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恨。
“去京城取了剑以后要去哪?”
“再说。”
子祟“哦”了一声,扬了扬手,依然没把造下的杀孽放在眼里:“那手怎么办?”
他以为他想啊!
“若非你乱造杀业,我又如何会用两生契?又怎会粘在一起?”
“说的好像我自愿似的。”子祟哼笑一声,眉眼不佳,他才是最不愿受制于这一字成令的那个人,默默较起了劲,他要举高自己偏往下拽,两个人走得好好的,就这么突然像小孩子似的较起劲来。
“神君,”知重女道君冷冷瞥了子祟一眼,“何必和这煞童一般见识?”
湛离这才道了句“放”,硬生生逼得子祟松开了捏紧的手,下意识要甩手,却又和子祟牵拉成一团——
他怕是永远也习惯不了自己的左手就这么跟子祟的右手牵在一起。
子祟倒是大大咧咧,又故意举起分不开的手秀给知重女道君看:“你说你们凡人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呢,没看见我和你们神君……”
剩下的话因为湛离的一声“静”而戛然而止,他太阳穴直跳:“你们煞童都像你这么话多的吗?”
子祟闻言用力一皱眉,用死死捏住他的手来表达不满。
指节几乎错位,力道之大比上夹板还疼,湛离连忙跟着一起捏紧了手,两个人又像孩子似的较起劲来。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的话莫名奇妙的多了起来,大概……
是要把前几百年没说的都补上?
虽然知重女道君可以接受他们俩这会手拉手是因为两生契出了点问题,但……
这厮说得有模有样的,实在是让人难以不浮想联翩,而且……
白衣的神君眉目凌冽,带着一种飘然世外的冷漠,而黑衣红边的煞童长了只角,没什么正形笑得有些欠扁。
……其实挺搭的。
☆、祖师破虚
见他们二人眼里隐约有蓝色的闪电你来我往,一路火花带闪电,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神君打算就这么……咳,黏在一块吗?”
“不然又有什么办法,不用一字成令制着他,他肯定又要跑去大开杀戒。”
要是他有其他的办法,才不会委屈自己跟这厮手拉着手呢!
“对了,无名派……现在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沉默着瞥了一眼子祟,愤恨难掩:“地府与人间是有时差的,神君去了一趟地府,其实在人间不过两天,我们清点了一下,建筑和山林损失惨重,但至少可以修葺,几位师尊师伯都还健在,只是……弟子们……恐怕无名派,百年以内,很难运转下去了,最好的结果,就是随着时光滚滚,彻底失去姓名,不复存在。”
说着,又忍不住恶狠狠盯上了子祟。
若不是他,无名派又何以至此?
子祟却冷哼了一声,挑眉不当回事:“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还给你们留了点活口不是吗?”
“怎么,还得谢你不成?”
他“哼”了一声。
湛离连忙狠狠拽了他一把,让他闭嘴,只是忽然间,有丝丝缕缕的煞气从子祟的袖口滑出,像条游龙似的绕着他上下涌动起来,他抬手手指一划,有煞气从指尖泄露而出:“出来。”
年轻而朴素的阴兵就这么单膝跪地,蓦然出现,语气里带着尊重和平淡:“见过神君,神君此行多难,可否让……破虚随行保护?”
然而细听之下,声音里却带着微微的颤抖,在说起自己的名字时,甚至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破虚……?”湛离认出这是那天子祟血洗无名山时用的最高等的那一只阴兵,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子祟拖长尾音“哦”了一声,没让破虚站起来,只似笑非笑地歪了歪脑袋:“你忘了?你们可是八百年前的旧友呢。”
一提起八百年前的旧事,湛离还没反应过来,知重女道君却是先惊叫了一声:“破虚?那不是我们无名派的开山祖师爷之一吗?十六位弟子里唯一一个活着赶回无名山,护送了祖师爷的琴,最后却力竭去世的那一位!”
她这么一说,湛离就想起来,这张年轻,苍白,双眼之下却凝着浓浓的黑眼圈的脸,终于和久远记忆里的那个拦下禅灵子,扭头对他说“神君见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弟子重合……
是他!
只不过,八百年前他口中的“神君”是自己,而现在,却变成了子祟。
知重女道君满脸震惊和溢于言表的暴怒,反手就抽出了发间竹节银簪,长发披散下来,那簪子竟是一把纤细的刃:“你……屠了自己的门派?”
