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水性。”柳罗衣说。
尉迟离愣住了,她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人叫温琼,从前在学堂便同我不和,我也不知缘由。”柳罗衣说,“我还急着去找裳儿。”
这还是柳罗衣第一次同没戴面纱的她主动说这么多话,尉迟离莫名有些受宠若惊。
“那你是,故意的,想趁机溜走?”尉迟离郁闷得摸摸脑袋,她感觉自己的智商被鄙视了。
柳罗衣点了点头。
“四皇子快淹死啦!”一声尖叫传来,二人的眼神都被还拽着竹竿挣扎的沈初吸引了过去。
尉迟离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起身又一次跃入水中,一个来回便将沈初拉回到了岸上。
一群人顿时围了过来,哭着喊着嘘寒问暖,沈初猛咳了一气,然后指着正在抽泣的温琼,咬牙切齿道:“你怎可这般对待柳姑娘,她心思单纯身子娇弱,如今又已经落难,你竟还对她下此毒手!”
温琼睁大了眼睛,急忙辩驳:“是她自己……”
“你住口!若是柳姑娘身体有什么大碍,本皇子拿你是问!”
温琼本就中意沈初,如今却被冤枉,心中自然忿忿不平,她突然转头冲向柳罗衣,想要动手,谁知一旁有人直接将她的手拦在了半空。
尉迟离紧攥着她的手腕,冷眼瞧她:“你做什么?”
“我教训个心思歹毒的下人,你是何人?”
尉迟离伸手拉柳罗衣起来,将她按在自己身后:“我家的人,岂能随意被你欺辱!你们大晏的所谓名门贵女,难不成都是你这般的上不了台面?”
柳罗衣猝不及防被她护住,脸上又开始燥热起来,她看着尉迟离还在滴水的衣袖,眼神有些异样。
不然,就赌一把?赌她会帮自己,如今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原来这便是北域公主,果真与我们大晏的女子截然不同,会轻功诶。”
“长得也不同,鼻子这么挺拔,甚是好看。”
温琼一下子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她看了看柳罗衣,又看了看尉迟离,最后憋出来一句:“公主,公主又如何!不过是蛮狄罢了,这个奴婢,我教训定了!”
尉迟离嗤笑了一声,她懒洋洋地转过头,从柳罗衣手中拿过那块方才被扔下水的玉佩,又伸手将她身上的衣裳拉拉严实。
那动作很温柔,让柳罗衣一时间眼眶有些湿润,也让刚刚赶到现场的秋无锦愣了愣神。
“蛮狄?你爹便是这般教育你的,如此没大没小?”尉迟离慢慢走到温琼面前,用两根手指勾住玉佩,伸到她面前。
温琼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尉迟离便手掌一合,用了内力,瞬间将那玉佩捏了个粉碎。
在场之人都惊了。
“这便是你出言不逊,欺辱他人的一点报应。”尉迟离逞了威风,心中舒适极了,她转身拉过柳罗衣,大步离开。
身后乱糟糟的,温琼的哭喊和尖叫声渐行渐远,柳罗衣终于停下脚步,挣开了尉迟离的手,她也不说话,只低头看着柳玟裳方才换回给自己的鞋。
尉迟离心中虽不忍,但是想了想,还是转身欲离开。
却突然听见一声低低的抽泣,她急忙回头,正好伸手接住了差点就跪在了地上的柳罗衣。
“求求你,帮帮我。”柳罗衣说。
她低着头,哽咽着。向尉迟离求救,无疑是将她仅剩的一点尊严,彻彻底底地踏进了尘埃里,丝毫不剩。
“他要将裳儿送给秘书监李尚,那人生性喜爱美色,荒淫成性,我怕裳儿……”
尉迟离看她这副模样,心中一疼,她忙蹲下身来,和柳罗衣保持一个平齐的姿态。
自古权力之争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尤其是对于陆云奎这种人来说,政绩有时反而并非那么重要,只要足够投其所好,不择手段,总能得到他想要的。
这也是他最后能爬到高位的原因。
不知道踩过多少人的鲜血。
尉迟离以为自己心肠很硬,但是她突然犹豫了,柳罗衣所引以为傲的自尊和清高,都在这一刻,面对她土崩瓦解。
如此卑微地求一个曾伤害过她的人,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一无所有,只有一条命,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不管你往后是要我死,还是要我当牛做马,或者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柳罗衣说,她突然抬起头,眼中含泪,眼神坚定。
“求你。”柳罗衣伸出手去,轻轻拽住了尉迟离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捏住一角,摇了摇。
尉迟离脑袋嗡的一声,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
“什么都可以给我?”尉迟离咬着牙问。
