她身边的柳罗衣,她不想让她感受到那样的痛苦。美好的人儿就是要一直美好下去。
“好了,我们不想了,此事便交给我吧。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方才看见那边有卖糖葫芦的,我去给你买一些来。”
柳罗衣点点头,然后突然伸手抓住刚转过身的尉迟离。
“怎么了?”尉迟离扭头,笑得温和。
柳罗衣也笑了,像三月的风吹化了冬日的积雪,湿润清甜的雪水随着春风,流进了人心里。
尉迟离已经很久没见她笑过了,一时间愣住了,愣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去触碰她额头:“你发烧了啊?”
柳罗衣脸一红,伸手将她手打掉,恢复了冷冰冰的神色,道:“没有。”
“那就好,你等着。”尉迟离拍了拍她的头,大步离开。
柳罗衣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中似乎流淌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她低头自言自语:“我才没病。我只会对你笑。”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慢慢走来两个人,随后后颈一阵剧痛,再然后,世界渐渐变得灰暗。
在保留意识的最后一秒,柳罗衣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尉迟离……”她喃喃道。
待尉迟离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回来的时候,原地已经找不到柳罗衣了,她的心猛然揪了起来,手中的糖葫芦掉到了地上。
柳罗衣绝不会自己乱走,她莫不是,出事了?
第28章 受伤
此处虽然仍算闹市,但位于拐角,两边的店铺都没开门,中间还有一条幽深无比的巷子,明显比其他地方要偏僻许多。
尉迟离狠狠地敲了自己一下,她以为在京城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太大意了!
两边的店铺都没有人,她匆忙拉住街道对面一个似乎从未挪动过的大爷,问道:“您方才看到一个白衣姑娘了吗,就站在此处。”
大爷摇摇头,然后像躲瘟神一样躲开了尉迟离。
尉迟离一时间慌了手脚,她深吸一口气,警告自己,镇静下来,若是柳罗衣真的被人掳去了,她便更不能慌张。
柳罗衣在京城没有仇人,谁会去抓她呢,陆云奎吗。
不过她随即便否认了这个想法,能在闹市将人带走,不惹人注意的,绝对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区区一个陆云奎,应当没这本事。
可是这京城偌大,她上哪去找。
尉迟离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在原地观察,从大街逃走不可能,巷子,尽头是一家包子铺的后门,开口在另一条街,屋顶还冒着袅袅炊烟,从这里走绝对会引起人注意,也不可能。
唯有巷子两侧的院墙,若是轻功够好,扛着一个姑娘还是可以轻松越过去的,她向前走了两步,正好注意到了墙角处一滴新鲜的血液。
定是柳罗衣留下来的,她受伤了!尉迟离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地掐了两把,她连忙走上前去,还好,出血量并不大。
血至少为她指明了方向,尉迟离咬紧嘴唇,直接架起轻功,飞身跳了过去。
院子里摆放着石桌,上面还摆放着石墨砚台,此地是一处县学,不过今日,似乎并没有人在读书。
尉迟离向前快走了几步,又眼尖地在地上看到了一处血迹。
她睁大了双眼,沿着滴血的方向一路走去,待她又翻了一栋墙,出了这条街后,血迹便明显减少了,她又跟着走了一段路,便彻底没有了能够指路的东西。
该死,她狠狠地冲着一旁的墙壁踢了一脚,这一脚使的力气有些大,竟让整个院墙晃动了一下,甚至掉下了半块石砖。
尉迟离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抬头环视四周。此处都是民居,其余的地方砖瓦虽旧,但到底没有残破到一脚踢飞一块砖的程度,而身边这堵墙,几乎已经摇摇欲坠了。
想必没有什么人住,她没多想,抬腿便翻了进去,谁知刚越过墙面,便不知从哪射出两道暗箭来,转眼间便到了尉迟离眼前。
尉迟离几乎来不及思考,身体便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半空中猛然,堪堪躲过了那两支箭。
这回大脑总算跟上了趟儿,尉迟离迅速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到了院中一口大缸后。
四周一片安静。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尉迟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平静下来。
好在她上辈子拥有极高的适应能力和心理素质,如今即便突然面对这种生死攸关的状况,也能够很快接受。
也多亏了这位公主多年来练就的身体反应,不然她这条小命,恐怕比柳罗衣丢得还快。
这院子一看便知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满地都是灰尘和落叶,前面的屋子更加破旧,窗子都被人粗暴地砍掉了一半,里面黑黝黝的,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危险。
尉迟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
还是一片寂静。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自从来了古代,她几乎将从前从未想过的东西全都尝试了一遍,如今连绑架这种电视剧才有的桥段都被她撞了个正好。
刺激。
柳罗衣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一个人都没有,她正仰躺在地上,手腕上死死地缠着一根麻绳。
昏迷之前情急下划伤的手臂,血已经结痂了。
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重新跌入曾经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巨大的绝望将她裹挟,眼眶瞬间湿热。
不,不会的,她如今不再是一个人。尉迟离会救她的。
像之前很多很多次那样。
她,会吗?
柳罗衣在地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等觉得身上恢复力气了,就拼命扭动身体爬了起来,然后低头在膝盖上蹭掉了眼中唯一一点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