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岚:“……”
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岚道:“是不是长公主拿你的身份威胁你了?”
燕赵歌:“……”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燕赵歌道:“您放心,儿子还不至于白白丢了性命。”
燕岚想了想,燕赵歌也不像是个傻了的,平日里什么模样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他在附近布下的暗子也没有说宫里来过什么贵人。他只当燕赵歌前阵子病得糊涂了,脑子不清醒。
“你有数就好,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燕岚沉吟了一下,又道:“宁康已经给自己做好打算了,宁盛的话,实在不行,就让他做个纨绔子弟吧,总归府里还养得起,等到你承爵,分家分出去就罢了。免得徒生波折。”
“说起这个父亲,翠香楼可能有问题。”燕赵歌道:“张石被打得那么惨,连二弟都被赶出去了。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会藏着掖着,必然会自报家门,如果自报家门还被打的话,怕是来者不善。”
“你让人去查了么?”
“还未,府里没有这方面的能手,我不敢贸然去探查。”
“这件事上做的很对。”燕岚赞许道,“翠香楼是宗室的产业,轻易动不得,以后府里的人不要再去,你罚宁盛罚得对,让他长长记性。”
“宗室的产业?是哪一位亲王吗?”燕赵歌问道。
“不是,是蜀国公。这以前是蜀王的产业,本来是酒楼,等蜀王薨了,蜀国公接手,就变成了烟花之地。”
陷害燕家的是蜀国公?用宗室来陷害?燕赵歌心里一凛,燕家是和蜀国公没有过节的,不仅没有过节,甚至没有接触过,如果不是兴平四年蜀国公趁着今上驾崩的时候掀起叛乱,她这辈子可能都只听其名而不见其人。结果蜀国公却陷害了蓟侯府,用一个不得不委身于烟花之地的宗室女引诱了燕宁盛,这个宗室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皇室血脉。如果不是因为事情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乱世,朝廷离不开燕家,燕宁盛又早就死在长安了,死无对证,这件事长公主根本是压不下来的。
这对于皇室来说,对于宗室来说,是奇耻大辱,晋室的颜面都被踩在了脚底下,不将燕宁盛千刀万剐,不将蓟侯府满门抄斩都不足以平息心头怒火。
燕赵歌还得感谢蜀国公掀起叛乱,不然蓟侯府最少最少也是一个男子七岁以上皆斩,七岁以下男子并女子充如教坊司为奴,满门抄斩夷三族都不是不可能。
燕赵歌还在沉思,燕岚先开了口,道:“这件事你先不要过问了,我们在长安没有眼睛,比不得旁的扎根几十年的世家,我去托人打听,兴许只是冲撞了哪位宗室。”
燕赵歌在心里暗暗摇头,哪里会那么巧,蜀国公陷害蓟侯府,燕宁盛就恰好冲撞了贵人被打出来,免了一场灭门之祸,要知道前世蜀国公可是成功了的。这一定是有人搭救了蓟侯府,还特意打了燕宁盛一顿,让他长个教训,明白流连花柳的祸端。
“那两位小王子暂且不去管他,这半年里在京的宗室要比往日多得太多,小心谨慎为上,北地战事不稳,不能被有心人捉了把柄。还有长公主。”燕岚看着她,面色严肃地道:“我知道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能把府里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但唯一一件事,不能去招惹长公主。”
燕赵歌暗道,我的爹啊,你可说得太晚了,你女儿不仅招惹了长公主,还把长公主娶了。而且不是你女儿招惹长公主,是长公主招惹你女儿啊。
“我省得。”
“你省得就好。今上故意放权不知为何,天家无亲,为了争权不知死了多少人,府里绝对不能卷进去,不然一招棋差,满门皆输。”
燕赵歌点头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第10章 早朝
大晋的上朝传统乃是一旬一朝,是为大朝,大朝时所有四品以上官员都要上朝;每日一次的称为小朝,小朝时只需要三府六部的长官并三公九卿及京营节度使出席,各司下属官员按流程做事,除非有要事,不然不必上朝。
燕岚这次赶上的是小朝,大朝恰好在两日前。他寅时一刻就站在了宫外,先给执手的侍卫递了自己的令牌,等着侍卫将上朝用的笏板给他拿过来。没办法,镇北将军这个职位不是京官,他手里是没有笏板的,从任职镇北将军到现在他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