破虚……
曾经,这个名字,在无名派可是和禅灵子真人一样享誉千古的知名人物,在她心里,是宛如偶像和神明一样的存在,可……
八百年前他为了拯救世间苍生,不惜命丧黄泉,她想象不出来当年他面对黑压压的煞君军队内心到底是惶恐还是兴奋,一如现在,她也想象不出来他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屠杀自己的门派时内心又到底是理所当然还是于心不忍!
她可以听师父的话,学着放下,但她不能原谅破虚和禅灵子一起创造了无名派以后,再把无名派的弟子当做蝼蚁一般轻易屠杀!
然而,破虚只是深深低着头,不敢抬起,更不敢说话。
湛离下意识地侧身挡在了两个人中间,扭头紧紧皱起了眉,向子祟道:“你故意的!”
阴兵是绝对的,无法违抗主人的意愿,是子祟!明知道他是无名派的创始人之一,还要给他下令让他去屠自己的门派!
想杀子祟的心,又深了一分。
子祟咧嘴一笑,露出那颗虎牙来:“那又如何?破虚,时隔八百年,再亲眼看自己创立的门派,有何感受,是不是很开心?”
阴兵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所以有问必答。
就算破虚再如何不愿开口,也只能颤抖着嗓子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是。”
“那屠杀呢,开心吗?”
“是。”
子祟指着破虚向知重女道君笑道:“你瞧,我的阴兵和我一样,也是嗜杀成性的人,不过阴兵一死就灰飞烟灭,怎么样,要不要为你的门派报仇?”
“你!”知重女道君红了眼眶,只觉自己以往那么些日月的崇拜都成了笑柄,再回想起师弟师妹们死时的惨状,闪身就要往前,却生生被湛离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艰难拦下了。
她的师弟师妹们……
曾经也将他奉为神明一般崇拜过啊!
他怎么可以……下得了手!
“道君!不可妄为!阴兵不能违抗主人命令,他所作所答,都不过是子祟的令罢了。”
她被仇恨迷失双眼,几乎歇斯底里:“让开!我要杀了他!”
“道君!”
知重不管不顾,拔下头上的竹节簪伸手一划,就划开了自己掌心,血就从指缝间这么滴了下来,湛离一手牵牛似的牵着子祟,另一手哪还能拦得住疯狂的女道君,就见空隙间,无人顾及的破虚突然站起身来,颤抖着上前,一手捧住了她的手,另一手扯下发带,小心翼翼地包在了她伤口上。
血不可避免的流到他手上,像酸水一样腐蚀着他的双手,从伤口里冒出黑气,混杂着红色的沙尘,黑的是煞气,红色的却是魂魄,一旦散尽,他就必死无疑,然而他却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只是不停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疼的,亦或者是其他。
突如其来的包扎让知重女道君愣了神,猛一下缩回了手,没让他包扎完,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和不可思议。
破虚手一空,手里还拽着自己青灰色的发带,半长不短的头发披散着,抬头满脸空愣愣的,那双蒙着一层翳的眼睛里空洞无神,手上的伤口依然“嘶嘶”在往外冒着煞气,应该很疼,但他似乎完全不介意,颤抖着手,木讷地说:“手,在流血……”
子祟这才好奇地打量了知重女道君一眼,他不在乎凡间的人类或美或丑,毕竟于自己而言都是猎物而已,但这位女道君……
他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意有所指:“禅灵子?”
只见破虚几不可见地颤了一颤,似乎刚从神游中回过神来,随即沉默着把头低的更低,只是奉着发带的手,依然坚定地举在那里。
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小虎牙,饶有兴致:“原来如此。”
湛离不是很希望子祟捅出知重女道君就是禅灵子转世的事,更不喜欢子祟有事情瞒着自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破虚,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子祟没有回答,只是戏谑一笑,伸手一挥,掌心里煞气大作,瞬息之间帮他治好了手上的伤和外泄的煞气与魂魄:“你要跟着,就跟着吧。”
破虚抬头,一双并不是很有精神的眼睛在刻意的压抑之下,依然透出了触目可及的欢喜,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战战兢兢,垂眸时连声音都在颤抖:“手,血……”
知重用力一把把手上缠了一半的发带薅下来,丢垃圾似的丢在他脸上,横眉竖眼,恨得咬牙切齿:“我不用你假好心!你才是该死的那一个!我满门上下上千名弟子,哪一个做错了事?你杀了多少人?你根本不配做我们无名派的祖师,又哪来的资格和禅灵子真人并肩?你根本就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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