柳罗衣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尉迟离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没有想到柳罗衣会向她示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吃这一套。
“起来吧,我帮你。”尉迟离说。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尉迟离更加懊恼地蜷缩着一双长腿,和柳罗衣一起挤在了一个极为窄的假山洞里面。
她的计划!泡汤了!她原本是打算在陆云奎行贿之时,让辛然引人过来,晏国严禁私下行贿,一旦被人向上检举,便直接贬为庶人,重考科举。
如果时间把握得好,她再躲着做点小手脚,柳玟裳也受不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但是现在柳罗衣在场,若是再看见那种场景,定会疯了不可。
“公主怎知他们会来这里?”柳罗衣探着头朝花园深处张望。
“我看过剧本。”尉迟离苦着脸说,一把将柳罗衣拽了回来。
有脚步声传来,三个人影出现了,身材高大的那个一看便知是陆云奎,柳玟裳步履蹒跚,看起来十分可怜,另外那人正摸着胡子与陆云奎谈笑风生,眼睛却时不时瞟向一边的柳玟裳。
猥琐极了,这样的人都能做个四品的秘书监,真叫人不齿,尉迟离咬牙想。
柳罗衣攥着尉迟离袖子的手越来越紧,尉迟离也不管她,任由她拽着。
“无事,待陆云奎走了,你便这般说。”尉迟离凑近柳罗衣耳边,同她安顿了一番,柳罗衣眼睛亮了亮。
不愧是做女主的人,一说就通,尉迟离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方才一瞬间想出来的计谋,试试看吧,死马当做活马医。
陆云奎很快就走了,只留那秘书监李尚和柳玟裳二人。
李尚顿时便忍不住了,直直地朝着柳玟裳扑了过去,电光火石间,尉迟离已经围上了面巾,窜了出去,一脚就将他踹飞了。
李尚一个常年流连花街柳巷的文人身体哪能受得住这一脚,当即便跪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你是何人,敢在关南候府中行凶!来人啊!”
“这僻静之地哪有人来,你省省吧。”尉迟离说着,一脚踩在了他鼓鼓囊囊的肚子上。
柳罗衣适时地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柳玟裳身上,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裳儿!他怎么你了,多亏阿姐得到先一步得到消息,不然,不然你就……”
柳玟裳懵了,他姐姐向来隐忍淡然,何时哭得如此奔放过。
“你们都是何人!陆云奎那小子人呢!”李尚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愤怒地叫喊道。
“大人,你可要为民女做主啊,陆大人,陆大人他带走了我弟弟,方才又私下命人叫了许多人来,民女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话,这才知裳儿被带到了这里,还请大人为民女主持公道!”
“许多人,许多人是何意?”李尚皱起眉头。
“我,我……”柳罗衣掩面抽泣。
“快说,否则本官……”李尚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尉迟离踩回了地上。
“陆大人和旁人说,说您公然在关南候的寿宴上收贿,民女也不知为何……”
李尚一听,立刻勃然大怒,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好个陆云奎,原是要陷害与我,拿我把柄!”
不过下一秒,他便又陷入沉思,转而看向尉迟离:“可此事疑点颇多,你到底是何人,你们这般说有何证据?”
“我是何人不重要,他们便是证据。”尉迟离将手一指,只见远处已经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了,“此地既然偏僻无人,那边只有陆云奎和你知道,若不是他散布消息,我们怎会得知?”
李尚低头沉思一番,再次勃然大怒,连连骂道:“好小子,好小子!还妄想我做他举人举荐他升官,做梦!”
第17章
李尚低头沉思一番,再次勃然大怒,连连骂道:“好小子,好小子!还妄想我做他举人举荐他升官,做梦!”
人影和说话声越来越近,李尚唯恐被人发现,忙推开尉迟离,抓着袍子跌跌撞撞地钻过了假山,跑没了影子。
尉迟离得逞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她伸手将柳罗衣拉起来,道:“我们也赶紧走吧,这里辛然会解决的。”
柳罗衣擦干脸上的泪,点了点头,她转身扶着柳玟裳,三人迅速离开了此地。
柳罗衣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偏头去看尉迟离,她正在想着什么,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