寅时三刻,陆续有官员来到了宫外等候。
先帝体恤京官冬日里等朝苦寒难耐,便延迟了冬日的上朝时间,卯时二刻才开始上朝,京官们卯时至宫外即可。但燕岚不知道规矩早就改了,他仅有的上朝次数都是在夏日里,燕赵歌也不清楚,燕赵歌直到朝廷偏安北地时才上过朝,那时候的朝廷得看着她的颜色,哪里还敢提点她应该何时上朝。
燕岚仍惦记着昨日和燕赵歌的一番谈话,他也去问过在书房里老老实实抄书的燕宁盛,那两位小王子一位名叫司传铄,出身刚进京不久的沈王府,另一位叫司鉴杨,他却是不知晓对方是哪个王府出身,但想来应当也是刚进京的几个王府之一。司传铄是不久前他在外面听评书时认识的,提前给燕宁盛递了消息,要请他吃茶,恰好也是燕赵歌病着,无人管他,他就带着张石出了府。
先前他只认识司传铄,来了两位小王子是他不曾想到的,另外一位只说了自己姓甚名谁,却不提自己的出身,燕宁盛也没有那个深思熟虑的脑袋。待喝了一会儿茶,司鉴杨问他要不要去翠香楼,燕宁盛正兴奋于和宗室贵人打上交道,早就将不准留恋花柳的家训忘在脑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等到了翠香楼,司传铄又提议说翠香楼最近来了个清倌人,琴棋书画皆是一绝,他们已经提前付了请人出场的费用,问他愿不愿意一起上楼,燕宁盛自然是满口答应,结果前脚进去,连一杯茶都没喝完,他就被司传铄踹了出来,着实摔了几下狠得,连张石也被打了。
燕岚听了之后一阵无言,心下一片清明。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个小王子联起手来给燕宁盛下套,而燕宁盛又是个傻的,连怀疑都没怀疑就跳了下去,只是不知道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故,导致对方最终放弃了。
大晋宗室取名都是按照宗谱来排的,第二字按照【开先承祖德,继述裕家传,鉴学宗资治,文章启后贤】来排,而第三字又不一样,按世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亲王的嫡子及嫡孙定名与皇家齐,余者自行定其宗序。沈王是代宗皇帝第二子,沈王的王子和今上是一辈的,但今上继位前的名字从系,今上的三个皇子的名字虽然还没有传出来,但字辈是早就定好的,从广,司传铄和司鉴杨明显都不是嫡出。
大晋对于嫡子和庶子并不一视同仁,相较于前朝而言,显得有些苛待庶子。按照继承法的规定,非世袭爵位承袭,承袭者为嫡出长子降一等,嫡出余子降两等(有嫡长立幼情况下),庶出长子降三等,庶出余子降四等,过继者额外降一等,主系绝嗣由旁系继承者降一级,立世子后改立则再降一等(世子身故不在此列)。改立世子和有嫡立长、有长立幼的情况下,世爵按照非世爵论处。
就算是宗室,虽然只有亲王长子能承袭国公,余者皆封君,但嫡出会有额外的赏赐,做官也要比庶出容易。而庶出的王子等亲王死了,就只是普通的宗室了,做官只能凭自己,像嫡出一样蒙荫做官却是远远不能。
燕岚也考虑过是不是蜀国公在给燕家下套,但左思右想都想不到理由。思绪间,他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进了。
“镇北将军老当益壮啊。”
是宗正府大宗正。
燕岚笑着拱了拱手,“不敢当不敢当,大宗正才是真的老当益壮。”
大宗正乃是宗室远亲,是靠着自己爬上来的,已经接近花甲,因为喜欢倚老卖老、说话又很讨人厌而被很多人看不顺眼,但大宗正辈分甚高,是和世祖皇帝一个辈分的,公务上又不曾出错,连先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也因此他身上只有一个封君,换成别的宗室,早就封了郡王了。
大宗正笑得胡子都抖了抖,他就喜欢别人夸他老当益壮,这不前阵子还纳了一方二八年华的小妾。“老夫听闻,镇北将军世子还未娶亲啊。”
燕岚眉头微微一皱,又很快舒展开,道:“犬子的确还未娶亲,不过蓟侯府和赵侯府有旧……”
这就是在暗示大宗正,世子夫人还没定下,但十有九八是赵侯府的姑娘,您老就不要过问了。
但,如果大宗正懂得看人眼色的话,他就不会被别的官员在背后呸他一声老东西了。他只是微微一笑,捻着胡子道:“哎……没定下就好,没定下就好。”
燕岚:“……”
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
燕岚做出为难的模样,道:“大宗正也清楚,我燕家和赵侯府有些瓜葛,犬子的生母便是当年的赵国公主,世子夫人实在是……”
“镇北将军不必为难,老夫心里省得。此事老夫一力办妥,必不叫镇北将军与世子为难,世子就且在府里等着好消息罢。”大·听不懂人话·宗正笑呵呵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